一次春游,哺乳动物们都变得情意浓浓,看来原始的爱情总是充满了野性的。男生们花在擦鞋上的时间比午睡的时间都要久,头发恨不能如吃饭一样每天三次的洗。女生们也是越来越注意穿衣打扮了,招摇过市的有,暗许芳心的也有,于是,上课时的白炽灯经常供电不稳,忽明忽暗,让人担心要炸掉,叫了工人来修,三番五次却仍不见成效,最后工人的结论竟然是:你们班的同学暗送秋波的太多,导致电压不稳。班主任本人此时正处于爱情漩涡,眼中的爱情圣洁美丽,不忍破坏班里这片爱意浓浓的气氛,便也不闻不问,由此可见人一旦坠入爱河神志是不怎么清醒的。
林枫当然是希望老师能永久的坠入河中了,免得坏了这美好的世界。想起春游时与叶秋一路同行,林枫便喜不自胜,心想两人的关系又更进一步了。
暗恋对于当事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林枫想由暗到明,可是一想到要表白,叶秋的那句话便在他的耳边回响--“什么时候你能考过我,我就答应做你的女朋友。”虽然这话的针对者是张继,可林枫认为这应该是叶秋的起码的要求,即使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严重,但这似乎也可以说明叶秋喜欢的是学习好的,而自己的成绩太不堪入目了,根本无法超越她。哎,就这么着吧。林枫收回了盯着叶秋后脑勺的目光。
爱情似乎总是这样,当你盯着他的时候,他的眼里却是别人。
吃过晚饭,林枫来到自己的角落,刚翻开数学课本,竟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粉红色的小纸条,林枫以为自己拿错了书,翻了翻,发现没错,是自己的书。他有些疑惑,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只有六个字,而且这六个字没一个是多余的,可谓字字珠玑。“我喜欢你”落款是“迟梦”。林枫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的情书,或者根本算不上是情书,好像只是一个陈述句而已。理想中的情书一般是这样开头的:
“你知道吗?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从此我的心里就只有你,吃饭时想的是你,走路时想的是你,夜里做梦想到的还是你......你明亮的双眸像秋水般动人,你甜美的微笑好似绽放的花朵,你什么的什么像什么。”
这样的肉麻话不知笔者是怎样构思出来的,反正收到的人估计都要先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因为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完美的一个人,真是枉活了十几年。这些肉麻话使用了大段的排比,读起来朗朗上口,而且作者将人的五官用诸如“秋水”、“花朵”、“月亮”之类的物体堆砌而成竟也能征服大众,迎合他们的口味。当然这可能只适合于男生版的,林枫没有见过女生版的,因此眼前的暂时称为情书的小纸条让林枫认识到女生版的情书果然简单易懂而且技术含量颇高,简单的一个陈述句其实暗藏玄机,作者抛出这样一句话意在问看信的人:我喜欢上你了,你说该怎么办?当然不能凉拌了,因为这样不仅害了别人下不来台而且自己也不好收场,日后只会有人背地里说你高傲,目空一切。林枫盯着纸条傻笑,被人喜欢,这感觉自然是美妙的,纵使林枫此刻的内心无比矛盾,但这种幸福却是异常的清晰。女生追男生这样的现实在林枫看来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他虽没有像贾宝玉那样将自己贬低为泥做的,但他仍相信女儿家的一定是水做的骨肉,只是水的味道不同罢了。
仔细想想,林枫觉得自己几乎没有和迟梦说过多少话,春游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凑在一块儿,况且自己对此淑女常常是敬而远之的,就连先前坐同桌时彼此间尚且一句话也没有,而且还逼着自己冒充了几天“淑男”,这好么样儿的竟然给自己写起情书来!林枫越想越觉得这事有蹊跷,在他看来,像迟梦这类文静的女生是断不可能主动去追男生的,更不会喜欢上自己。莫非是哪个王八蛋在搞恶作剧?林枫猜想着。在这样的环境里,似乎做这样的王八蛋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这些无聊而又八卦的人视此类恶搞之事为他们人生的快事,而且乐此不疲。想到这里,林枫决定先不予理睬,等等吧,如果是有人故意捣乱,那这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到时候再说吧,林枫将纸条扔进了垃圾桶。
迟梦盯着课本,半个小时不肯翻一页,抛出的话没了回应,心里是悲喜皆非,又不好意思回过头去看林枫,生怕四目相对活生生的去体会这份儿尴尬。所以只是发呆。
