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恩彩一遍遍命令着自己,像是清醒着又像是在睡梦里,陷入梦魇一样令人窒息的感觉。突然耳边响起了敲门声,一下比一下重。
恩彩爬了起来使劲晃了晃脑袋,拖着两条腿梦游一般走过去开门。门开了,恩彩面无表情两眼发呆的样子吓了昆娅一跳。
“咦!胆小的还以为见到鬼了呢!”昆娅重新打量了她一番确定这是恩彩没错。
“什么事呀……”恩彩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今天晚上有流星雨,我们一起看吧。”昆娅笑了笑,样子有几分狡黠。
“神经病!”恩彩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啪的一声关上门。
半分钟后恩彩重新打开门,昆娅依然站在那看着她笑。恩彩眼都不在睁地问,“几点啊?”
“凌晨两点开始。”
“好,到时候你叫醒我。”恩彩依然面无表情,准备重新关门去睡觉。
“别啊!你睡着了怎么办啊。这样吧我们去阳台上等,我煮咖啡给你喝。我们一边看流星雨一边喝咖啡甭提多美了!”昆娅抓着恩彩的肩膀把她推到阳台的凉椅上。
“冷啊!”恩彩皱了皱眉头。
“喔……我错了我错了!”昆娅一边说一边抱来了毯子,像堆雪人一样把恩彩堆到了厚厚的毯子里面。“现在不冷了吧?”昆娅一边笑一边搓着手问。
“嗯……”恩彩懒洋洋的答着,实际上这样被像娃娃一样堆在绵绵软软的毯子里她更想睡了。
“那好,你等会儿哈,我去给你煮咖啡。”昆娅小心地给她掖了掖毯子走了出去,出去时没有忘了带上门。
不知过了多久,恩彩醒了过来,浑身又酸又痛。好不容易把手从毯子里扯了出来看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昆娅蜷缩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身上是一床又厚又重的大棉毯,恩彩记得这条毯子还是楠妮他们公司做活动的时候拿回来的。
“喂!”恩彩伸出脚来踢了踢昆娅。
“嗯嗯……怎么了!”昆娅大梦初醒一般抬起头来,看着恩彩一脸茫然。
“不是有流星雨吗?流星雨呢?还有热咖啡呢?”恩彩瞪着他。
昆娅站起身来打开窗户做了个眺望的动作,然后关上窗户很认真地对恩彩说,“外面阴天,看不成了”。
恩彩一动不动的盯了他半天,咬了咬嘴唇发狠地问,“你早知道吧?还有今天真的有流星雨吗?”
“当然有……我骗你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今天晚上阴天呢?”昆娅抓了抓头发一副无辜的样子。
“看了新闻没看天气预报吗?不看天气预报你看什么流星雨啊!”恩彩是真的生气了,她感觉昆娅这件事做的太无厘头了,根本说不过去,突然她很严肃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啊!”昆娅赶紧否认,有一丝窘迫更加重了恩彩的怀疑。她突然站了起来推开昆娅裹着毯子往客厅跑。打开灯一切正常啊……不对!洗刷间有声音。恩彩顿时紧张了起来踮着脚往洗刷间靠近,昆娅根本拉不住她。
“亲爱的……”一个女人娇柔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出来,恩彩猛地回头那居然是昆娅的房间。昆娅一个劲的摇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像借给他一千张嘴都解释不清现在的状况。恩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使劲推开他冲进了昆娅的房间。床上居然有一个女人!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她……我们没关系!”昆娅口不择言手足无措地站在恩彩面前。恩彩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句话不讲。这样冷漠的眼神昆娅还是第一次从恩彩的脸上看到,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那个烫着栗色头发的女人坐在床上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好像对眼前的状况很困惑。
“你说啊!”昆娅突然对那个女人喊了起来,“我就说不行不行嘛!你们害死我了!”
“……尹冰,你快来!”卷头发女人对着门外喊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男人从洗刷间跑了出来站在了恩彩的面前。他居然只穿了睡裤!
