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恶魔队的头儿啊。”
某个瘦削的中年男子随意的倚坐在靠近走道的椅子上。
这个人并没有穿修道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笔挺的西服。
“这小子是谁,新人?”
“恩,现在就要去见教皇陛下。”
“反正也只不过是情报部队或事务部队吧?”
“……”特蕾莎微笑着不说话。
“等下。”男子略微挑了一下眉毛,“难道是执行部队,审判者?”
“正是如此,我们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特蕾莎再次拉起爱塔的手,开始沿着走廊移动。
“新人啊。”后面传来男子的嗤笑,“教会要击退的【那些东西】是一般人听也没听过的。总跟那种家伙打交道,自身也会变得不正常。想加入的话,就要做好自己不再是正常人的觉悟啊……新人。”
“那种复杂的觉悟我倒是没有……”
少年和特蕾莎登上楼梯向二楼移动。
“但有会死的觉悟不就够了吗。”
“哼,混蛋小鬼。”
“特蕾莎那是谁啊?那个像……恩,那个男人。”
等看不到礼拜堂的几个人,爱塔出声询问。
“咦,啊。琼·斯卡兰顿。灵魂狩猎队的队员。”
“哦,古德拉的……”
“还有,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他很像黑手党。”
“黑手党,还真是恰当。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越来越像。”
“经常会有人这样说啦。当然这是诽谤。”
“这样啊,长得像黑手党还真是可怜。”
到达二楼后没有停下,特蕾莎又抓着爱塔继续往上爬。
“他不是像黑手党,他就是。”
突然又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啊,教会里还真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啊。”
“身份无所谓。不管是谁,只要是心存善念,愿意为自己的罪过忏悔的人,教会都会为其敞开大门。再说有这个圣克劳斯大教堂的圣域在,心怀不轨的人是进不来的。你别看他那样,他可是在街上看到野猫野狗都会带回家养的啊。”
“是吗,不知为什么我很容易想象出他浑身挂满野猫的样子。”爱塔为自己的想象感到好笑。“对了,这个楼梯怎么这么长?都爬了一百来级了。”
“总数是三百来级,你就耐心的爬吧。这也算是对拜见者诚意的考验。”
“我们要见的就是那个教皇吗?”
“……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加【陛下】,但至少不要说【那个】可以吧。”
“我问一下,教皇为什们会在这边呢?就是说会待在这个【人间的反面】。我觉得他应该在【外面】才正常吧。”
“哦,这没什么。因为这里安全嘛。不光是教皇,最高主教,12位枢机主教全都在这里。一般除了重大节日,教皇会到【外面】的阳台上露面。其他时候一般都待在这。”
“?听你的意思,仿佛教皇待在外面就很危险似的。”
“当然!”特蕾莎突然加重了语气。“或许你想象不到,这外面有多少人想取教皇陛下的命!”
“……是吗,理由呢?”
“权力和利益。这个大陆算上教会的话被五个势力所掌握。虽然教会在各势力中是最弱势,但毕竟也是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对手。就算教会到现今都从没有和他们争过什么,正因如此,他们才想在教会获得真正能和他们对抗的资本之前击垮我们。而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领头人。”
“结果就只能这么躲着吗?”
“当然,他们是人类啊。我们还能反过去杀掉他们吗?”
“教会的宗旨——不伤害普通人类,吗?”
“可就算我们这么小心谨慎,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你知道吗?第二十四任教皇,他当任的时候异端审问教区还没有成立。在那种保护力不够的情况下,教皇被暗杀了。”
“就这么……”
“对,殒身了。结果第二十五任教皇一上任就设立了新的教区,创立了教会统协下的【武装力量】。不过就算如此,这力量也只能用来驱魔,杀人是不能做的。”
“这就是……异端审问教区的由来吗?”
“原本应该只是守护教会高层的卫队,现今却已经演变成了狩猎异端的【伪圣职者】了。”
“哇……!!”特蕾莎说出的话突然让爱塔吓了一大跳。“伪圣职者……你不也是一员,干嘛说得这么过分。”
“我倒觉得我说的很恰当。你知道一个圣职者的工作都有哪些吗?”
