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大脑处于混乱状态时,她又突然把书抱起走过来,坐到我对面,和我共用一张桌子。她的举动,着实让我吃惊与出乎意料。
她看出我的惊讶,笑着说:“坐你对面,让你放心我不会拿着你的笔跑了。”
她的打趣让我一时找不到话语来回应,我憨憨的笑着说:“没事,没事。”
“现在很少人用墨水钢笔了。”她玩弄着笔说,半带着夸奖。
“可能是吧,不过我只有握着钢笔才写得出字,因为有质感,沉甸甸的。”我再次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与从容。
“你这话说的有些哲理,请问怎么称呼呢?”看来她是真的是想和我多聊几句了,我心里又暗自有些窃喜。
“我叫kevin”我习惯性的回答。
“啊……kevin,英文拚写应该是kevin吧。”她听到我的英文名,稍微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呵,在办公室称呼英文名习惯了。你还是叫我小胡吧,我姓胡,你呢,怎么称呼。”
“嘿,我叫程紫陌,紫色的紫,陌上花开的陌。”
“嗯,程紫陌,好听的名字。”
“很多人都这么说,kevin,你是做哪行的?”
“广告策划。你呢?”
“不错的职业哦,策划究竟是做些什么呢?”她好像没我听到我的反问。
“很简单,就是我的客户告诉我他要到达什么目的,我拿出合理的方案去达到目的,说更透彻一点,做策划就是要明白我现在在哪里,要去哪里,如何去。那你是做哪一行的呢?”她刚才的避而不谈,让我对她的职业更加的好奇。
“听你这么一说,哈,我感觉我的职业与你有些相同,也算是策划,不过具体做什么可要保密。”她卖着关子,有些调皮的回答。一边说一边习惯性的拨动着自己的长发。在她伸手弄头发,我看到她腕间带着一款名贵的欧米茄手表。
“没事,没事,刨根到底不是我的爱好与强项。”
“那你的爱好与强项是什么?”她歪着脑袋问我,充满笑意,那笑意让我的心感应到些轻松与温暖。她的眼神很明亮,婴儿般的明亮。
“读点儿闲书,偶尔写点酸不拉叽的文章”我有些自嘲的回答。并且注意到她手里的那一堆书大部分是关于旅游的。
“嗯,好习惯,现在能静下心来读书的人可不多,那你喜欢看哪方面的书。”
“我喜欢……”
于是,我们的聊天的话题慢慢打开,气氛也真正变得轻松与愉悦起来,很喜欢并沉醉与她聊天的那种感觉,彼此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与感应,是棋逢对手的与针锋相对的感觉。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我都会回味那天与她聊天的种种细节,还有空气中淡淡的香味。
我们聊了很多,聊了姜夔的合肥情人,聊了词人蒋捷的《虞美人听雨》,聊了电影……,她深厚的文学功底与艺术修养确实让我吃惊,越聊越感觉,这女子是个谜,让人想了解的更多,可是她似乎隐隐约约与我保持着距离与聊天的尺度,有意或无意的保持着神秘。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聊到了下午六点,我们整整聊了四个小时,聊天的过程非常的愉悦,,让人意犹未尽。但我知道,凡事点到为止,该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你要走了吧,一下都六点了。”她说。
“是啊,要回去吃晚饭了。”我装着很轻松与无所谓的样子,好似这样的聊天我每天都在经历。
“嗯,我也要走了,一起走吧。对了,你不把你的名片给张我吗?”她开玩笑的说。
她接过我的名片,很认真的看后,放进自己随身的包里。然后又笑着对我说:“很不好意思,我可没有名片。”
我有些失望,没有名片就没有手机之类的联系方式。主动要她的电话,我有些胆怯。想到此,心里有些伤感,可能这一别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聊天了。
她好像看出我的失落,但又装着不知的说:“走吧,我们去还书吧。”
我们抱起各自的书,走到拿书的类别处,一本本的还着。
一起走出书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冬天到了,天黑的特别早,还刮着冷冷的寒风,她竖起自己的大衣领,有些抱怨的说道:“该死的老天,怎么这么冷。最讨厌的就是这里的天气。”
“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你是哪里的?”我问到。
“嘿,你说对了,我真不是本地人,不然就不会和你讲普通话了,至于是哪里的,下次再告诉你。”她又习惯性的卖起关子。
听到下次一词,我的心里又有些欣喜,下次就代表着我们有机会再见面。
“嗯,好,说话算话。对了,想告诉你,很高兴认识你。”我鼓起勇气非常真诚的说道。
“我也是,和你聊天很开心,还有谢谢你的笔哦。”她转过头来面向我说。
“你往哪边走,我要去对面坐公车回家了。”
“我有车的,要不,我开车送你。”她指着大门前停车处的一辆车说。我顺眼望去,又吃惊了一惊,是一辆价值一百多万的黑色的奔驰越野车。
优雅的气质,名贵的手表与车,这些如同一道墙设在我心里,挡在我和她之间,让我感觉我和她,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在她面前甚至有种自卑感,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与微不足道。这种感觉让我在她车前止步。
“不了,不了,谢谢,我住的离这很近,两站就到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坚定的拒绝,有些悲壮。
“那好,再见了,KEVIN,有空我打你电话,名片上有你的手机号嘛。”她向我告别完后,朝她的奔驰越野走去。
“嗯,好,再见,有空给我电话。”我有些客套似的配合她的说法,在我心里,对于她的电话,我不抱任何的希望。这样也好,晚上我会睡个好觉。