恩彩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看了看穿睡裤的男人,然后又很鄙夷地看了看卷头发的女人,最后给了昆娅一个恶毒的眼神转身回房间去了,门被啪的一声摔上了。
昆娅懊恼地挠了挠头发,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最后转过头来看着穿睡裤的男人万分沉重地说,“哥们对不住啊,还是麻烦你们先回吧。”说完转过头去。
卷头发的女人一边穿衣服一边不满地嘀咕着什么。穿睡裤的男人只是把一件风衣一样的东西往身上一搭然后提起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出去了。卷头发女人紧紧跟着,临走的时候还没忘了嘀咕一句“他不是不和女朋友住一起吗!”。
那两个人走后昆娅在客厅里坐了一会,抽了根烟。抬头时看到窗户外已经依然一片漆黑,看看墙上的时钟却已经快五点了。“我这流星雨看的!”昆娅笑着摇摇头,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早上恩彩醒来,看到餐桌上摆满了早餐都是她爱吃的。什么皮蛋粥、小油煎包、韩式酸辣小白菜、台湾烤肉肠、五香茶叶蛋应有尽有。昆娅一副讨好的表情站在那看着她。
恩彩眼睛都没抬径直往洗漱间走去,却在洗漱间门口让昆娅一伸胳膊拦住了。
“你听我解释。”昆娅收起脸上的笑容很严肃的说,他知道这件事情解释不清楚自己会很惨。
恩彩头一抬,眼睛一瞥,斜斜地瞪着他不说话。
“是这样的,你昨天晚上回来之前我一同事打电话说晚上要来我这借宿,就你看到的那男的。我本来说不可以的,可是他好说歹说就是磨上我了!你懂什么叫‘磨’吗?就是像疯狗咬人咬着不放口的那种。然后就成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了……就这样“昆娅看着恩彩做了个无奈地动作。
“同事?同事带着女朋友来你家借宿?他们干嘛不住宾馆啊?还是你收他们房费了啊?”恩彩死死盯着他,眼神咄咄逼人。
“没有啦……那也不是她女朋友……咳!我跟你说这干嘛啊!总之他就是我一同事!脸皮特厚!,在我们圈里出名的牛皮糖,黏上谁谁都甩不掉,是我倒霉!”
“他怎么不粘别人专粘你啊!?”
“我那些同事大多都是有家有室的,他不是知道我不和女朋友住一块吗!”
“你!”恩彩被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你那意思还怪我喽!我是不该打扰你们的好事对吧?!”
“什么叫我们的好事啊!我不都解释了吗就是一个同事来借宿的!你怎么也这么无理取闹啊!”昆娅的声音也有些激动了。
“那你骗我干什么!你让我大冷天坐阳台上等着看什么狗屁流星雨你怎么解释!”恩彩的眼眶都红了。
昆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恩彩居然会骂人!这个小妮子居然会用脏字骂人!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恩彩骂脏话昆娅不生气反倒觉得想笑,眼神也温柔了很多。
“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对。我不该隐瞒你,我是大坏蛋大恶人好了吧?”昆娅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擦恩彩眼角溢出的泪水。
恩彩啪的一声打掉昆娅的手,冲进洗刷间把门重重的摔伤了。留下昆娅怔怔地对着门发呆。
周末晚上恩彩和楠妮一起参加楠妮公司举办的年庆晚会,本来是说什么都不肯去的可是昆娅答应陪楠妮一起出席活动,她不去就只能自己在家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而她已经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想起这事恩彩觉得自己简直是堕落了。
恩彩的娃娃装和那些女人华丽的晚礼服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她倒是满不在乎地和昆娅坐在角落里大吃大喝。楠妮顾不上招呼他们,今晚的她用庄重典雅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酒红色的晚礼服收放尺度恰到好处,银色的的坠形耳饰在栗色的发线中若隐若现,自始至终她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是那种很容易让男人心动却捉摸不透的美。昆娅看看楠妮,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七年了,他突然发现他依然对她很陌生,比当初相识的时候还要陌生。恩彩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昆娅,又看了看楠妮,无奈地摇摇头。这细小的动作却被昆娅瞥见,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说“你什么意思”。恩彩很有深意地冲他笑了笑,撅了撅嘴巴做了个轻松的表情继续吃东西。正常人总会觉得像他们俩这种关系吵完架后总要尴尬些日子,但恩彩偏偏是那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的女孩,所以短短几天的时间早就把坤娅骗她看流星雨的事抛到脑后了。
“恩彩小姐也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山站到了两个人面前。