林枫将自己锁定“等”的状态,既然是等,当然不便有任何举动,任凭心里翻江倒海,外表一定要装的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平静,于是,晚自习上的漫长而又无聊。
迟梦显然没有预料到喊出的声音竟然没有了着落,即便是碰了壁似乎也是应该有回音的,想到这里,脆弱的心随着下课的铃声被敲得粉碎。
叶秋唤了迟梦一同向宿舍走去,风被太阳晒得久了,此刻吹不出一丝清凉。
“叶子,陪我走走吧!”迟梦低着头说道。
“嗯,好吧!”叶秋轻声答道。两人向操场走去。
“梦,你怎么了?”叶秋看出迟梦有心事,便问道。
“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迟梦将头发撩拨到耳后说道。
“哦?谁呀?这么好的福气!”叶秋半开玩笑的问。
“林枫。”迟梦缓缓抬起头,眼里已经噬满了泪水。
“啊?那...那他”叶秋惊愕道,“那他知道吗?”叶秋有些激动。
“嗯,我跟他说了。”迟梦擦了擦眼泪说。
“那,那他怎么说?”叶秋问。
“什么也没有说。”风将迟梦的头发吹的有些乱了。
“什么也没有说?”叶秋疑惑道。
迟梦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起头,看着夜空,乌云被风推搡着半掩了月亮,已经有些清冷了,远远望去,宿舍楼的灯已经熄灭了。
“叶子,我该怎么办?”迟梦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觉眼睛又有些湿润了。
“别难过了,等等看吧,给他点时间,我想他会给你答复的。”叶秋帮她拭去眼泪安慰道。
叶秋看着那半轮月亮悄悄躲到云后,她突然发现原来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也会显得如此孤单。
书刚看了一小会儿,手电筒便忽明忽暗,吵着要罢工了,林枫熄灭灯,在黑暗中掏出电池,挨个儿的塞进嘴里咬了咬又装上继续看,可还没过多久,电灯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猛亮了一阵,便彻底灭了,似乎是实在受不了这般酷刑,被林枫又是拍又是咬,索性死了痛快。林枫看意正浓不忍放下,便吼叫道:
“你们谁还有电池呀?”无人答话。“石头,你有没有?”林枫又问石川。
“都没有,别看了,都这么晚了,快睡吧!再说,对眼睛也不好,睡吧!”石川回道。
“不行,正看到好处呢,我下楼去买!”林枫披上衣服便向楼下的小卖铺跑去。
换了电池,手电筒也提起了精神,这使得林枫也来了劲儿,打算熬个通宵,正在这时邻铺的陈文文发起了牢骚:
“林枫,快睡觉吧,你的灯照的我睡不着了!”。林枫将张爱玲埋进了被窝里。可没有过多久,被窝里的氧气不足将他憋出了一身的汗,他揭开被子放些氧气进来,如此三往,林枫便受不了了,他爬起来扒了床单将自己的床罩上,这下世界清静了,他下了狠心要看完这本书,已经借了很久,明天一定要还人家,林枫心想着。
可当他读到“她也并不安慰他,只是沉默着,半晌,说:‘你是这里下车罢?’”林枫的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这朵红色的玫瑰,不,或许该用血红色形容更为贴切,“你是在这里下车罢?”手电筒微黄的光亮晃晃的照在床单上,林枫仿佛看见了女主角娇蕊眼神里的那片复杂,有些伪装的平静,可却又像是真的,林枫已经无力去追求它的真假,因为他累了,他被这样的一个女人征服了,他当然不会承认这是征服,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让他--今夜无眠!他灭了灯,只有几页了,可是他不愿去看,他痴痴的看着眼前的黑暗,感到无比的失望与痛苦,圣洁的爱情之河在书中却盛满了罪恶,也许算不上是罪恶,可这又究竟是什么呢?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陷入了对爱情深深的无意义的不知所措的思考中。
迟梦的泪水浸湿了枕头,可她为什么要哭呢?她自己也说不明白,难道为抛出的陈述句没有了答案?可是陈述句似乎本来就不需要回答。比较正确的解释是:她在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而哭泣,也许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人永远是在为自己哭泣。我哭,因为我实在无法让你知道我是在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爱你,这算得上最好的解释了。
叶秋想起了那个美妙的夜晚:清爽的风,明亮的月,空气中淡淡的幽香,还有那可爱的路灯和一对傻傻的影子.......真的好美,好美。似乎没怎么说话,可又像是说了很多。唉,从此这夜晚再也不会有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美好的瞬间随着记忆而变得永恒。
瞧,这些可爱的人儿,他们永远不清楚自己该为青春做点什么......
