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刚响,杨俊宇便领着尹征来到一班找赵世钧。郭越见看到背叛偶像的哥们进来,立刻鼓起死鱼眼瞪着杨俊宇,好让他知道偶像的背后永远站着他这样忠肝义胆的男人。
可当他发现昔日的老大眼里满是苍凉,朝他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时,也隐约感到好像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转回笑脸一言不发地跟着尹征。
赵世钧听到尹征耳语几句,便神色凝重地背着书包随杨俊宇离开学校。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怎么会穿着你的睡衣出门?”路上赵世钧的吼声震到了别的同学,好多人朝他们这边望。
“她喝的太多,昏睡一路,根本问不出家在哪里。大半夜的总不能让我们挨个敲门问哪里是她家吧!刚好阿宇的爷爷奶奶上城里去了,所以我们三个人才商量着让阿宇带她回家的!”尹征不愧为杨俊宇内定的军师,不管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经他的巧嘴一说都能让对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是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她的性子很烈的,做什么事都爱较真,万一她想不开做出傻事来......唉,我怎么这么浑啊,把喝醉酒的她交给你们?”赵世钧满眼是悔恨,恨他自己有眼无珠把一个没有花花肠子的女孩交给了一群败类!
“她可以回家啊,就算穿着男式睡衣也可以说是同学送的,怎么你们一个个看起来像她会寻短见似的。也可能她身体不舒服没来上课也说不定。”郭越十分应景地提出猜测,被六只眼睛探宝般地紧盯不放。可是这渺然的希望刚生产刚面世刚被响应就迅速被赵世钧一把火烧光,连尾巴都不剩。
“杨叔不在家,一个傅笑笑就够她缠的,再加上一个没缝还找缝盯的后妈。唉,她平时的日子就已经够难过了,这次又是夜不归宿,穿着男式睡衣回家,这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让她怎么启齿。再说农村人这种思想觉悟,街坊邻里会怎么看。她一定不会回家的,就算死在外面她也不会让后娘戳她亲娘的骨灰骂她是个水姓杨花的女孩的。”赵世钧把对准杨俊宇伸出去的拳头抽回来,痛悔的砸到自己头上。“唉,都怪我,不该让她喝那么多酒的,更不该让她随你们三个上车!”
杨俊宇听到赵世钧这么说,心里更加难过,他不知道一脸坚强面相的尹安诺竟然生活在那样的家里。他倒宁愿那拳头打在自己身上,好让他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能够收回一点威力。
“那她会不会去她亲戚朋友家借套衣服再回家?”
“亲戚,朋友?”赵世钧眼中突然出现一道亮光,“哦,可依,林可依,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三个人的眼睛也忽然大放异彩,就像赵世钧手里的手机系着尹安诺的命。
“喂,你好,我是俏皮可爱的林可依,我现在在上课,有事情请留言,我一定尽快回复。”
赵世钧连拨了几十次,每一次都是如此俏皮的林可依急死人不偿命的甜美留言。
可他此时无心欣赏。关上手机,他转身对几个郁闷至极的男生说:“我现在要坐车去城里可依家看看,尹安诺也许会去找她表妹。不过你们三个也别闲着,去附近的村子找一找吧?”
“用不用我们陪你去?”
“你们去干吗,打架吗?”赵世钧想着第一次无端被杨俊宇羞辱的事,心里仍有余悸,要不是尹安诺想化干戈为玉帛,他说什么也不能和他坐到一个桌子上喝酒的。现在找不到尹安诺的帐先给他记下,以后有空了再整理清算。
“那个......你们还是先去我家店里找一个叫郑榆的女孩子,见到她就说我让她去傅笑笑家里叙旧,然后伺机看看安诺有没有回家。她和傅笑笑是同学,去问应该不会让她们起疑心。”
“郑榆,是在你店里打工的飞机场吗?”
“罗嗦什么,还不快去找。”杨俊宇大吼一声,看到尹征和郭越似离弦的箭飞到人群之中,满意地投给赵世钧一个挑衅的表情后也决然而去。
他没有在意赵世钧话里有话的另一层意思,破天荒地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却暗暗记住赵世钧说的每一句关于尹安诺的话。
听赵世钧安诺前安诺后的叫着,而且好像很了解她和她家里的样子,他胸中升腾起一股无名的嫉妒之火,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然鬼才相信对一个女孩如此关心的男孩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可他还是压抑住了心头不悦,毕竟找到尹安诺才是他现在最迫切想做的事。
尹安诺,就算你跑到天边我也要把你找回来。你睡过我的床,这一辈子就只能睡在我的床上!