突然决定不坐公车走回家。虽然风很冷,但我想一个人走走。今天发生的“艳遇”,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我想静静的沉淀一下。
走在路上,我回想聊天的细节,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可是想到她的表与车,想到她对我若有若无的保持的距离,又里又有些失落。
于是,我又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忘掉这件事情,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就好像平时,我一个人在书城渡过一个愉快充实的阅读时光。
哎,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街边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我好像有些惆怅。
找了个街边小店,胡乱吃了点东西,对付了饥饿的肚子。然后回到空空的住所,重拾自己的孤单。给DVD机里塞入前些日子才淘回来的新碟。可是,可是,我突然发现,碟片的内容我根本看不进去。
我在想:她是否和我一样会回味今天聊天的细节?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做什么职业?哪里人?她的穿着,表与车显得她很富有,这些富有从何而来?
虽然我对她给我主动打电话,不抱任何的希望。可能对她来说,今天下午与我的聊天邂逅,对她来说是件极平常的事情,然后回头就忘了,根本不会像我这般浮想联翩。
但内心却又一种很强的直觉,这个女人一定会再次联系我。
一边看碟一边在胡思乱想,发挥自己无穷的想像力,想像这个叫程紫陌的女人身后百种可能千种假设,然后昏沉沉的睡去。
一整夜都没睡好,不停的做梦,竟然梦到了那个女人,她对着我温柔的微笑,可是一转眼,她又变成一个青面獠牙拿着手枪冲我开枪的怪物。突的把我惊醒,原来只是梦,心才长舒一口气,经过大脑短暂的空白后,发现原来是手机不停的在枕边震动才把我带到了现实。
头晕的厉害,我看了看来电,是周明非打来的。在拿手机看来电短暂的瞬间,有过是否是紫陌打来的惊喜与期待。发现是周明非,心想,原来这世间真的是没有奇迹的。
“兄弟,起床了没?”电话那边传来周明非阳光清爽的声音。
“刚醒,小美这几天情况怎么样。”我边打哈欠边问到。
“一切正常,快点起床死过来吃饭吧,今天爸妈过来了,做了好多好吃的。”周明非用一贯和我说话的语气。几乎每个周末周明非都会电话我,要我过去吃饭,参加他的家庭聚会。与周明非这么多年的友情,我几乎成了他们的家庭的一份子。
“呵呵,算了,我今天不是很舒服,昨夜没睡好,头晕的厉害。我看这次算了吧。”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去。只是想安静安静。
“你这小子还给我装病,快点起床马上过来。”
“真的是人不舒服,下次吧,兄弟。你们吃的开心点啦,代我向你老爸老妈问个好。”我竟然意志坚定了起来。
“你这家伙,还有脸说要我代问好。好了,好了,你继续休息吧。晚上想吃饭就再过来。”
“O那个K了,就这样了啊。”
“好。拜拜”
挂完周明非的电话,开始奇怪自己起来,今天怎么会变得如此反常?以往每次周明非的邀请,我都会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与他们在一起,总会感受到许多温暖。而今次,却意志坚定的想一个人静静。我的内心到底再期待什么?
房间里很静,窗帘关着,透过窗帘边透过的光亮,可以感觉到外面世界阳光灿烂。昨夜是边看碟边睡着的,碟机的绿色电源指示灯还在闪烁着。房间里很静,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种安静有时候美好,有时候让人窒息。
我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享受放松的过程,随后大脑里又开始回想昨天相遇的细节。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与程紫陌的邂逅,不是梦境与幻觉,是真实存在的。
我想,也许我再也无法遇到这个女人,用很长的一段时间去回想与遗忘,然后很多年后的某个时刻会再时忆起。
也许,遥远的以后某个周末我在书城的咖啡厅,再次会与她遇见,然后微笑的打个招呼,嗨,这么巧。
单身男人的城堡其实很脆弱,偶尔刮来的一点风,都会使整个堡垒都要溃败。
她说,有空我会打电话你的。肯定只是一句客套话,现在人几乎都这样的客套,我也常这样对客户说“有空请你喝茶啊”。可是过后就会他们的名片随手一塞,就再也找不到了。她肯定每天要收到这样的名片,说不定,我的名片早就被她遗忘了到某个角落。
正当自己一个人独自怅然时,手机在枕边又开始震动起来。从昨晚开始每次手机的震动,都会给我一种莫名的兴奋的与期待。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我调整自己的语气,用习惯性接陌生电话的口吻。
“嘿,可以再借一下你的笔吗?”那边传来熟悉与期待的声音,依旧是调皮的语气。
“啊,是你,行,想借多久就借多久,不过一定要还。”我马上让自己进入状态,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虽然心狂乱不止,并感觉到自己手在微微的抖动。内心有狂喜,有兴奋,有买中彩票般的喜悦,原来这世间真有奇迹。
“呵呵,KEVIN,我说过要打电话给你的,就一定要打电话给你。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谢谢,我还以为你只是一句客套话呢。”
“客套话要看是对什么人了,借我笔的恩人我可不能说客套话,哈哈,KEVIN,今天有约吗?”