第二天早上,林枫戴着黑眼圈进了教室,睡觉总可以让他逃避很多麻烦,早读、早操、早饭,这些事统统可以被毫无知觉的打发掉。林枫一觉醒来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抽屉里石川买的早饭已经冰凉了,林枫胡乱往肚子里塞了点东西便翻开书打算将上午落下的课补一补,石川只好自己去吃饭。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林枫看见叶秋还在写着作业,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看看迟梦,她也趴在桌子上看书。
“梦,吃饭去吧!”叶秋的声音。林枫抬起头,刚想打招呼,又感觉有点儿别扭,半张的嘴悬在了空中。两人已经走过了他的身边,叶秋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就匆匆拉着迟梦出了教室。奇怪,叶秋怎么不理我了?还有迟梦,她怎么好像故意躲着我?林枫刚刚觉得有些奇怪,可一低头,他立刻什么都明白了,那张纸条不是哪个王八蛋的恶作剧,它的确是出自迟梦之手!林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望着窗外傻站着的梧桐树发呆。趁着教室里没人,给她写封信,顺便把事给挑明了?他想。不行,这样的话,三个人的友谊就都给他毁了,再说自己现在真的没有勇气向叶秋表白。该怎么办?林枫哪里还看得进去书,扔下笔,来到教室外的走廊。正午的阳光笑嘻嘻的看着学校,好似在嘲笑这压抑、无聊、看似热闹实则虚浮的生活,林枫晒得有些热,退回了教室。
拿起笔,找了一张干净的纸,林枫长长地叹了口气写道:迟梦,那纸条我看到了,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这虚伪的人儿啊!又要为自己的罪恶添上一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我喜欢的是叶秋,而......“我在干什么啊?!”林枫将纸揉作一团,双手抱住头,闭起眼,一动不动。三人虽不像张爱玲笔下“永恒的三角”那个极短而讽刺味道极浓的戏剧,然而如果真是那样,那却是有点过分的悲哀,或者说是悲哀的过分。
吃过饭的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将座位填满。高中生的午休永远是在桌子上度过的,偶尔几个睡相不佳的便出尽了洋相,口水流的一塌糊涂,贴在桌子上的嘴如同盛了水的杯子被不小心翻到,尽显着落寞。有连绵起伏的鼾声,有坦然而怪异的屁声,还有闻着屁味儿却说出甜美梦话的,此时若听到有“嗵”的一声,这便是哪个家伙又梦见自己跳崖了,这是一部无意识的话剧,可惜这话剧是永远没有机会演完的。铃声响了,学生总是要被告知去“清醒”的面对这个世界的。
林枫到水房洗了把脸。政治老师进了教室。这个不苟言笑的人将原来无赖的政治课上的更加无聊,而且从来都是皱着眉头,似乎是政治问题的严肃将两条眉毛锁在了眉心,已经是五月份的天气了,政治老师脱下厚厚的外套,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了老师那高出西裤很多的蓝色内裤上。想必老师着急来传授知识,忘了形象。女生的惊讶声,男的唏嘘声都在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老师低头看看,可政治老师要强调政治比形象更重要,看过后丝毫不以为羞,就这样充满激情的上完了一节课。此后便被女生在背后叫“变态”。此变态在林枫上高二的时候被学校炒了,原因是此君在课堂上殴打了一名女学生而后被告到了法庭。这件事情一出,便立刻在校园里传的沸沸扬扬,市一中怕被邻近的学校笑话,也顾及到学校的声誉,立即封锁消息,林枫他们听到的版本是此变态因为婚姻生活不幸,长期处于压抑状态,又不懂得自我调节。但凡是人,压抑的久了必会出事,可此君的发泄方式过于暴力,这事不禁使人想起他“内裤外穿”的事,并怀疑那也许不仅仅是忘了形象这样简单的解释了,而是故意所为。
吃过晚饭,白燕来到林枫的座位旁边。
“林枫,想不到你心够狠的呀,晾着人家这么久!”
