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无名的山谷中,夜幕悄悄降临,没有月光的夜晚,天格外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师兄,这边发现了脚印!”往东边去的一执法弟子一剑挑开一堆枯叶,向着白秋喊道,也不怕打草惊蛇,反而正希望莫然能够自己暴露出来,也好让他们少动一番手脚。
往北边的另一个执法弟子,没发现什么痕迹,听到喊话,就回到了白秋身后跟着往东边走去。
白秋来到这个弟子身边,顺着长剑看去,果然,有点湿润的地上,一个轻微的脚印被刻意用枯叶盖了起来,与周围的落叶浑然天成,如果不仔细观察,在这种漆黑的夜晚还真看不出异常。
一伸手,抓起了一把枯叶,暗想:“怪不得长老会格外交代不要大意。不过如果这个莫然只有这点本事的话,早晚会落在我的手上,哼!”扔掉手中的枯叶,打了一个手势,带着两个手下,摸黑往东边寻去。
蜷在山洞里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莫然感觉全身酸麻,不过依然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响动。感觉到白秋三人走远,再等了一会,莫然才慢慢舒展开身子。小心撑开狭窄山洞口的掩盖物,侧耳听了听,没发现异动,探头一望,才发现天已经全黑,心中一喜,正好可以乘黑溜走。
不远处,巴管事带领的外门弟子已经燃起了篝火,火焰只照亮了周围最多十丈的地方。而人的眼睛长时间保持在较亮的地方,突然看向更暗处,会出现暂时的眼盲,这倒是让莫然逃跑更容易些了。
莫然尽量将身体调整到最佳,深吸一口气,轻轻一跃,跃出了山洞,再一吸气,往北边奔去。这一刻的莫然有如神助,一系列的动作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全力奔出百步后,莫然也不敢放松,小心抹去了身边的痕迹后,钻入了茂密的山林中。
莫然的计划便是借着夜色的掩饰,利用茂密的山林,甩掉执法堂的人。
“如果能有绝顶的轻功傍身,或者修为再高一点,那么逃跑起来也没有这么辛苦了,”在重玄门的五年时间里,莫然只学到了一些皮毛的功夫,除此之外,会使的也只有小时候父母教的几招应急的招式了。以前,莫然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样急切的渴望拥有强大的力量。
“嘶~”突然,莫然的脑袋针刺般地疼痛,让他刚刚提气往树上窜去的身子一怔,摔倒在地。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莫然抱头艰难地思索到,三个月前,脑海里出现千幻大阵的阵图线条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不知道这次出现的又是什么内容,为何偏偏在这种危机的时候出现?莫然来不及多想,脑海像是炸裂了一般疼。
“月……遁……咫尺……天涯……动……火为风……化万物为羽……感暑为变、寒为变、昼为变、夜为变,性、情、形、体……”一个个篆字出现在莫然的脑海,残缺不齐,循环往复。
“月有盈亏天有余,花开片叶无去留,遁一存九乾坤残,一瞬咫尺已天涯。动之大者,是谓太阳;在天为日,在地是火,其性太刚;火为风,风化万物之为羽;感暑为变、寒为变、昼为变、夜为变,性、情、形、体……”随后出现的文字渐渐被补全了,依稀可以看出是一篇功法的总纲。
紧随着文字之后,便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人影,不断地演示着奇异的招式,一会儿飞天一会儿遁地。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有可能是片刻,莫然迷迷糊糊地醒转,脑袋轰隆作响,不过疼痛却消失了。脑海里好像塞满了东西:一大段看不明白的口诀,前面的还很清晰,越到后面的就越模糊不清了;还有一些深奥的的行功姿势,和莫名的招式。
回想着这门功法,莫然浑身颤抖,紧握双手,激动得恨不得叫出声来。
轻功遁法!
