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回·知返林迷途不知返·顽劣徒辞别两师父
南疆蛮荒之地,放眼望去,一片绿色:墨绿的是芭蕉,葱绿的是层层灌木,碧绿的是河流……一些土著的竹楼在郁郁葱葱的林间掩映,孔雀在花间开屏,大象摇着肥厚的耳朵在水边漫步,还有各种数不胜数的奇花异草、毒虫猛兽。漫步其间,不禁感叹生命之斑斓,造物之神奇。
南疆深处,有一处山林,终年云雾缭绕。进入其中,便有腾云驾雾之感,宛如仙境。但进入的人不管怎么走,走着走着都会莫名地回到进入的起点,故当地人称为“知返林”。相传知返林中有神仙,但从来没有人探出过知返林的地形,更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神仙。
传说之所以能够一直流传,也有它存在的道理。其实知返林的常年云雾并非天然形成,而是道家的一门幻阵,所以进入知返林的人在幻阵中不管怎么走都回回到进入的起点。
在知返林里面,有山名曰化清山,说是山,其实只是一个小丘而已。化清山上有观,名清虚。清虚观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大气,其实只是个三间平房,住着师徒二人的小破房子而已。就这么个贼进来都要气得吐血的破地方,不知为什么却有着数层高深的护山大阵,产生迷雾的幻阵只是最外层的而已。
和煦的阳光通过没有窗纸的窗户,毫无阻拦得照到了屋子里,照得屋子亮堂堂的。一片祥和的景象。忽然床头一只木鸟高歌鸟语版的“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民~”,床上的少年伸手一捏鸟肚子,终止了鸟语之后喃喃地咂了咂嘴,一伸懒腰,穿衣起床洗漱。
少年身长约七尺有余,星眉剑目,让人一看便觉此子聪慧灵秀,一身素衣却显得很脱俗。此子名叫张子昂,便是这冲虚观中唯一的弟子了。
张弟子洗了把脸,换换抬起头,然后两眼猛地一睁,牙齿一露,五官大开,整张脸似乎都在说“淫荡的一天开始了”。洗漱完毕,在这日上三竿之时去大堂拜见师父去了。
大堂中一张书法苍劲有力的大大的“道”字下,一位中年男子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闭目打坐。
男子虽闭目盘膝,也是一身素服,却不怒自威,一股凌厉的天罡之气由内而外,自然而出,颇有大侠之风范,似乎跟道家的心清神明无为而治大相径庭。
聪明的同学可能发现了,此处乃一道观,可以仅有的两个人都是素服,无一人穿道袍,而师父那凌厉的罡气更绝非道人。可这位中年人确实自称“清虚道人”,而阿昂则是这位清虚道人从小养大的,根本不知道道士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从清虚道人的气度来看,武功定是高深莫测,但道人教阿昂读书写字,授之以四书五经,却从来不教其武功,也从来没说过自己会不会武功。
清虚道人样子很威武,但他可不是什么严师,对阿昂向来不管不问,任其发展。不然张徒弟也不会这么睡到日上三竿还不瘟不火的。看似松懈,其实清虚师父一直关注着张弟子的一切,包括他一直以为师父不知道的那点小秘密,可见师父对徒弟其实还是挺上心的。
阿昂进屋,冲清虚道人行一礼,说:“师父早。昨晚我想了很久,我决定下山调查我的父母是谁以及下落。徒儿感念师父这一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特来辞行。”
清虚师父没睁眼,一动不动,平静地说:“想出去玩就去玩呗,还加什么理由。加理由也就罢了,还每次都说这个理由,换换花样也行啊。不过你既然说了,干脆就真出去闯荡闯荡吧,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知道你不会甘于永远在这个小地方的,从你遇见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注定有今天了。你如今有什么实力我也清楚,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凡事你自己体会去吧。临走前别忘记跟真人道别。”
张徒弟有些吃惊,吃惊的并不是师父知道自己的小秘密,他刚遇见捣蛋真人时确实战战兢兢忐忐忑忑怕师父知道,可后来随着实力不断增强,他发现一直清闲的师父其实身怀绝技,自己的那点小秘密根本瞒不过。
阿昂吃惊的是今天师父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平时都难得来一个完整的句子。话说如果师父整天罗嗦到一说出去就“你想出去啊?阿昂,你要是想出去要的话你就说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出去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出去的。你真的想出去吗?那你就出去吧!你不是真的想出去吧?难道你真的想出去吗?”估计阿昂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去的想法了。
不过阿昂同样有疑惑,想知道为什么凡事他只要说自己父母,师父一般都会依他,想必师父跟自己父母有莫大关联。
