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退走了,田楷没有理由再继续在徐州呆着,因为公孙瓒和袁绍的关系越发微妙了。河北的局势马上就要有分晓,而青州的争夺也至关重要,田楷不敢久留,第二天就带人马回临淄了。
陶谦病得不轻,送回徐州后又足足晕了一整天才醒来。陶老爷子已经六十三岁了。这次状况比较严重,是内伤。这是大夫来了之后说的。我觉得由我来说,大概可以理解成,积郁太久,情绪从大悲到大喜再到大惊的极限落差造成的老人能精神衰弱。无端端的被人杀得治下子民鸡犬不留,还差点被灭了徐州满门,这种悲痛他应该压抑很久了,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机会,以为能够报仇了,居然还是对方在耍自己,我想那时曹军复来,刀锋几乎架到他脖子上的那种又临死境的恐惧和失落直接导致了老人家的精神崩溃吧。他一辈子英雄威武,威名天下闻名,没想到临到老了晚节不保。这打击太大了。
幽幽醒来后,徐州一众文武都聚集到了陶谦的府上想要看看他的情况。作为“外人”我们不太好接近,于是刘备和我都只是在陶府的大厅里坐着,而其他人都直接被陶家人引到了内堂。
陶谦在榻上闭着眼睛,只从凌乱的呼吸声让人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曹豹出班禀到:“主公,探马回报,曹军已经退出徐州,并未留一兵一卒。另据消息,濮阳陈宫判出曹操,外结吕布,侵扰曹操后方,现战况正焦灼不清。”
陶谦微微睁眼听完曹豹的消息,闭眼示意众文武继续奏报。
糜竺出列说到:“主公,徐北大部分郡县十室九空,大多乡民或隐入山中,或逃亡周边州郡,臣已拟榜,招安流民,诸郡国百废待兴。然,此次兵祸太甚,彭城虽抵住了曹操的大军,可是彭城百姓,农田商铺都毁坏巨大,已经不适合再作为一州之治所。若再有一方诸侯兵马来袭,彭城再难抵敌。下邳国,人口丰盈,财粮富足,臣等建议移治下邳。”
陶谦也知道糜竺说的都是实情,移治下邳的建议,其实对徐州的各方势力都不坏。商人需要经济繁荣的土壤进行买卖,农民需要肥沃安定的土地来耕种,而关键是彭城的兵丁太少了,实在不能再当作一个防御堡垒来用,于是糜竺的这条建议陶谦点头同意了。
商议完毕,陶老爷子又昏昏睡了过去,各方人员都退除了陶谦府,着手牵治事宜。
其实作为外来势力,我和刘备也应该像田楷一样回到自己的地盘去。可是我想多见识一些三国时代的人物和风俗,而暂时下密也没什么大事,我就继续留在徐州和陈登、张飞几个厮混。而刘备和我预料的一样,他也没走,我想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目的纯洁的留下来的。我想他应该有一些特别的想法才对。比如,收几个文臣,又比如收了徐州这块宝地之类的。我不知道自己来了三国之后,历史是否会像后世的历史记录那样走,而且从这几天与刘备的文人接触来看,他倒没露出太多野心家的模样。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就不信一直没有固定根据地施展拳脚的刘大耳会让眼前这快肥肉就这么溜了。
在密切准备着搬迁事宜的过程中曹豹找了我一次,他希望我能随他们一次去下邳,毕竟现在徐州的军事势力损失巨大,各个地方的兵马还在筹集抽调,势单力薄的徐州兵马很需要我和刘备的军力保护。
忘了说一下,在曹操最后的逆袭战中,徐州兵十去其七。我的八百人由于严酷的体力训练和纪律训练倒一个没伤得都留来下了。田楷军作为协助的主力损失也将近一半。刘备军张飞部几乎全军覆没,关家军为救张飞突围也损失了不少,不过刘备的主力还在,两千人左右。我的八百下密勇士人数虽然不多,却是现在徐州任何一只人马都比拟不了的精锐之师。刚好我也要找个借口在徐州多逗留一些时间。然后我就大义凛然的接受了曹豹的邀请。刘备也是一样的官方理由留下来的,不过请他的不是曹豹,是糜竺、孙乾几个。
来徐州一段日子,我也算稍许理清了徐州复杂的人事关系。其实汉朝很忌讳同乡人最后又回到老家去当官。这个规矩似乎从古到今一直都有,就怕有人最好在一方割据称王,势力尾大不掉。但是到了汉末的时候,朝廷威慑力几乎没有的情况下,诸侯们也都对这些规矩视而不见了。比较典型的就像曹操回了陈留招兵买马,董卓出身西凉却又制霸西凉军政。而陶谦的徐州情况就刚好一半半。徐州最有权势的是以陈登父子和糜氏兄弟为代表的徐州本地人,他们虽然没有人当上徐州最高的刺史州牧之类的大官,但是他们形成的幕僚群已经渐渐架空了陶谦在徐州的一部分权利。陶谦到任后,就提拔了一批同乡人来徐州当官,以期能与徐州势力互相制衡。陶谦是端着枪杆子上的位,于是他大量任命了徐州军队中的中低级军官。曹豹是这批人的代表。
而更复杂的是其实陈登和糜竺也有矛盾。陈登是士族出身,徐州名士,天生上流社会阶层的人物,而糜竺虽然家大业大,但是顶了天也就下九流中的一个商人,陈登等一批人天生就看不起糜竺几个,而糜竺也一直想要在仕途上证身。陶谦利用着这几家的问题,人尽其用,一直都还算制衡有道,可是这回,明眼人都看得出,陶老爷子眼看就要不行了,这徐州的天要变了。
我也想过陶谦的公子会不会子承父业,顺利过渡。但是陶公子不是孙策,也不是马超。几次在陶谦府上见到他,也就一个不谙世事的玩闹公子。这种人,在这乱世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能指望陈登、曹豹几个来扶持他呢?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徐州是个烂摊子,记得演义里谁说了一句:“徐州,百战之地也。”谁接手这里最后都讨不得好去。我只是想在不太影响历史走势的情况下,在保存自己和下密的情况下,尽量的减少我看得见的杀戮。就比如吕布来到徐州后被人引水围城,也许那次曹操和刘备都没有再屠城,可是他们两个不顾下邳百姓生死的行为与如今的屠城一样叫我不能忍受。
