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快起来。”新月耳边传来少年急促的声音。
少年不停地推着新月,哪知她睡得相当熟,半天才见新月有一点动静,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慢慢睁开朦胧的双眼。少年还没等他完全醒过来,又催促道:“快点起来了,再不出去你就没饭吃了!”
新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份是个奴隶,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少年拉着她仓促地走出牢房,这时牢房外站了不少奴隶,他们两个似乎是最后出来的。她大致地数了一下,应该有一百个人,而且个个衣服都破烂不堪,体无完肤,有的人瘦得皮包骨,连眼珠子都凹陷下去了,他们有的人还缺了手,可能受偷了什么东西或者别的然后被砍了,这一幕幕看在新月眼里,不知触动了她多少。新月看了不由得蹙起眉头,她暗示自己要冷静,不论在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反抗,在逃出去前,在别人面前。就要活的是一个奴隶,想到这,她低下头,放下自己所有的架势与气质。
少年瞟了一眼身旁的少女,看得他惊讶不已,昨晚他在少女身上看见的那种气质顿时消散不见,眼前这个人,活脱脱就是一个受尽折磨,丧失自尊的奴隶。
“畜牲们,吃饭了!”远处不知道谁这么叫了一句,就见刚还犹如死尸般的奴隶们蹑手蹑脚地冲了过去,排着队,少年这下也急了,只急促道了:“快点,再不去就没了。”说罢,忙不迭地跑过去。最后总有几个人是吃不到食物的人,他们只有挨饿的份,所以每个人都争着排到前面去,新月不吃东西也不会怎么样,所以没有和其他奴隶争,她慢慢地排到了最后一个。当她看见那所谓的食物时,顿时感到反胃。
那根本就不能称为食物,连牲畜吃得都比这个要好。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碗里面,盛着水,不是人可以喝的水,应该说是从某条尽是泥土的河里舀出来的黄色的泥水,里面还混有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根本没法分辨得出来,更有甚者,她看见一个碗里面有一条黑色的蚯蚓,顿时就把她恶心到了,但是那个奴隶却很高兴地样子从她身边走了过去。除了一碗“水”,他们还分有一块巴掌大的面包,不少面包上面都有绿色青苔。她没有尝过那味道,但是不用想肯定味同嚼蜡。
其实用于贩卖的奴隶待遇可能会稍微好一点,但是这些奴隶是用来活人祭祀的人,他们无所谓奴隶是否强壮,是否长得漂亮,只要能抵一条命就可以了。所以他们在奴隶中算是最可怜的了。
这就是奴隶的生活吗?新月暗中问着自己,这回她真是彻头彻尾地看见了这世界最可恶之处。
果然队尾有4个人没有领到食物,新月觉得无所谓,转身回到之前的位置,那些领到食物的人都毫不客气地吃起来,有的吃的快的人,一碗“水”已经喝完了,但是他们还觉得不够,连碗里面的一滴水都不愿意浪费。
少年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喝着“水”,还其乐融融,这时他看见两手空空如也的新月回来坐在他旁边,道:“你太慢了,所以没有吃的。”
新月摇摇头道:“我不吃没关系的。”她心里很是不好受。
少年继续埋头喝“水”,边喝边道:“我说你,虽然不是贵族,但是看你样子以前一定过的是丰衣足食的生活吧,你再看看我,以前也是贵族,也是丰衣足食,我刚成为奴隶时,看到这些东西就想吐,更别说是吃了,但是这个想法是不明智的,因为我要活下去,哪怕自己明天就要被拿去祭祀了,我还是得活下去,或者说,我没有死的勇气。所以慢慢我就习惯这些东西了,其实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难吃。”说完他拿起分到的面包,费力地撇成两半,把其中一般递给了新月。
“钻牛角尖是没用的,来了这里就认命吧。”少年道,“吃吧,这次我好心分给你了,下次难保还会有哪个好心人愿意给你。”
新月一言不发地接过那小小的面包,五脏六腑里全是难受的滋味,这么小的孩子,却承受了这么多不是他可以承受的痛苦,那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信念!
