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高考
高考终于结束,心蓝坐在寝室的床上,把书一本一本拿出来,耐心地一张一张撕着,听着折磨大家三年的书和复习资料发出清脆的撕裂声,大家觉得痛快,考试前就吵着闹着要把书全部“碎尸万段”,但是真正考完后将书就地正法的只有心蓝一个人。她就是那么一个人,外柔内刚,骨子里那股韧劲让人不得不佩服。
记得刚进高中时,那个扎着小辫无忧无虑蹦蹦跳跳的女孩,那个一笑拿手臂捂嘴巴的女孩,那个钻进男孩堆里打篮球、打排球的女孩,因为父亲的去世兑变了,变得那么郁郁寡欢,连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光芒,变得黯淡。从此她的眼里只有书,她的世界里只有书,她的生活中也只有学习两个字了。她的成绩在高手如云的重点高中只能徘徊在倒数10名,执拗的她为了实现对父亲临终前的承诺,搭上了所有的时间。淑婷和她一起长大,淑婷的母亲和心蓝的父亲是同学,加上家住得很近,两人打小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两人成绩一直很好,在全区10400考生中以优异的成绩被重点高中录取,当时只有400被录取,一进高中,两人才知道什么叫做高手,曾经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到这里变成了倒数几名的“差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不及格的人,现在变成了一路红灯,这种心理落差让两个乖乖女很难接受。心蓝一直是乐观的,同学和老师都喜欢她纯真的笑脸,出去玩一定少不了她。淑婷则不一样,她内向,好强,为了提高成绩每天不惜打着电筒彻夜复习,像只背着大大的包袱的蜗牛,艰难地向高考爬去。
忽然一天,淑亭听到妈妈在谈论关于心蓝一家的话题,心蓝的爸爸得了癌症,妈妈和其他同学讨论为心蓝一家捐款的事情。这事,心蓝一直没有提起,甚至对她这个发小,也是讳莫如深。淑亭了解心蓝,知道她自尊心很强,不想让自己沉没在大家同情的眼神中。看着每周心蓝从家里回来后心事从从的样子,淑亭打心眼里难受,但是又不敢去触碰心蓝脆弱的心,害怕让心蓝伤心。终于有一天,心蓝在上课的中途请假回家,休息了两天回到了学校。当心蓝再次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她疲惫的眼上透着一种倔强的神情,印象中,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父亲过世的消息淑婷是在家里听说的,知道心蓝父亲把她托付给了她叔叔。从此心蓝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很少回家,每个周末都在学校自习室里过,她把自己裹在了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周围高高的围墙把淑婷也档在了外面。高考前,学校放了一周假,炎热的天气让大部分同学都选择了回家复习,心蓝和淑婷留在了学校,她们在自习室与考卷大战300回合后,忍不住出来透透气。在学校的池塘边,心蓝捡了根树枝轻轻拍着水,淑婷看着这个发愣的女孩,忍不住问了一句:“准备考什么学校?”