只是当下徐州确实需要一个“仁德”的君主来管理和恢复生产生活。刘备从威望或者说军事实力来说都是不错的人选。更何况徐州的主人应该是徐州势力来挑选。也许在我看不到的一些时候,几方大佬已经在与他商谈到底怎么“和平演变”了吧。
两天后,大队人马终于落户下邳城。我又兴奋了,读三国的人不会不对“下邳”、“小沛”这个城市没有印象吧,我想光光刘备,吕布,曹操几次来来回回的在这里勾心斗角的故事就很叫这座古城出名了吧。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邳”字的时候,才上小学的我还认真翻了好几次字典,嘿嘿。不过陈登还告诉我,下邳是张良被黄松老人传书的地方,这里还有个汉朝的刘姓皇族遗脉,听说府上有把宝剑名叫倚天。我被陈登的八卦惊到了,这里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出名这么多啊,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那个下邳王爷府上把那把“倚天剑”搞来玩玩看了。
陶谦来到下邳的路上醒了几次又都快速晕了过去,情况越来越坏了。我知道他快不行了,看来他还是逃不过历史的车轮。到下邳安顿的第三天,陶谦终于情况好转,来了些精神,于是大家又急冲冲的被他招到府上议事。
陶谦是坐靠在位子上的,气色虽然依然苍老灰败,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回复了些许亮光,只是似乎少了之前纵横的一点霸气。当一众徐州文武与刘备还有我一起进来的时候,陶谦注意力微微有了些转移,因为他看到刘备和我居然进来了,而且比较微妙的是刘备走得和糜竺孙乾几个比较近,隐隐的有些让着刘备出位的意思。陶谦也不说话,就等着地下人自己先开口。
我倒没想到太多的门门道道,只是看到一月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大汉老将军,现在是这种情况,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就按着自己的说话调调说起了关切的话:“陶徐州气色好多了嘛,老将军过些时日若是能上得马了,当第一个与我吕子美再喝一坛下密好酒!”陶谦见居然是我最先开得口,倒开心了不少,因为我还是当初那一副天真赤子的模样。
“呵呵,吕大人少年英雄,若我好了,别说等上马,就是能下地了,也要叫你知道老匹夫的酒量的厉害!”说完自是与我笑开了。周围众人见我们玩笑开得随便,一时尴尬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陶公与吕将军这双往年之交倒叫刘备好生羡慕啊,到时可否也叫上刘备,叫我也好好品品三弟念念不忘的下密佳酿啊?”刘备很是时机的插入我和陶谦的对话,仿佛随时随地在提醒着周围的人他的存在般。这时,其他人见话匣子都打开了,也适时的切入声音。
糜竺说道:“主公,如今徐州百废待兴,然主公昏迷的这几天军事政令多有行使不当的地方,我等也不知个法度,如今主公转危为安,真是徐州之福啊。”其实糜竺的话已经很隐晦的在告诉陶谦一些问题了。陶谦的身体,大家都明白,而他自己也清楚,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儿子,不动声色的说道,“老夫的身体不行喽,你们还指望着我来发政行令恐怕多有不妥吧。”
刘备和其他几个文官听到陶谦这样说,都是身子微微一颤,刘备眼睛里的精光一闪而逝,不过一直观察着他的我还是看到了。
紧接着就有出头鸟孙乾说道:“主公昏迷的这几日,玄德公一路护持我等平安抵达下邳,更兼其人仁德有望,要不就让玄德公暂代主公调度徐州境内事物,您看这样可行?”
听得这样的话,陶谦笑了,我也笑了。果然是这样,哪来的三让徐州啊,这些不过都是一场背叛的掩饰,只是他们就算来抢也要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陶谦问:“你们说这样做合适吗?”
现场除了曹豹、笮融几个,其他人全都躬身说道:“臣等附议。”这些附议的人包括陈登。
就这样,第二天刘备就接受了陶谦徐州刺史的印绶,开始他代理徐州诸侯的职业规划。而半个月后,陶谦“众望所归”的死了,刘备连招呼也不用打直接将“代理”两个字也去掉了。为了获得更多的人心,还有扩大徐州的实力,刘备很是花心思的开始颁布了很多积极的徐州生产军事恢复计划来。为了徐州的稳定,曹豹的人马暂时也没动,我想一个诸侯是不会允许一个不太听话的军事实体在自己治下的,但是这个时期不适合内斗。
后来我问陈登,为什么他也支持刘备,而不是由他自己或是谁来直接继承陶谦的事业。陈登说:“我有鱼,他有锅,鱼能放锅里煮,但锅也可以煮其他东西。这口锅是大家一起选出来的。煮饭的时候,火烧的永远是锅,而鱼煮熟了,作为投资人,我总有的吃吧。”
我有些迷糊,不过大概的意思还是,他不愿做出头鸟。这个时期大多数的士族家族都不会主动去做出头鸟,他可以随时去投靠一个势力,只要那个势力最后能保证他们固有的利益,并在次基础上有一些发展就好了。或者说,刘备,曹操,袁绍几个都是真正拿命在赌的赌徒,而他们却是在外围下注的真正得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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