“什么呀?”林枫有些迷惑。
“行了,我们宿舍人都知道了,还装!告诉你,迟梦哭了一下午了!”白燕瞪了他一眼说道。
“啊?真的啊?”林枫脸发烫。
“废话,这还有假!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话!”白燕没好气的问道。
林枫不吱声。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劝你还是答应了,不要伤了人家!”白燕丢下话走了。
林枫呆呆的望着窗外,太阳已经完全的落下去了,留下一片灰色的落寞。林枫揉揉眼睛,拿出一张白纸,他不能再躲了,他要面对,而且似乎也无处可躲。写好后,林枫将纸叠成四分之一大小传了过去,眼看那纸画着一个个抛物线,像在水边打石头般一次次落下又弹起,终于无力的落在迟梦的桌子上,溅起的水花儿惊醒了她。迟梦打开纸--“下晚自习我在操场等你,林枫。”简单的两行字似乎将那张纸衬托的太大了,有些浪费,这是迟梦的第一感觉。你终于回信了,这是第二感觉。或许只懂得浪漫而不懂的生活的人的脑子里第一感觉和第二感觉是反过来的吧。
长久的等待与被等待都似乎已经要悄悄熄灭火焰了,可是偏偏又有一阵迟到的风将它吹醒。
当心跳变得很慢的时候,时间也许会过得很快,但心跳加速的时候,时间定会过的异常的缓慢,好延长这紧张的节奏。今天的晚自习当然是漫长的,甚至是每一秒钟都是那样清晰仔细的消逝。林枫看了看表,八点半,还有一个钟头,他的脑子乱极了,越发觉得时间过得遥遥,似乎在等着他去理清头绪,滴答滴答的走得极其耐心,教室里的电风扇时不时的“吱吱、吱吱”的叫着,已经摇了一天了,此刻麻木的似乎要坠下来,白炽灯周围呼呼地翻滚着光圈,仿佛要炸掉一样,偶尔有嗜光的细小的虫子飞到书本上,忘记了白天的辛劳偏要贪恋这片没有味道的“阳光”,只顾着自己小小的欢娱,完全的将命运交到林枫的指尖。林枫将它扔出窗外,不一会儿,它又飞进来趴在他的桌子上,林枫又一口气将它吹走,可无奈,它心有所属,赌了命的飞回来,林枫不再理会,埋头看书,不经意的往回翻了一页,竟发现此虫早已做了标本,安心的躺在这个寂静的角落里了。
下课的铃声尖锐的要将夜刺开口子,可夏夜不似冬夜那样夜是被像冰一样冻着的,夏天的夜像温热的水,断可不必理会这刺声。出了教室,这温热的风如同干燥的浴巾,吹的浑身上下舒适而爽快。林枫有一步没一步的向操场走去,心里盘算着如何向迟梦解释。不知不觉已经独自绕着跑道走了一圈儿了。迟梦不知道具体地点,只得在跑道外的路灯下站着干等,林枫远远望见她的身影便加快步子朝她走去。
“迟梦,你怎么在这儿啊?”林枫问道,正要说“我不是说了去操场的吗?”,突然想到操场的概念实在是模糊,便改口道:
“我们去那边吧!”。迟梦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跟在后面。风携着不知名的花香去到处显摆“自己”的味道,甜的有些发腻。林枫突然转过身,双手抓住迟梦的胳膊说道:
“迟梦!”话还没说完,迟梦被惊得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的看着他,林枫凄迷的眼神将她的表情盯得有些僵硬,她清楚的感觉到林枫的两只手在发抖,下嘴唇似乎要被咬出血来,忙说道:
“你怎么了?”林枫轻轻松了手低下头说:
“没什么,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嗯!”迟梦轻声答道。
朦胧的月色被路灯嘲笑的没了脾气,便跑到云后面悄悄的躲着了。
“今天晚上怎么没有月亮呢?”迟梦仰着头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
“可还有路灯。”林枫抬了下巴指道。
“你谈过恋爱么?”迟梦没有看林枫,低着头问。
“没有,不过,我,嗯,我喜欢过一个人。”说这种实话的感觉真的不怎么样。林枫的脑子里只剩下“周倩倩”三个字在摇曳着,而她的样子早已被风化的模糊不清了。似乎记忆中的她穿着白色的裙子,两手放在身后,站在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自己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哦,是初中的吧?”迟梦看了他一眼又问。
“嗯,是初中的同学,你呢?”林枫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问了一句。
