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的空灵,使得雪艮那颗受伤的心得到了滋养,这一夜,雪艮睡的很香,当日上三竿,雪艮起床时,老村长已经来到小兰家。小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下地打好了猪草,那没有发育开的身体长得不高,手臂依然那么细小,十个指头像一束枯竹枝,仿佛一折就会折断似的;因为她十分消瘦,所以看起来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小兰正拉着一个大大的铡刀,在吃力的切着。小兰母亲,在忙着张罗着早饭。
山里的雾气有点浓,浓浓的雾气中的早晨,风有点寒冷刺,吃过早饭,村长,雪艮,和小兰一起向小学走去,雪艮有意与村长拖后了几步,问起了村里的情况,村长介绍说他们这儿属于一个汉苗聚居的村落,全村总共有314户,7个自然屯,共有1412人。九十年代后期才通电,到本世纪才有勉强可以行车的通往山外的山路;一年中大概有三个月左右缺水;但是出现雨季又会形成涝灾,全村7个自然屯,全部“挂在”半山腰上,周围全是大山,全村仅有436亩地,人均土地0.31亩,而且没有成块的土地,虽然是水田但不时有山石滑坡,所以这儿的人们既盼老天下雨,又怕老天下雨;全村有三分之二的村民年收入在600-800元之间,而收入仅有200-400元左右则占了五分之一,而八岔村特殊的地理位置几乎每个屯都有水灾,小兰的父亲前些年在山体滑坡时,被泥石流冲走了,一直没有找到,而小兰和母亲相依为命,守着那一亩多一点的水田,家里养着的那一头猪就是全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不怕你笑话,我们村这儿棕卖了换钱回来,平时都是都地瓜当饭,有男人的家里到山上挖个陷阱,打个野味什么的就算打个牙祭了,就昨晚那一顿,够小兰家一个星期的生活了,没办法,地少啊,又收不到庄稼,祖祖辈辈都这样的过来了,小兰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就懂事,门门功课都是班里的第一,可家里只有娘俩,又没有别的收入,可能上到小学毕业就不上了,可惜了这个孩子啊。”
听完老村长的一番言语,看着前方跳跳蹦蹦的小兰,雪艮陷入了沉思中,不知不觉中,一行人来到了小学,在那散发着牛粪味的操场并排站着四十多个孩子,孩子们穿着破旧的衣服,赤着泥泞的脚。在这个周围不足200平米的操场上的站列着。
原来到了一天的升旗仪式到了,朝阳初升,在校长的带领下,共和国的旗帜在孩子们的礼毕中冉冉升起在山中,童贞的孩子们排着并不整齐的队伍,衣服不整洁却举起冷的有点发红的小手,与专注的目光,注视着慢慢升起的国旗,高高的旗杆上的鲜艳的国旗在这宁静的山中,相映成辉,构成了一幅极美丽的图面,那一刻,雪艮的眼眶中有了一丝热泪。
“过去的旗杆是木制的,非常笨重,而且没有滑轮,所以每次升旗都要几个大人把旗杆放倒,把国旗挂上去,再合力把旗杆竖起来,降旗的时候也是如此,每次都工程巨大。”校长介绍着说。因为长年累月,风吹雨淋,用了多年的木制旗杆腐烂变质,一次大风后,彻底没有了作用。因此,后来在校的孩子从未经历过升旗仪式。前些年,从红星小学出去的一个镇上的老板,出钱帮学校换了个不锈钢的旗竿。
校长介绍了学校的情况,全校70多个孩子,都是周围村里的,整个大山周围就这一所小学,学校有6个老师,学校共设五个年级,几乎每个老师管一个年级,校舍是政府早年建立起来的,矮矮的四间平房。旁边那两间小房子,就是6个老师的宿舍,因为没有资金,学校的食堂一直没有建成。有些离校比较远的孩子,要要走十余里山路来上学。
六个老师中,年龄最大的钱校长已四十多岁了,就是刚才介绍学校情况的那个年纪花白的中年人,但多年的操劳使得四十多的校长,看上去更像六七十岁的老年人,钱校长在这个学校呆了二十多年,最年青的陈老师也在这儿呆了六年,他们都是不分学科,各门功课一起上。
学校的教室其实只有三间平房,有一间平房还要作为老师备课的办公室,雪艮跟着校长走进了教室,教室里的课桌椅已破旧了,墙壁上斑驳长上了一些青苔,教室的隔壁就是那作为老师办公室用的备课室,四壁透风,走了进去,山风中那种丝丝凉意直扑而来,通过墙角的缝隙,雪艮看到对面山坳中升起的缕缕炊烟,陈老师笑着说,“我们可是真正的近看风轻云淡,远看涛生云灭。”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孩子们朗朗的读书从平房中传向远方,山里孩子们那脸颊上的特有的清纯拙朴,使雪艮的心格外觉得宁静。
