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蒙蔽了人类的双眼,也为人类带来了无尽的梦魇。
满天的星斗承载了无数人的美好心愿。那积年累月所刻画下的伤痛的抚慰,被寄予在了充满绮丽梦幻希望的明天。
楼堡的窗台前,一个少年正伏在桌案上,迎着阴凉的夜风,仰望着天,如墨般的黑色瞳仁中是当空漫天的星屑。星光璀璨,蒙上了片片夜色银辉的漠然与静谧,落满了他尚稚嫩的脸,安静得任由那柔软的栗色发丝随风飘舞。
这里是雷奥西斯公国的都城卡纳斯,位于艾格利特大陆中南部,圣帕卡兰蒂斯帝国的最东方。临近边境,南部靠海,常年气候湿润,温暖如春。只是今夜异常的寒冷,迎着扑面而来的习习凉风,还是会令人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上一个寒颤。但是少年却并未关上窗,躲进那酥软温暖的被窝。反而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以诺少爷,风大了,关上窗睡吧。”一个女仆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眼含着忧色,口吻温和而谦卑地劝解着她年轻的主人。
“谢谢你的关心,塞拉丝小姐。但是今天的星空真的好美,我还想多呆一会儿。”皎洁空明的月光拨开了云层,轻轻地洒落,划破了夜空,为少年投下一个单薄的背影。他语声轻缓,却同时显露出一股孤高的气息。
他是一名贵族。那如夜空般深邃的深蓝色修身礼服笔挺,白色的衬衣镶饰着褶裥。精巧的三角帽饰倾斜着露出半边发丝,夹带着一缕淡蓝色的绸带迎风飘舞,迎和着他那眼中波澜不惊的傲慢与怠惰都述说着他的高贵地位。
他名为以诺·克米特·雷奥西斯。帝国赫赫有名、骁勇善战的雷纳德·克米特·雷奥西斯大公的第二位继承人。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背负这个家族的至高荣耀。
忽而,夜空中一道璀璨耀眼的流彩一闪而逝,少年以诺欣喜的神色浮上脸庞,匆匆许下了一个心愿,以那紧闭双眼的虔诚,为正与叛乱的维拉德公国的叛军交织出一曲曲险恶战歌的父亲祈愿,希望着他能满载着荣耀,凯旋而归。
“扑通!”突然间,楼堡内中央大厅的广场上,一声重物砸落的巨响打破了沉寂在夜色中的大公公馆的平静。却同时如道涟漪般在伊诺克的脑海中匆匆荡开,惊扰了他诚心的祈愿。
“那是什么?”惊异的以诺意外地感到一种不安的感觉正如一块千斤巨石般在他的心底砸落,格外的沉重。一探究竟的冲动如一波巨大的旋涡般席卷而来,吞没了他的心扉,“我要去看看!”
“很抱歉,我尊敬的少爷,今天恐怕太晚了点,你该休息了”。女仆赛拉丝果断的拒绝了以诺的提议。侍奉好这位高贵的主人是她坚守的职责,但那并不代表要放纵于他,而是要彻底的照顾好他。这是这位忠心的仆人的一些想法。
“不,我一定要去!”以诺脸上满是坚定之色,明亮的眼眸中倾泻出倔强的目光。这样躁动的情绪一时让赛拉丝的立场变得难以掌控。
“听着,塞拉丝女士,绝对不能允许少爷乱来,不要让他出去!”管家克劳德突然破门而入,那架势颇让人觉得粗鲁而又无礼。
克劳德,作为雷奥西斯家的管家,是一个合格而又称职的管家。办事总是有条有理，谨慎而又周到,虽然有时候有点卤莽冲动,但相对来说总能把事处理妥当。而当下的举动却让以诺心间愤怒的波澜涌动。
“为什么要拦我?这是我的自由!请让开,克劳德先生!”焦躁的神情一时间占据了以诺的脸庞。因为此时他心中正有一个问题迫切的需要得到解答。
“真的非常抱歉,我尊敬的少爷”克劳德先生右手环抱于胸前,躬身向伊诺克致歉,这位忠心的老仆人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端详着克劳德管家,略微皱皱了皱眉,以诺不顾一切,做出了一个很不符合他自小接受的礼教,令赛拉丝小姐与克劳德管家惊呼出声的举动：犹如狡兔般自赛拉丝小姐的裙裾下夺步冲过,一把推开了克劳德管家,奔向了门外。
很快跃过了走廊,以诺沿着盘旋亘长的梯道,向底层中央的大厅直奔而去。他忽然感觉这条道路竟是前所未有的漫长,前方像是正有什么人在迫切地呼唤着他,然而当他试着去专注地聆听的时候,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就只有那急促的脚步声在悠悠的回荡传响着。
终于,来到了中央大厅的正门前,但是直觉却让以诺止住了脚步,幽暗的空气中充满了他忐忑的呼吸声。隐隐约约地,他感觉心里有点紧张。
那里会有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跳是那么的剧烈?
眼望着那高大的黑金大门,以诺显示出了片刻的迟疑。然而渐渐平静下来的心绪,却让他清晰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是此刻那个声音却是如此的虚弱而又无力,宛如那痛苦的呻吟。试着闭上眼深呼吸,他咬紧牙,鼓足了勇气,一把推开了大厅的正门。
“不——!”伴随着以诺身后,响起迟来的克劳德管家的呼喊声,以诺混身战栗着,坐倒在了地上,沉重的呼吸声在狭长的过道上响起,竟彻底地掩盖住了后方相继赶来的塞拉丝小姐关心的慰问。
以诺眼望着前方,那透着难以置信目光的眼睛已被疯狂地侵袭而来的滚烫泪水浇灼地通红。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陷入了一片空白。
这不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紧随而来的管家慌忙用手蒙上了以诺的眼睛。塞拉丝小姐带着怯意的眼神惊恐地扭过了头,转而怜爱的将以诺拥入怀中。
在他们眼前的一幕正如近年来所流行畅销的小说《罪徒》中,作者梅利写到的职业杀手帕特里克每一次行凶后,留下的现场的惨状：那斑驳的深红色绽放着,疯狂地掠夺着人们眼中的色彩,过份艳丽的鼓动着人的心跳,令人眩晕,以致于似让人产生了某种幻觉,令人抑制不住的想尖声惊叫。而在其间,那倒伏于那片深红泥沼中,已不像是人的怪物沐浴着淋漓的艳红泥浆,奋力的扑腾着,那极力挣扎的感觉让人窒息心碎。口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含糊不清,却能深深地让人感受到那痛苦的极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