新月慢慢地把面包放到嘴边,张开嘴,咬上去。那面包果然也不是人吃的,不仅很硬不说,那味道根本难以下咽。她真想吐出来,但是看着格斯把自己本就不多的“食物”好心分给了自己,她不得不*自己一定要吃下去。
然而事实是,就算是新月能接受吃掉这半个面包,她那吃惯了好东西的身体无法适应,奴隶们吃完后就回到了牢房里,因为要求要祭祀,现在多一个人算一个人,也就没有要求奴隶去做苦工了。刚回到牢笼的新月,走到墙角,她单手扶墙,另一只手捂着胸口,一下子把才吃掉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一旁的格斯看了也不好说什么。
待新月舒服了一点后,格斯扶着她坐了下来。
新月觉得自己嘴巴里全是那面包和恶心的酸味,如果能有点水就好了,想到这,那碗恶心到不能再恶心的“水”又浮现在脑海里,那简直就不是人吃的东西,一群丧心病狂的奴隶主。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新月问向少年。
“你是说这个地方吗?”格斯回答道,“我们是3天前到的这里,本来平时还要做苦工的,但是到这里后就没有让我们做了。听说不一会还会有批奴隶要送过来,也许是为了祭祀而凑人数吧。”
话说到后面,声音也变得小了,一想到要被人拿去祭祀,他都不知道这几年是为什么熬下来的,“那,格斯,”新月用手温柔地托住他的小脸,她凑近对方,轻轻在少年的耳边低语,“你有没有想过要逃出去?”
新月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他,更令他震惊是后面的话语。逃?这个字眼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跑,只是对于一个少年而言,脚上锁有脚链,要与几个手上有武器的大汉抗衡,那可能吗?他见过那些逃跑的人,最终还是被抓回来了,而且他们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他们甚至可以让你无法作为一个人死去。
见对方惨白的脸,新月就明白要从这里逃出去绝对不容易。她又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我带你逃出去吧,你,还有这里所有人。”
格斯惊呆了,这个人把这句话说得如此轻松,就好像自己想来就来想出去就出去一样。就连他自己都幻想马上就能离开,马上就可以和自己最重要的姐姐相见。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再如何地幻想都必须面对现实。
“不可能的,”少年愣了良久后,喃喃道,“不可能逃出去的。”
“为什么?”看着情绪突然失落的他新月追问道。
少年低下头,深绿色的眸子暗淡下来,缓缓道:“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的,你看我们每个人的脚上都锁有厚重的镣铐,把守得这么严,怎么可能能逃。听说他们这些奴隶被卖给了一个贵族,接下来还会不停地有奴隶被送过来。你再看看那些人,已经被折磨得连人都称不上了,他们除了想活下去没有任何其他的欲望,他们不会冒生命危险相信一个人能带他们逃出去,更何况,出去又如何,奴隶是最低等的东西,连牲畜的命都比他贵,你让奴隶逃出去了也相当于是杀了他们,因为他们不被人当人看,他们也没有自己谋生的能力。”
这句句话都不断地打击着新月,确实是她太天真了,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地想救这些人,但是至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希望她这么做,他们就算被放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或许比呆在这里还要痛苦。
新月不禁笑了起来,用很低沉的声音笑着,少年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发现她的笑是那么痛苦,那么悲伤。看着她无奈的苦笑,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是疼的,她在笑,少年却想哭。
难道自己又做错了吗?新月内心不断问着自己这句话,她开始动摇了,放出这些奴隶究竟是对,还是错。她无从得知。
“那我问你,”新月蓦地收起笑声,恢复平时的样子,“你想逃出去吗?”
这句话倒是问到她心坎里面去了,他轻轻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想。”
他几乎天天都渴望离开这个地方,他太想念自己的姐姐了,想回到以前的日子,想每天都那么快乐……
此时内心最为矛盾的是新月,她现在就好像是一个差不多梦想就要实现的人,再最后一刻坠入了深渊,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她正站在三岔路前,走哪一步都可能是错误的。如今考虑这么多也没有什么意义,好在格斯还有逃出去的欲望,无论如何她都会先带这个人离开。
新月用手抚摸着格斯的脑袋,对他温柔地微笑道:“那好,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