“不知道。”
“归纳起来就是一点,传达神的旨意。而传达神的旨意的方法,是从古时就传下来的【七项圣礼】。分别是洗礼,坚信礼,圣餐礼,神职任授礼,忏悔礼,膏油礼和婚礼。明白吗?没有一项是和【驱魔】有关的。”
“就是说,圣职者的工作不包含驱魔。”
“如果只是【驱魔】的话还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圣经上没有写【不能驱赶恶魔】。但是,审判者的工作却完全不一样……审判者一旦出动的话,就不是去驱赶恶魔了……而是真正的杀死恶魔。”
“那又怎么了?恶魔肯定是邪恶残暴的东西吧,杀死恶魔不正可以体现你们神的恩惠吗?”
“你如果读过圣经就不会这么说了……神的力量高于魔鬼这是肯定的,神与天使轻松地赢了恶魔,但结果却也没杀了他。只是把他关在无底坑里一千年。而且还明确的写着过完这一千年就必须释放他。”
“即使你这么说我也……”
“也就是说恶魔同样是神所创造,和天使一样。只不过天使考验人的善行,恶魔体现人的恶意。有天使的话就必须有恶魔,恶魔同样是神的使者,我们一边畏惧着,唾弃着,在深恶痛绝的同时又必须感谢他。同样这世间一切被我们厌恶贬低的东西都适用此道理。万物皆神所创,一切都是对生命的礼赞。”
“好复杂,总而言之就是……恶魔不能杀?”
“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说,审判者的工作是有违神的旨意的。本应传达神意的人去违背神意,这当然只能称为【伪圣职者】……”
“……”爱塔停下脚步,望着特蕾莎向上登爬的背影。
刚才,特蕾莎的话里有猫腻。
她说,“异端审问教区的人是伪圣职者”。这句话其实是建立在那个人原本是圣职者的基础。如果本来就没有信仰,又何谈真伪?
记得萨博谭思说过,当审判者就要抛弃信仰。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明明身为异端审问教区的成员,却又保留教会籍的人到底是谁啊……?
毫无疑问。就是指眼前的这位修女。
“虽是这么说,但却还走上这条路的……不就是你吗?真正想违背这句话的……是你自己的心。理由是什么呢?”
“因为我觉得……审判者的工作能保护别人。不管怎么说,想保护别人这件事绝对没有错。”
“自我牺牲……?”
她的话语没有任何迷茫。想来在她第一次决定成为审判者的时候,肯定也是如此的坚定吧
为了守护信仰而抛弃信仰。即使做到这种地步,也不惜成为审判者。理由很简单,不需要过多的描述,只要一句话。
牺牲自己,让他人幸福。
只有这个想法,这份心意……绝对不会有错。
“你也是一样的,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特蕾莎略微让开身体,在她背后有着楼梯的终结地。
“这是最后的选择机会,来吗?”
“来吗……?废话。”爱塔回头看着身后长长的,长长的楼梯。“别浪费我的努力啊,我都爬到这了。”
爱塔超过特蕾莎,抢先一步将漫长的楼梯之行终结。
“已经不是想不想当的问题了。有你这样的家伙在,我是必须得当啊!”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后,眼前出现的是悠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前,可以看到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整齐的摆着好几摞堆得老高的纸张,从纸堆的缝隙里可以看到桌后似乎有人坐着。
“尼奥拉教士,我回来了。”特蕾莎上前向桌后的男子搭话。
“哦,特蕾莎修女。”尼奥拉站起来欠了一下身。“这么说事件解决了。”
他袖口磨得发白的右手在一摞纸里上下游走,然后从其中拽出了一张纸。
可以看出他对这些事物相当熟络。拽出一张纸,整摞纸堆的平衡却没有丝毫动摇。
他用红色的笔在纸上开始书写,他手部的动作只让人眼花。
他只用了短短五秒,就将一张纸上写满了。
结束后,又放到了另一摞纸堆上。
这整个过程也不足十秒。
“真不愧是教会的首席记录官。高等速写竟然也能到达这种地步,怪不得异端审问教区的所有书面事务只交给你一人就绰绰有余了呢。”
“承蒙夸奖了。”尼奥拉看了一眼爱塔,没有问任何问题。“现在要见教皇陛下吗?恐怕得等一下。”
“?怎么了?”