他想过无数假设,可能自己的父母是烈士,临去时前来一场“白帝城托孤”,自己就这么被托付给了师父;也可能自己父母觉得师父修为高深,从小就把自己送来进行全封闭式教育……
阿昂拎起葫芦,灌了一口牛奶,笑着说道:“那就走啦,今后没人烦师父了,别不甘寂寞啊,嘿嘿。”然后向后山走去。
阿昂从小由清虚道人抚养,当时清虚道人给小阿昂弄了一头奶牛,小阿昂就是喝牛奶长大的,长大之后依然喜欢喝牛奶,于是道家的酒葫芦就成了阿昂的奶瓶……
这似乎是最简单的道别之语了,好像阿昂现在离开,晚上就能回来吃晚饭一样,没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深深眷恋,也没有“父母在,不远游”的款款依恋。其实并非清虚道人虚跟阿昂感情浅,恰恰是他们互相熟悉,所以对彼此都并不担心。
清虚道人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世间单对单能正面胜过阿昂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他虽然没教过阿昂任何对敌之策,不过那个人的实力他可清楚得很。
阿昂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也清楚清虚道人实力绝对不低,而且正值中年,最起码生活自理绝对没有问题,像他这种淘气孩子,这十七年可从来没干过活,反而给清虚道人添了不少乱子,当然也出了不少乐子。
后山石壁旁有棵老榕树,约两人合抱粗。阿昂扭着屁股围着榕树左绕三圈,然后又右绕三圈,边绕边念着“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语毕,眼前浮现出一山洞。与自己的破师门不同,这可以说是豪华版的——山洞,说是仙人洞府估计一般人都深信不疑。洞口一副对联,上联:戏月吟风笑天下,下联:调皮捣蛋闹天涯,横批:嬉笑弄天
进入洞府,一片通明,并非烛火之光,而是墙壁上一些藤蔓植物的果实发出白光,如路灯一般。
阿昂在路上跳来跳去,步伐跟扭秧歌似的。这里四处机关,只有几个点是安全的,不然触发机关就立刻被四面八方飞来的无数暗器给扎成刺猬了。
蹦蹦跳跳进入石室内部,忽然传来阴阳怪气的笑声,阿昂不予理会,每次来都是这样的。石室中央一位白发白胡子身穿道袍梳子有发髻的老人,坐在一张来回摇摆的摇摇椅上。这位老者也是闭着双眼的,不过他并不是打坐,而是永远不可能睁开眼睛了,因为他是一具永不腐烂的尸体。
然后一张带滚轮的桌子自动向阿昂移来,在他面前停下,桌子上盛有一盘这里独有的发光的水果。
阿昂也没有理会,面对前面的前仰后合的阴阳怪气的捣蛋真人跪下,很郑重地说到:“捣蛋师父,徒儿知您嬉笑于天下,最终却葬身于此偏远之地多有怨恨,但您一直笑傲世间徒儿敬佩。徒儿遇师父已八载有余,符法阵法傀儡术已略有小成,今徒儿决心闯荡江湖,只愿能如师父当年一样笑世间可笑之人,玩天下好玩之事。同时徒儿也想调查师父究竟何人,为何有偷天换日之力而葬身于此,若被奸人所害,徒儿定当为师报仇!”然后虔诚地一拜,转身原路离去。
这个山洞是阿昂儿时无意间发现的,聪明的阿昂几经试验,后来终于成功避开了洞内机关,见到了捣蛋真人的尸体。在尸体旁有个捣蛋真人发明的留声机,阿昂正是据此知道了捣蛋真人这个称呼,捣蛋真人出身道家名门,却先天残疾,双腿不能动,也正因此捣蛋真人早年勤习道家符法、阵法,又为了能行走独创机械之术。阿昂得到的《捣蛋秘籍》就是捣蛋真人所著,记载捣蛋真人对阵法、符法、机械的造诣。捣蛋真人凭此嬉笑天下,无人能及。不过阿昂相信,捣蛋真人虽然玩笑一生,但可能并不快乐,儿时估计受尽白眼,长大又被视为另类,有经天纬地之才,逆转乾坤之力,缺葬身于此偏远之地。
整理好心情,站在化清山的最高处,看远处云雾霭霭,嘴角一丝玩世不恭的邪笑,暗道:天下,我来了!
到这里,细心的同学可能发现了,阿昂同学似乎没有整理行李。佛家说芥子须弥,捣蛋真人作为一个“嬉笑弄天”的大人物,自然也有这芥子纳须弥之法。阿昂同学在又小又破的清虚观中长大,本来就身无长物,也没几件换洗衣服,不过作为捣蛋真人的弟子可不同了,可以给大家透露下阿昂同学家底还是非常丰厚的,而阿昂一直是背着清虚师父去捣蛋洞的,所以从捣蛋洞里所得自然也用此芥子之术常年带着的。
阿昂从捣蛋真人的一些手札中,深知江湖险恶,此时也并没有一时热血急忙下山,而是穿过了几层护山大阵之后,寻得一偏僻之处,从小小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大堆的锤子、扳子、万用电表、包扎伤口用的医药包,还有一些别的仪器,还有……几只好像人的胳膊和人的腿样的物体。
阿昂深呼吸几下,右手抄起一把大刀,脸略微一抽搐,猛地向左胳膊砍去!顿时鲜血四溅,阿昂抬起了沾着血迹的脸,眼睛瞪得快要突出来,面目狰狞,仰天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顿时四处充满了狂笑的回声,再后来有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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