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河秋叶站起身来,意识仍是昏昏沉沉的。
秋叶身处房间正中。
周围没有人影。
房间的电灯并没有打开。不,应该说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只有深深的黑暗散乱在他的周围。
"啊…"
难过地叹了口气,秋叶伸手去抓自己不算长也不能说短的栗色头发。……其中一个鬓角因为染上了血液,已经被剪掉了。回想到这件事情,他终于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这里是一个空荡荡的木屋。
似乎是很多年以前的样式,也可能是一直都存在的样式。
……房间的角落中有着看起来很旧的木椅。……房间的正中残留着一张不高不矮的木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各种机械残骸散了一地,金属堆积得像山一样。
这种种荒凉的形态,已经成为了空虚的沉淀物。
充满房间的昏暗光线,让秋叶感到十分不快。
这里是废墟。又或是某个遥远国家里山野中的小屋。根本无法想象有人会在这里生活。
要说这里还有什么正常的东西,恐怕就只剩下秋叶本身了。
"这个…"
以十分警惕的态度打量着周围。
秋叶的意识仍然没有回复正常。还无法把握从醒来后到现在的情形。
他拾起掉落在一旁的废旧金属。似乎已经饱经风霜的残骸上还残留着铭文。上面显示的生产日期是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呜……!"
突发性的剧痛袭来,秋叶不禁呻吟起来。
胸口涌现出强烈的感觉。
他无法忍耐这种连自己的内脏都被绞紧一般的焦躁感,站都站不稳了。
支撑着身体的手撞到了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啊啊,痛觉呢。"
独自一人自语着,秋叶再次站起身来。
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呢,这种疼痛的实感。
那是自己,古河秋叶被疾病折磨的证据。
也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遗失了的,活着的实感。
“秋叶,你不痛吗?”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饱含担忧的声音第一次出现。
“什么?”秋叶不能理解对方的问话。
“你流血了啊!”拥有着和秋叶十分相似的外貌的女孩大叫了起来。
“哦?”后知后觉的秋叶此时才看向自己的左手。
看起来不是很大的,被称为伤口的部位,一根铁丝一样的东西深深插入其中,鲜红的液体正缓缓流出,顺着手臂流下,然后在手肘处脱落,最终坠到地上。
这就是所谓的流血吗?
像是想要确认什么,秋叶用完好的右手捏住还插在组织里面的铁丝。
搅动,搅动。
粉红色的组织被不断搅动的铁丝扯烂,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秋叶的脸上。
“然后呢?”秋叶转过头看向女孩,像是在征求‘流血’这件事的处理意见。
鲜血的保质期很短,此时残留在秋叶脸上的,只有几道暗红色的痕迹。
地狱来的魔鬼吗?真的很像呢。
“呜哇哇哇哇…...”似乎是被眼前诡异的场景吓到了,女孩惊叫着,随后又哭泣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渚?”不知道哪里来的第三个人插入了场景。
“妈妈,秋叶他……”女孩无法用她并不丰富的日语知识阐明现在的状况。
不过,也没有说明的必要。
“早苗,发生什么事吗?”更远的地方,那是第四个声音。
“秋生,把渚带走。”早苗焦急地呼叫自己的丈夫,然后……
“秋叶!”
突如其来的冲锋,早苗来到了秋叶身边。
“你,不痛吗?”饱含着责备与关心,早苗紧张地盯着依旧在秋叶手掌中的铁丝。
不敢轻举妄动,拔出铁丝的痛苦……
不过,秋叶显然不打算照顾早苗的常识。
也许是觉得有异物在手掌中会导致行动不便,
也许是单纯的觉得玩够了。
秋叶再一次用右手捏住铁丝。
这一次,他没有搅动什么。
他所做的,只是单纯的发力。
然后,铁丝离开了手掌。
鲜血飞溅。
“秋叶!”
秋叶的瞳孔并没有聚焦在正因为他的荒唐举动而手忙脚乱地找急救箱的早苗,也没有聚焦在不远处蒙住渚眼镜的秋生和被秋生蒙住眼睛的渚。
涣散。
或许,他是什么都没有看吧。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而已。
“痛?”
“秋叶,伤成这样一定很痛吧?”终于给秋叶左手缠上厚厚纱布的早苗,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痛?”
“痛的话一定要说出来才行,虽然你是个男孩子,但是这种程度的痛是不能忍耐的,哭出来也是可以的哟,伤好了就不会再痛,而在痛的时候,只要哭出来就能够减轻痛苦呢。”
早苗紧紧地搂着秋叶,等待着预想中的哭声。
可是……
“痛?”
秋叶所做的,只是保持着他那涣散的目光,同时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单词。
“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