“王校长,跟我讲讲老师和孩子们的事吧。”雪艮与校长聊了起来,校长淡淡地说:“其实学校现在最大困难是没有食堂,孩子们中午自带饭吃完后,午休没有地方与床。”从交谈中雪艮知道,这个山区目前还不通电话,自然电脑等科技设备更是用不上,学校也没有电视机,更没有图书馆,除了课本上的,对山外的世界知道的太少了。在这所小学中,孩子们上完乡镇读书了,交通便成了一个大难题。
跟小兰同班的张甜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张甜每天早上张甜都是吃了过来糯米饭来学校上课,因为糯米饭顶饿,如果口渴了,就喝自来水。
9岁的张甜坐在教室第一排,但身高却不足1米,上三年级,和一年级的孩子们挤在一起,因为今天这节课是崔老师教的,崔老师按课程一间教室同时上着两个年级的课,雪艮看了下,就《自然知识》,崔老师这样不同年级,同一堂课的情况还有很多,因为人手不够,有时只能只时上了,
中午11时40分,放上午学后,孩子们不是吃饭,而是涌向操场追逐、嬉戏。张甜走出教室,走到操场边的自来水龙头前,弯着腰,将嘴凑过去。冰冷的自来水喷到脸上,她打了个冷颤,因为太饿了,她又多喝了几口。
校长看到雪艮注意到了张甜,就介绍了起来,张甜不知妈妈长什么样,妈妈生下她不久就走了,爸爸长年外出打工,是姐姐把她带大。姐姐,在同校上六年级。张甜家住在山的那边,就是看到炊烟升起的那个地方,虽然这儿看上去只有一点点路,真正山路走起来,要两个多小时,每天张甜与同一个屯的几个孩子结伴,天还没亮就结伴走在山路上,清晨的山间很冷,会被一层严实的霜给冻住了,走在上面要分外小心,6点过后就得吃完饭出发上学,下一顿,得等到晚上回家才能吃。午餐,是断然不敢想的——学校没食堂,即使校门外能买吃的,姐妹俩也没钱买。家里收入全靠父亲打工,没有多余的钱让她们买零食吃。因为早上这顿饭要管至少12小时,姐妹俩常吃糯米饭。大多数晚上,姐姐带着她放学回家后,都会做一大锅糯米饭,再炒点白菜下饭。早上再将糯米饭热着吃,下咸菜。“姐姐说,糯米饭吃了经饿。”但每到中午,张甜还是觉得饿。班上的同学也觉得饿,没吃的,只能到操场上去玩。“我想读书,不读书就会一辈子饿肚皮。”张甜说。
这一幕,雪艮看在眼里,没来由的心里一酸。
一个人教5门课的崔老师,崔老师是语文老师,又是数学老师,每天还要当一次体育老师;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带着学生们画画;每有时还带着孩子们在周围的山上或田间看花、看草,在大自然的课堂上自然课;崔老师自豪的讲,在山间上自然课,是城里孩子可没有的哟。讲完了学生,老师,雪艮问,校长你也说说自己吧,校长连说,我没什么好讲的,工作都是他们做的。雪艮看着这个才40多就一头花白头发的“老人”,觉得,校长也是一个故事的人。
这时候,老村长叫起了雪艮,“今天知道你来,校长特地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只羊,中午喝羊汤,”雪艮说,将孩子们一起叫过来吧,汤多一点,每人分一口,不知那个听到这话,操场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老村长介绍到,校长是19岁来到红星小学的,那时的教室是土砌的,房顶漏水,四墙壁透风,整个学校才两间平房,也没有厕所,学校的厕所就是在北面背风的地方用档板隔开的两个小木屋子,下面就是崖壁,人如果坐在上面,山风会呼呼在屁股后面刮着,夏天还好受一点,到了冬天上个厕所就相当的难受。前几年校长与老村长两个合计了下,把村里人召集起来,给学校搭了一个简易厕所,才解决了冬天上厕所难的问题。
王校长,其实并没有所谓的教师身份,准确的讲,只是个代课教师,因为他的学历太低,和政策不相符,一直无法正名。
王校长也曾决定外出打工,但全村人恳请他留下。“王校长你走了,学校就没有了。不会有老师到山上来教书了,来了也教不长。”王校长教过的学生里,出过两名大学生。但即便是这样,他总是说:“他们还有其他老师教过。”王校长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孩子们因为山里的封闭,将会离外面的世界越来越远。
雪艮走的那一天,托老村长带来200块钱给小兰家,与老村长约定每年开学之前将小兰的学费,生活费寄到村长这,由村长交给小兰母亲。回到了城里,雪艮寄了两万块钱给老校长,请他看能不能将学校的食堂建起来。
雪艮觉得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