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公园的石阶上,看着愈霞一张张地写着明信片,心里头不知道什么滋味。樱花热烈、纯洁、高尚,严冬过后,它最先带来春天的气息。脚边的樱花花瓣铺满了一层,作为日本国花的樱花很干脆,即使凋零了,也不会带来一点的污染。
“自己要写明信片不会叫你志言陪你啊……”小可终于忍不住转身看着乐在其中的愈霞。
“哎呀,两姐妹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啊,他忙着收拾回去的东西呢。”说着说着就忘记了写到哪里了,咬咬笔盖……“死啦,写错了!”
“就那么多要写的吗?”大腿上放着一叠写满扭扭曲曲的明信片,身后还有一大叠干净的没碰过的,难道这半天就这么陪着她耗吗?是晚饭没吃的问题吗,胃部又抽痛了!这种感觉总是困扰着她,时而紧绷时而刺痛,就好像肠子什么的都被人握在手中,一个不高兴就被捏痛。
“嘶……好痛。”小可慌乱地翻着包包,一个不小心将愈霞写好的明信片一扫落地。“咕噜,咕噜”大口大口将药往下吞。
“叶小可!你看我的……”
“对不起,我又犯毛病了,我要回酒店躺一下……”
抬头看到小可的嘴唇干燥发白,脸色也不怎么好,把一堆的明信片扔开一边:“当然我陪你回去啊!白痴啊你,怎么不舒服不说。”
“突然间的……”
“我不是说过叫你一定要去看医生吗!?”
“之前去过了,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可能是我发育时期的时候胃痛落下的旧毛病……”
“那个医生是不是的专业的!我看你都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子了,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愈霞撑着小可,结果那一大沓明信片,写了的和没写的,一张也没有带走。“截到车了,快快,快上去,小心头。”很细心地盯着车顶,让小可钻了进去。“真的就回酒店?”
“你好烦啊,堂千金。我吃过药了,没事了……”
“哼!我应该看着你死在那里也不管的!哼哼!”
又是不安静的傍晚……
春天的樱花总是常常在一夜之间就迅猛地开放,突如其来,势不可挡。迅速开放,然后在风中坠落,美丽得好像是一幅画。
日本人称之为花吹雪,飘在空中的花瓣好像带着无数人的心愿,和天空来个最贴心的交谈,彼此交换着秘密。
药效好像有那么点作用,胃部的疼痛已经舒缓了好多。坐在出住车内的小可看着窗外飘散的樱花,默默许下一个愿望。花吹雪能给她将口信捎给和她很遥远的神,让神听到她真挚的心愿吗……
“去散步吧……”
“我和你?”站在阳台的杜枫拿下耳机,完美的瞳孔泛出一丝惊讶。看着头发有点凌乱的他,虽然身上飘来一点酒味气息,但双腿还是站得竖直。眼神里面写满的是不屑和怀疑。他心情不好?
“不想?”与其说看了杜枫一眼,倒不如说是从小高等教育教会他和人对话时要注视对方眼睛以表尊重,抓起手中的洋酒,“咕噜咕噜”咽下几口,有点火烧心口的感觉,热辣辣的……让酒精给我壮壮胆吧,当初做错事情的人是我,现在该由我去承担了!
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远处。杜枫一直抬着头看着那片天空,想要用自己的双眼忘穿这一切。酒店附近有一个小山庄,到了黄昏时段就会比较昏暗,不像白天那样多人在散步。山庄周围都是弯弯曲曲的小道,虽然比较窄,但是却像一条没有尽头的绳子,像一条浅色的带子,缠绕着那个小山庄。
“杜枫,你对着我们,难道都不内疚吗……”
惊愕!
山庄里面有片小小的樱花林,漫步走去,看见粉红色、白色的花瓣不断地在飘扬。
脚步突然停住,美得惊心动魄的樱花林里,他想起,樱花是被称作为最无情的花朵。因为它枯萎而死的时间很短很短,就像一夜的爱情,来得快,逝去得也快……它没有机会让自己变坏,就已经要离开一切,留下不舍和伤感,一辈子的回想……
“为什么……这样说。”
我就像这些樱花一样,最无情的人就是他自己……
“杜枫,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挺你吗?”他似乎已经有点醉意,走到杜枫的身旁伸手用力压在杜枫的肩上,借势坐了下来,免得自己走路踉跄。
“杜枫啊……我觉得你就像这些樱花。虽然很美很美,可是却美得很悲凉。甚至……让我觉得美得无情!”
杜枫背向着他,看着头上的月亮。脚下的小路被旁边的竹竿流水打得湿漉漉的,甚至湿得有点打滑。“崔志言,恨我吧。”有些话,不是你想藏着,就能一辈子藏着的。
华丽短暂的梦终究会醒来,面对的是残酷漫长的现实。
“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动手术!?”
“……你明明有了答案。”
“因为我想……我想选择相信你,可是你让我看到了什么!你让我看到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留住紫冰,你欺骗了全世界!你利用了我们的信任,让我看到最可笑的笑话!”
“原来我只是个笑话……”
志言已经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连说话都颤抖着,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甚至没有办法理清楚要委婉一点说话,直接疼痛地刺伤了两人。
“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这么做……”扑鼻而来的樱花花香,美得凄凉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这两个王子头上,肩上……
杜枫慢慢移步走到河边,“噗通”将什么东西扔进水里,转身看着志言的脸:“我很自私,我做不到亲手将紫冰送回去。我不敢奢求让你们原谅我,我只想……剩下的日子里,好好在紫冰身边。”话音越来越小,他感觉自己的体力不支,好像连脚都发软,站也站不稳。
“什么?你后面的话说什么?”
“没有。我很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们。”
像以前的故事,一幕幕如倒带回播,听着流水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原来拥有过很多。不舍得去放弃,只能让自己死死地拽住回忆的片段。
志言“哐”地往河里扔进一块石头,激起一层浪花,看着散开的波纹,他的口吻冷漠得好似从来不认识杜枫:“你让我看起来像疯子,为了让你治愈,我亲手拆散紫冰和蓝轩,毁掉两个人一生的我就是一个疯子。剩下的时间,我总不能看着你继续错下去,如果你想表达一点点感激我们的心情,就请我拜托你……”志言慢慢移开脚步,往小路的方向走去:“樱花很美,可是它们寿命很短。拜托你,从紫冰的生活中退出,放手吧……给她一早就该有的幸福。到一个他们都找不到你的地方,我会一辈子帮你守住这个秘密。”
“崔志言,我们两个还是兄弟吗?”
“如果你能让他们都幸福的话,我们一辈子都是。”
看着志言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他的眼前,没有时间给他去思考,没有机会给他迟疑,没有可能让他拒绝。
除了这句话,他还能说什么:“谢谢你,兄弟。”
逝去的美好,怎么可能回来?糟蹋的岁月,怎么可能回来?我给不了你幸福,你的微笑不是因为我,可还自私地绊住你的我,在请求你的原谅。因为,你曾经的微笑,在我的生命中永远不会消散。无论是过去,将来。
答应我,活得快乐。吃你喜欢吃的食物,穿你喜欢穿的衣服,每天每天都要快乐地微笑,用尽全力微笑。让我,即使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也能见到你的笑容,听到你的笑声。
零落绝美的步伐,我应该笑着离开,即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也能留下一地金粉,让我知道自己曾经来过,遇见过深爱的你,爱上过深爱的你,后来,因为深爱的你,我愿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