《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分为轻功和遁法两大部分,功法修炼到极致,能行走天涯如履咫尺距离一般毫不费力。
兴奋过后的莫然又犯了愁,就算是得到了《咫尺天涯》,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根本没有时间来让他修炼这一功法。
莫然很是纠结,本来以为瞌睡一来就有人送枕头,结果这个枕头却是只能看不能枕。
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莫然感应了一下周围,确定执法堂的人没有追来,便又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跑路。
哪知这一口气吸进体内后,竟然不由自主地按照《咫尺天涯》中记载的行气路径运转了起来,然后莫然的身体扭出一个奇怪的形状,一眨眼,就出现在了百步之外。
莫然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心神激荡,又猛吸一口气,身形一闪,接着又向着前方行进了百丈左右,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咫尺天涯》前半的轻功部分。
这门功法厉害倒是厉害,消耗更是厉害,就这两次,莫然就好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软在地,半天才恢复过来。
不信邪的莫然又试了几次,发现,只要不一次咫尺百步,只是短距离使用,体力便可以多支撑几次,所以现阶段咫尺天涯只能用作保命使用。
就想得到了宝贝的孩子一样,莫然一路偶尔使用一下咫尺天涯,速度也很快,几个时辰,向着长祁山脉北方的密林里前行了百余里,这个距离已经深入了长祁山脉内部,危险伴随而来。
刚刚坐上一根树梢,一个赤红色的影子就向莫然袭来,莫然手中开路的长剑下意识地一斩,红影便断成了两节扭曲不停,原来是一条七尺长的赤红色花斑毒蛇。类似的危险莫然一路上碰到了很多,都有惊无险地处理了。
意识到不能再向前了,莫然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一条由南向北直线形状的山脉——长祁山脉,莫然现在的位置在整个山脉的最南端向北深入大约百里,往东南方是定安国的长平郡,往西方是楚国的望秋城。
最好的选择就是前去望秋城,因为另一边的长平郡有重玄门的驻地,说不定执法堂的人就在长平郡等他自投罗网。不过望秋城离此地两百多里,而且隔着天险横断河,一路更是艰险不断。
犹豫了很久,莫然做出了决定——前往望秋城。
长祁山脉西边靠近边缘的地方,站得远一点已经可以望见光沃的平原了,两座奇高奇险的山峰耸立,直插云端,两峰相夹,一条水势滔滔的大江横过。河边的山崖上,衣衫褴褛的莫然拄着一根磨得很是光滑的竹棒,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滚滚江水,有些感慨。
莫然花了三天的时间,来到这里,其中好几次险象环生:遇到过妖兽,因为疲惫跌落过悬壁,误食过毒果……
眼前的大江宽约数百丈,江水打着旋,滔滔汹涌,非常险恶,唯一可以渡江的地方只有前人所搭的一根铁链。虽然修士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但是也仅仅指修为在玄丹境以上的高手。对于莫然,还是只有老老实实地借助铁索渡江。
来到铁索前,取出一张纸符,也是莫然现有的唯一一张一阶符篆轻身符,还是在邱楚志的纳物袋里找到的。咬破舌尖,往轻身符上喷出一口血,见轻身符上符文闪烁不停,游动着要脱离纸符,莫然迅速将纸符往身上一拍,纸符消失不见,一个符文虚影笼罩了莫然全身后也消失不见。
莫然只觉身子轻飘飘地会随风飘走一样,知道是轻身符起了作用,忙立在铁索前,深吸了一口气,运转咫尺天涯,双脚在铁索上轻点,转眼飞过了几十丈的距离,然后立在铁索上,迅速换气,之后不断地往对岸飞去。
眼见着马上要踏足对岸了,对岸林中突然飞来一道金光,朝着还在空中正要落下的莫然袭来。时机把握得正好,半空中的莫然刚好处于旧力渐去,新力未接的状态,根本无法躲闪。
“靠,哪个王八蛋偷袭小爷我!?”莫然嘴上喝骂道,看到林中走出三人,正是当日往东方追寻莫然未果的执法堂白秋三人。
莫然那还不明白白秋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打算,早早地等在了去望秋城的必经之路上。自己稀里糊涂地掉进了白秋的陷阱,被白秋三人守株待了兔子。呸,爷才不是兔子……哦,不对,兔子不是爷?我不是兔爷……
“重玄门,老子跟你们没完!”红眼的莫然,一拳擂在胸口,动用了心脉的精血,施展咫尺天涯,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转过了一个弯,虽然避开了那道金光,但是莫然也偏离了铁索,往怒吼的江水中坠去。
对岸林子里走出的白秋,见莫然躲开了本应该百发百中的下品宝器缚龙索,很是意外,手中青色长剑一转,化作一道青光往正在坠向江中的莫然心**去。
“噗~”已经无从躲闪的莫然,只能拿出一柄剑来抵抗,不过,那青光长剑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挡不住。莫然被刺了个透心凉,喷出一口鲜血,往下坠的速度快了三分,眨眼间被滔滔的江水吞没。
来到江边的白秋望江里望了一眼,确定莫然死定了,摇了摇头,有点惋惜不能活捉莫然。思索着刚刚莫然在空中转向的那一抹光彩,带着手下回师门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