“答应过爸爸要考上中医学院,我自己也想学医,受不了那种看着最爱的人从身边离开,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心蓝又把自己锁了起来,不再说话。
三天的高考,一晃而过,甩下了山一样的包袱,大家都松了口气,拿上整理了几遍的行礼向家里飞奔,昔日热闹的校园骤然冷清了下来。
心蓝基本是最后一个走出校园的,她去看了陪伴她三年的自习室,又动手给寝室来了个大扫除,还去了一趟老师办公楼,在门外用眼神向所有的老师告了别,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学校。
接下来查分数、填志愿,老天是眷顾心蓝的,她发挥超常,分数超出重点线40分,按照往年的分数线,心蓝的分数已经可以冲刺清华大学,但是她填的却依然是医学院。录取通知书的到来的那天,她在父亲的坟前坐了很久,与父亲聊了很多很多。
淑婷考上了中医学院附近的警察学院,两人的距离还是那么近,但是不同的作息时间让彼此见面的机会很少。大学的校园,梦开始的地方,心蓝临床医学的专业却注定让她终日与书为伴,书上要背的记的太多太多。
心蓝很少回家,她在医学院生活的轨迹十分简单,寝室、食堂、自习室、实验室,曾经好动的女孩很少去操场,只是在天黑的时候独自一人拿着篮球投篮或者在安静的操场上跑步,她喜欢汗水滴下来的声音,喜欢大汗淋漓后的那种释然,但是她还是将自己锁在一个小匣子里,很少与人讲话交流,四年来甚至班上的同学叫不出她的名字,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常常会在街上碰到笑魇如花的寝友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搂着男朋友的腰,幸福得***,她失落过。花一样的年纪她也期待一份纯纯的爱情,但是她似乎又没有做好迎接爱情的准备,她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或许爱情这个东西是不期而至的,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年头,她被爱情撞了一下腰。一个烈日如火的夏天的周末,炎热的天气让心蓝有点烦躁,看不进书了,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西沉,心蓝戴上遮阳帽冲出自习室开始了越野跑。离开校园,跑在江边的路上,心蓝的心情好了很多,尤其看到落日下,几对新人迎着落日的余辉再拍婚纱照,那种甜蜜沿着顺着江水淌到了很远,心蓝追着江水的脚步跑了很远很远,直到天渐渐黑下来,她才想到回学校,这时已经离学校四五公里,当她折反身慢下脚步的时候她沮丧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脚上酸酸的疼,脑中那个懒惰的自己正好出来捣乱,更让她失去了走回去的意志。一看时间,她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去学校的车,一路也没有看到出租车经过,心蓝这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又累又渴的她再也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时她似乎感觉到有一辆自行车经过,而后自行车又折了回来。
“你怎么了,有事吗?怎么坐在路中间,太危险了”一个很好听的男声。
心蓝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自己很无助,也不管面前的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她只当是一根救命稻草,心蓝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吧哒吧哒掉了下来,肩膀有了反应,开始了有规律的抖动,继而是淅淅嗦嗦的抽泣声。这下男声变得紧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男孩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下有意思了,男孩越说,心蓝的肩膀抖得越厉害,抽泣声越来越响,男孩无奈,停好自行车提着家乐福超市的购物袋在她边上坐了下来。哭了一会,心蓝突然转过头,对着男孩说:“我饿。”
路灯下心蓝红红的鼻子,泪痕未干的脸,让男孩看呆了,他只觉的心脏被敲了一下,继而跳动的频率开始加快。他愣了一愣,马上拿出购物袋,奉献了一周的干粮。心蓝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这时她才体会到原来面包是这么好吃。
看心蓝吃饱喝足后男孩问了句“你去哪里?”
“我回学校,我是中医学院的,刚出来跑步,谁知道跑太远了,回不去了。”
男孩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狼狈的女孩,大热天竟然跑步跑到回不去,一个奇怪的女孩。“上来,我带你!”男孩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准备去推自行车。
看着心蓝迟疑了一下,忙解释说:“我是软件工程师在你们学校边上的软件公司工作,跟你顺路,现在没车了,我带你回去吧,总比你走着回去好”。
心蓝笑了笑,把右手举了起来“拉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
男孩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羞涩地伸出手拉了心蓝一把,男孩的动作突然让心蓝觉得很好笑,一个比清水还纯的男孩,心蓝给他的印象分加了不少,看到心蓝的笑脸,男孩的心里瞬间是钻进了好几只兔子,砰砰乱跳。
在回学校的路上,他们聊了很多,路旁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同时把两个人的心拉得很近很近。路上很静,自行车踏板嘎吱嘎吱的声音显得分外好听,两人都默默地希望路会伸长一点,目的地晚点到。自行车最后停在了心蓝寝室楼下,男孩目送着心蓝走进寝室门,他呆呆着望着,忘记了掉头,这时心蓝的身影又出现了,惹得他不禁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把手伸出来!”心蓝在他手上写了一串号码,还放上了一个鲜红的苹果。“这是我的电话,还有,谢谢你!早点回去吧,再见”。转身跑进了宿舍。“我叫裘宇涛”,男孩对着背影喊了一下,不等回答,推车飞快钻进了夜幕。裘宇涛飞奔到寝室,急忙看自己的手,虽然已经很小心,但是水笔沾了汗水还是糊了一点,对着电灯他看了很久,最后一个数字实在是看不出来。带着惋惜和按奈不住的兴奋,他辗转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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