“没呢,正愁午饭没着落,要不,我们一起吃吧。”我从她的语气听出她的意思,于是我勇敢的变得主动。
“好,去吃西餐吧。”
“OK,没问题。”西餐厅正好适合聊天,我想。
“你在哪,我开车去接你。”
我不再拒绝她的好意,告诉她我的住处。她说她二十分钟内会到。
挂完电话,我赶紧穿衣起床,世界在我眼里又开始变得美好。我说呢,今天怎会如此奇怪,会拒绝周明非的邀请,原来会预感她的电话。世界太美妙了。原本以为她不会再和我联系,担心与她不会再次相遇,这下好了,所有的担忧都已消失,有的只是兴奋。我感觉我心里的那些迷雾,我在一步一步的靠近,总会慢慢看清所有,只是,兴奋之外总觉得有太多不可思议。
她的奔驰越野准时出现在小区的门口,我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今天阳光很好,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皮夹克,戴着黑镜,看着更加的精神与冷艳。看到我时,她露出她甜美的笑容,她的笑容无比天真与美丽,让人怀疑这世上是否真有丑恶与黑暗的存在。
“说吧,去哪个西餐厅吃饭。”她问我。
“随便。你决定吧!”我说,坐在她的身边,比昨天在书城与她的距离更近,近的让人有些局促与不安。
“嗯,好,那我来安排了。”她边看车边看着前方说到。
“OK。”我为了缓解自己的不安,开始打量着她的车内,车内布置的很温馨。我看到在车内挂饰上挂的一张照片。是两个女子的合影,准确的说是她与另外一个女子的合影,两个脸贴着脸,亲密灿烂的笑着。那她女子也很美丽,两人五官有些相似。
“这是你姐姐还是你妹妹”我指着照片中另一个女子问到。
“呵,都不是,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她望了一眼照片说到。
“和你长的好像啊!”
“是有些像,从小到大我和她出去,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姐妹。”她笑着说。
“能有一个和自己长的很像的朋友,而且还是最好的朋友,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那她现在哪里呢?”我好奇的接着问。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不再说话,空气似乎变得比刚才更紧张。好像我的好奇心无意间闯入到了一个禁区。然而也许这个禁区就是一个线索,可以解开坐在我旁边这个女人所有谜的线索。我的直觉告诉我。
有机会我给你讲我和她的故事。”过了一会,她才慢慢的说到。“你突然一问,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又接着说。
“好,我期待着。”
我们又不讲话,她专心开着她的车。车内又一阵安静。
“KEVIN,我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她突的又开始说话,而且是很严肃的说到。
“你问吧,我会很认真的回答。”我也变得严肃。
“如果你喜欢一个女人,你是否愿意放弃一切带她一起走,去另外的城市,重新开始。”
“十年前,那时我还是懵懂无知的少年,我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非常肯定。十年后,你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的答案依旧是非常肯定,会的,我会放弃一切带她走。甚至付出生命。”我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
“哈,不用那么严肃,我只是随便问问,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了。”
大家又不再说话。今天的她与昨天在书城遇见的她,仿佛是两个人。昨天的她是甜美与天真,而今天的她充满无常与心事重重。再次成为一个谜。而我,越来越对她充满好奇。
到了餐厅,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餐厅里很温暖,人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心也仿佛会变得柔软。
“会不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约你?”她问我,这一问,直中我心里的要害。
“昨天告别后,我感觉你会再约我。人有时候很奇怪,在人海中遇见某个人,看到他第一眼你就会有判断,这个人是否会和自己的生命产生交集。”
听到我的回答,她笑笑不语。拿出烟,点燃,望着窗外的街道与人群。
许久,她淡淡的说:“其实,那家书城我经常去,也经常看到你。只是你看书过于专心,没看到我罢了,那天借笔也只是个借口,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啊……”我有些吃惊,我什么时候有如此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