“最高主教在里面。”
“哦,没问题。我们并不急。”
咔哒。特蕾莎的话刚说完。最里面的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啊,大主教。”尼奥拉又赶紧向走出的红衣男子行礼。
“恩。”红衣大主教梅布尔轻点了一下头,绷着一张扑克脸,无视特蕾莎和爱塔,走下了楼梯。
“在生气……”
“你看得出来?!”“看不出来,但大主教从教皇书房出来要是能满心喜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是吗……总之我们就进去了。”
特蕾莎和爱塔小心翼翼的靠近开着的房门,轻轻敲了敲。
“进吧。”
大书桌后坐着穿绣金线白色修道服的男子抬起头。
…………他第一眼看的……是爱塔。
“!”爱塔仿佛受到了冲击般的向后退。
“……”血液逆流,爱塔的大脑一瞬间陷入火热。
心跳加快,皮肤变得敏感,似乎感到了全身脉搏的跳动。
视野变得模糊,只有眼前的男子身影依然清楚。
特蕾莎似乎在对自己说什么,不过已经听不见了。
“还没觉醒吗……?我可是你一进这个圣克劳斯大教堂就感应到了,你却只有接近到这种地步才起反应。”
“什么……”
“也好,通过和我互相感应应该就能促使你觉醒。”
教会最高领导人——教皇巴鲁恰德,站起身从书桌后走出,一步一步的接近爱塔。
“……”爱塔身体被热度充斥。
爱塔意识到了,身体的异状就是因眼前的人而起。
证据就是。他每接近一步,身体的温度就上升一度,困扰自己的头痛也就加重一分。
依次道理,当他碰到自己时。或许自己会因超出承受能力而昏倒吧……
教皇巴鲁恰德站到因痛苦而满头大汗的爱塔的面前,伸出右手,显露出那特殊的红色伤痕——圣痕。
“噔”这一下差点让爱塔的心脏跳出喉咙。
这一伤痕深深的烙印在爱塔的视网膜上,似乎无法轻易移开视线。
充斥着全身的热气无处可去,开始破坏根基寻求突破口。
忍受着内脏灼烧般的痛苦,爱塔同样伸出手。
缓缓地,微微颤抖着伸向那红色的圣痕。
他似乎隐约知道,结束这痛苦煎熬的唯一办法……
“仅靠食指相互触碰,主就赐予了亚当生命。对于十字教来说,【触碰】是一个具有相当重要意义的行为。”
爱塔的右手略微的蜷缩着,那突出的中指指尖,微微碰到了巴鲁恰德手上的圣痕。
就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却引发了剧烈的反冲作用!
“唔……!”爱塔捂着手剧烈地后退。
他痛苦的压住右手手背,手背上传来压上烙铁一般的痛楚。
烧伤与割伤的重合,可以这么形容吧。
“呼——哈啊。”爱塔像松了一口气般的擦掉额头的汗。
那里,右手手背上,理所当然的出现了伤口。
红色的,圆形的,就像被钉子钉入的伤口……
伤口在流血,而且很疼。
不过,充斥身体的热力从这一破口中流泄出去。
身体开始冷却,思考也恢复正常。
“疼死我了……什么啊这是?在流血啊,有什么给我包一下。”
“你自己心里清楚的。显露出圣痕的同时你就应该知晓一切了。还有,圣痕是刻在灵魂上的伤,一辈子都好不了。只能等它自己不流血了。”
“就这么等……?”
“我这个当年可是足足流了三天三夜才开始止住。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巴鲁恰德好像突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重新坐回书桌后面。
“我累了,你们明天再来吧。对了,这个人就先放在第一教区……特蕾莎,就放到你们修道院吧。还有,今晚把任务报告写出来。
听清楚了。把你刚才想对我说的话写下来直接给尼奥拉,然后再写一份【真实】情况的报告。放心,看完我就烧了。
去吧,出去时把门带上。”
“……………………”
快刀斩乱麻,教皇将两人的原计划彻底打乱。一串命令发下来,特蕾莎只能选择遵从。
“告辞了。”
“………………”
待两人退出门外,并把门关上后……
“终于可以从教皇的职务中解放了——!!”
三十岁的教皇巴鲁恰德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没风度的兴奋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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