你等着吧,我赖定你了!
西边的地平线上,太阳早已经掉进包围圈。徒留下一片紫红的火烧云,妖娆地装扮着即将黑暗的天空。
三条单薄的身影,在陌生的村口会和之后,并排着行进在乡间的小路上。因为很久没下雨,单车所轧之处,地面上的尘土分明地飞扬着三道浓重的尘线。
低矮的麦苗边吸着尘土,边在地面散发着更浓郁的绿,就像杨俊宇胸口那一袭浓郁的阴影,边试图化解他的痛楚边凝重更难以弥补的伤痕。
阿宇,郑榆说尹安诺两天没有回家,付笑笑跟她娘正商量着打算登报纸寻她呢。
阿宇,赵世钧说他和林可依正在往村子里赶,不过要做两个小时的车才能到。
阿宇,所有的村子都快被我们十几个弟兄翻过来了,就是没看到一个穿着男式睡衣背着黑布包的女孩。
听着一个个没有希望的汇报,他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而且在慢慢拉长,壮大,飘远......
“那就是你的有福之地?只要睡上一觉就会实现梦想的地方?”尹征十分疑惑的看着杨俊宇,他还以为是什么阿拉丁神灯或希望煲什么的稀罕物,原来是个人尽皆踩的土疙瘩。
“是!”杨俊宇本不打算现在就把这个秘密之地告诉他俩的,却难以抗拒地来到这个地方。希望这个藏着他伤疤的石拓岭,能够在这个时候给他一点微弱的指示。
看着郭越兴奋的样子,杨俊宇停止跳动的心脏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心率。有时候,他潜意识里被某种力量牵着鼻子走,会固执地做些他不愿意做的事,他会莫名地自言自语说些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就像会陡增的超越常人百倍的能量,只要他发怒时就会爆发一样,而这些怪异现象似乎并不完全受他的大脑控制。
“什么吗?还以为它有多壮观,原来就是个庞大的土疙瘩。”
希望越大失望也大,这话果然不假,登上土岭的郭越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要饿着肚子跑这么远,他说什么也要钻到小超市里,把好吃的全部买下来,吃个精光才行。
而杨俊宇越接近那个在落日余辉中挺立的石拓岭,心情就越激动。尹征晃着膀子尾随着他,也登上了平峰。
“这里真的没什么啊?”郭越围着圆岭跑了个圈,“靠,就只是一个没人开垦的土疙瘩吗!”
“啧啧!”杨俊宇对郭越的前后反差,难以理解。“真是的,我是哪根筋搭错,会带你这么个拖油瓶来。”
“能说说你跟那个女孩是怎么弄的吗?”
“什么?你就在这么个鬼地方弄了个女孩?她是处女,还是熟女啊?”郭越断章取义的功夫真是了的,气的杨俊宇一个踉跄差点从十几米高的岭边栽下去。尹征抬手抚稳他后,才敢大笑出声。
“是啊,我处女熟女一块玩的,怎样?”
“你小子太不仗义了?做了这么了不得的事,也不带哥们玩一下。”
“是啊,我就玩了,怎的?”
“切,尹征你笑个屁啊?我就说阿宇这两天神经兮兮的,敢情是被人破掉处子之身了。”郭越不顾杨俊宇愤怒的杀人眼光,硬拉过他到跟前艳羡地喷着口水。“这也看不出有啥区别啊?”
“哦?你看不出来吗?”尹征捂着痛苦的肚子,极力掩饰着笑岔气的表情。“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男人,跟我们这些男孩可不是同一系列哦!”
“郁闷!郁闷啊,那尹安诺就不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喽!”
“如果你想我把你推下去喂蛇,你就接着罗嗦?”
“你这张嘴咋那么贱呢,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色迷心窍!”尹征找了块枯萎的草丛坐下,对着郭越又是一阵指点。郭越觉察到气氛不对,在加上累的直喘粗气,挨着尹征的屁股丧气地摊软下来。
杨俊宇神色凝重地瞪了两人一眼,闷闷地走到岭上的中央地点蹲下来。他撩起碍事的夹克袖衫,可个劲地拔荒草。一个月没来,奇怪的草明显长了几寸高,有的已漫过他的小腿肚。真是该死,他留的记号也都被草给吞没。看看他们两个没眼力见的人在一旁观看,气的鼻孔出气都是粗重重的。
尹征睁着单眼皮,不解地看着杨俊宇,这儿都累得想撞墙了,他还有闲情拔草,难道拔个草安诺姐就能钻出来?就算是哥们也不能让正常人做那种低龄智商儿童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