“我?没有。”迟梦摇着头说。两人一时便没了话。宿舍的灯已经灭了,操场上偶尔有几对儿情侣在窃窃私语,更有甚者,则是接吻接的不亦乐乎,全然不顾周围的空气,调集了全身力气于一点,仿佛置身于幻境般痴迷。林枫突然想起初中时班上一位女生怀孕的事--
当时班里有一对情侣经常趁教室没人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接吻。有一次林枫走得急忘记带饭卡,返回教室取,一推门,只见如胶似漆的两人像是被电击似的立刻弹开了,林枫忙拿了饭卡抽身出来,自己反倒脸红得厉害。不久,就听说那女生怀孕了,林枫当时的认知就是亲亲嘴是要怀孕的,由此可见中国的性教育有多么的落后了。后来,那男生在宿舍里到处宣扬着自己夜晚是如何如何踩着阳台外的空调爬进那女生被窝里的光荣事迹,林枫这才知道自己的谬误。每次看到那女生正上着课就突然捂着嘴跑出教室,他总是偷偷瞧瞧那女生的肚子怀疑她是否能生的出来。不久学校领导也知道了此事,但这种事是万不能贴布告的,以免破坏了学校的清誉。又过了几天,两人便像是被蒸发了一样消失了,那是一件可怕的事,林枫猜想着。之后的若干年,林枫在街上碰到过那女生一次,她身旁的男友却已经换了别人,她的穿着也更加夸张,只见她勾着那男的胳膊笑得灿烂而又苍白,瞥见林枫,她立刻就止住了笑,眼神里滑过一丝凄凉,随即又换了另一张笑脸和林枫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分开了。
“想什么呢?”迟梦问。
“哦,没什么。”林枫忘了身边还有一位。
“你困了吧,已经很晚了,要不,咱们回去吧?”林枫说道。
迟梦想说不困都不能了,“嗯,好吧!”两人便朝宿舍走去。
夜更深了,路遇接吻之人陡然间增多,似乎都在赶着吻别好让自己和自己心爱的人能有个美好的夜晚。林枫思想守旧,接受不了这些所谓的潮流,他理想中的爱情是完全置肉体于不顾的,有人说精神恋爱的人谈恋爱会一直谈到结婚,照此理推下去,赶此潮流的大多就是嫖客了。
到了宿舍楼前。
“进去吧!”林枫望着迟梦说道。路灯下迟梦光洁的脸显得更加妩媚,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宛如画中娇羞的美人。
“嗯,你也早点休息!”迟梦低了头,双手不停的卷着衣角。
“哦,晚安!”林枫应声道。
“晚安!”迟梦进了宿舍。
林枫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无论身体怎么放都感觉不太舒服。
“疯子,你怎么和迟梦说的?”石川也还没有睡着。
“唉,我什么也没有说。”林枫叹了口气。
“你怎么不跟她挑明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说不出口,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哎呀,你呀,真没用!”石川翻个身,自顾睡去了。
林枫的眼前两张面孔不停地切换着,一边是叶秋灿烂的笑容,一边是迟梦低头垂眉的样子,似乎女人都有各自可爱的一面,林枫甚至怀疑自己恋的只是这样的静态的景。不对,自己和叶秋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这是一种真真实实的轻松,可是和迟梦一起,多少感觉有点儿迷茫,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有种梦幻的苦楚。两张画面切换的有些累了,林枫闭了眼迷迷糊糊感觉自己盘着腿坐在一片树叶上,一阵风吹过,树叶竟然飘了起来,自己没有坐稳险些摔下去,他抓紧了那片树叶,如降落伞般飘在空中,周围满是会飞的树叶,林枫看准了其中一片飘到自己的脚下,便松手想要掉上去,可是他刚一松手,脚下的树叶立刻就消失了,自己不停地往下落,他惊慌的大声叫喊,而此时四处的光明如灯泡被人拧掉开关一样立刻一片漆黑。林枫猛然醒了,好一个逼真的梦!林枫擦着额头上的汗心跳依然不能恢复平静。
第二天早上,林枫起得很早,胡乱的刷洗完毕,便向教室走去,在楼梯的拐角处,林枫一抬头,刚好看见了叶秋,四目相对一时竟无话可说,叶秋拧出一丝笑容道:
“早!”
“早!”林枫赶忙予以回应,脸上的表情丑陋的自己都能看见。叶秋收回目光加快了上楼的速度。林枫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