“江先生啊,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了啊。您是大忙人不用招呼我们啊,您忙您忙。”恩彩很滑稽地招呼他。
江山看着恩彩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样子笑了笑,“那二位先慢用,稍后再过来招呼二位“。看着江山转身离开的样子,那份淡定倒是让恩彩很意外。
“他怎么了呀?”恩彩看着昆娅问。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不懂了吧?傻瓜!”昆娅得意地笑了笑。
恩彩不由地开始注意江山的言行举止,即使是出于好奇也不能否认她看到的江山和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个江山似乎不太一样。多了一份从容不迫的大气,穿梭在那些脑门油光的这总那总之间他是最年轻的一个。面对那些对他谄言奉承的女人,他应付地恰到好处,既不失身份又能讨得那些女人的欢心。恩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种故作深沉班的神情出现在她的脸上有几分滑稽。
“他们俩挺合适。”昆娅看着江山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恩彩瞪了他一眼,心里却也有同样地感受。是不是楠妮心里期待的其实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呢……
“小心我向楠妮姐告状喔。”恩彩端起一杯红酒抿了一小口,不看昆娅。
“什么意思?”昆娅警惕地看着她,“你不会还想拿那件事做把柄吧?我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我们不是说好都不提了了吗?”昆娅紧张地看着她,虽然从本质上讲自己并没有什么错误,但那样的事情让楠妮知道了依照她的脾气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什么事不提了啊?”楠妮出现在昆娅背后,昆娅吓了一跳赶紧对恩彩做了个祈求的表情。转过头来换了一副笑脸,“嘿嘿,没什么啊。”
“昆娅哥吃醋了,说今晚你太漂亮了那些男人都盯着你看,不高兴了呗!”恩彩随口扯着,说出的却未必不是昆娅心里所想。
“是吗?”楠妮抱着胳膊转着手里的酒杯看着昆娅问,表情虽然严肃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是是是!我小心眼行了吧!”昆娅赶紧唯唯应着,心里长长嘘了一口气。
“哼,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吧!”楠妮得意地笑了,“走吧,那边有几个出版社的老总是和我们公司合作过的,我介绍你们认识。“说着将昆娅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昆娅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的表情,却没有说什么。
“恩彩也一起来吧。”楠妮看着恩彩问。
“算了吧。“恩彩耸耸肩笑了笑,做了个事不关己的表情。
“好吧。”楠妮挎着昆娅的胳膊向人群里走去,恩彩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看到几个肚大腰圆脑门放光的老头子在那推杯把盏。旁边还有几个恩彩口中“妖一样的女滴”。恩彩撅了撅嘴巴想昆娅肯定不会成为这样的人,但是人是会变的,将来的事谁说得准。
“恩彩,这种聚会很无聊吧?”江山坐到恩彩的旁边。让恩彩吃惊的是他这次居然没有叫自己“恩彩小姐”。
“没有啊,挺好玩的。”恩彩随口应着,将身体往后倾了倾。
江山笑了笑,“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喜欢这种聚会,觉得这里的人都很……虚伪、浮夸。”
“会吗?”恩彩笑出了声,他只是在笑江山故作老成,他也不过是比自己大四五岁的年龄。更何况他应该是那种生来就能够适应这种场合的人吧。
“你喜欢楠妮姐吗?”恩彩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江山问。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江山很意外,他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总是能让自己不知所措。
“嗯……算是喜欢吧。”江山笑了笑,实际上他对楠妮是喜欢的,从他们共事以来就喜欢。那种类似的行事方式,两个人相近的气场让他一度觉得楠妮这样的女人是再适合自己不过的了。但是他知道楠妮有男朋友,他也早已过了那种为了恋爱不顾一切的年龄所以从未向楠妮表白过。
“你们很相似。”恩彩笑着看着他,“不过我劝你还是放手吧,楠妮姐和昆娅之间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脆弱的感情,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分开的。”
“你不是他们两个怎么会这么了解”江山看着恩彩,若有所思地笑着。
“因为我了解他们,也了解所谓的感情。”恩彩向前探了探身体轻轻俯在江山耳边说。然后重新坐直了身体笑出了声。
江山一时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他一直觉得恩彩是那种不经世事单纯又有几分任性的小女孩。但是刚才的恩彩让他觉得那么捉摸不透,还有一种魅惑人心的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