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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断枫桥

诸神大战二十年后,九月初九,晴。

枫桥上,秋风阵阵,落叶纷飞。整个枫林早已被秋霜染红,殷红如血。

死神一袭白衣如雾,秋风中,白衣飘飘,屡屡青丝亦随风飘动,宛如天使,静静地伫立于桥头。一双明眸似水,却又深邃朦胧,好象藏尽世间无尽的愁,其实那不是愁,那是一种恨,一种难以释怀的恨——试想这样的美人又有谁会去将她和死神联系在一起呢?

然而这却是事实。她,也就是柔雪,十年前共工族的公主,今天人们口中的死神。

死神。一个就连她自己都感到厌恶的代号,然而,她又不得不去接受这个代号。因为她手上早已染满不该染的鲜血。

那么这一切又是谁的错呢?十年了,她只有默然承受。

十年前,谁在她平静的心里激起了那不平静的波澜?十年前,又是谁在她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灵上狠狠地烙下了那永远难以抚平的烙痕?

——是他,——轩辕。——一个被神化了的男人,一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

然而。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却深深地伤害了她,毁了她的家,灭了她的族,让她从此无家可归,从此无依无靠。

所以带着心上的伤痕,带着整个族人的仇恨,带着十年来心里积累的怨恨,她要屠尽苍生,向这个男人抗议,终于向这个被神化了的男人下了战书。

他真的会来吗?他会了为了我而冒这个险吗?就算天下人都会来,但他一定是不会来的,因为他是轩辕,洪荒未统,他是不会以身犯险的。这一刻,柔雪开始疑惑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如果说自己真有足以颠倒众生的魅力的话,为什么当时轩辕会不顾一切伤害自己呢?难道他就不属于众生之列?

尽管她这么想着,然而她的心是不甘的,思绪一转,心中默语:“你一定会来的对吧,轩辕,至少你会为他当年做下的事给一个交代,洪荒三大望族之一的共工族谈笑间湮灭,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流离失所,对这些难道你从来就没感到愧疚吗?十年了,你一定有话要对我说吧。”想到这里,柔雪的脸上微微地现出了一丝幸福的微笑。

有希望是幸福的,尽管很多人嘴上不愿意去承认,然而心里却已默认。

柔雪的微笑瞬间在脸上僵硬,惊愕之下她伸出了纤细的手,触摸着自己的脸庞,有些颤抖,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会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笑过了,而此时这莫名的笑,让她感到阵阵不安。

突然,她的心一阵狂跳。

轩辕就要来了,她想着。可是此刻她的脑海里却是一片茫然。

枫桥依旧,落叶依旧,水流依旧,而她的心却不依旧。

“哗哗”一阵水响沿着水流传来。正在沉思的她猛然惊醒,表情又瞬间变得冰冷,一如往常。

轩辕来了?柔雪的身子一阵剧烈抖动。

她轻轻地抬起了头,慢慢地抬起了双眸,顺着水声方向看去。

这一刻,她微惊,她竟然感到自己的双眸开始有些湿润。十年了吧!自从劫后重生自己就没再流过泪,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泪早已流干,这世间再已没有谁值得自己去流泪,值得自己流泪的人都不会让自己流泪,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着。然而这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死神。

在视野的尽头,一个白影慢慢地映入她那似水般的明眸。不过由于视野的模糊,她还是没有看清这个人的面孔。

轻舟上,一人一浆,浆轻轻地划在水面上,顿时水波向四周迅速散开,小舟也随着水波的流动缓缓地前进着。

突然柔雪的心一阵狂跳,她忍不住伸出了手压住自己的心窝,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是死神,我心已死,人世间没有什么东西再值得我去留恋,他不过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他必须死。”柔雪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

正想间,小舟已近。这时她终于看清了小舟上的人。

不是轩辕?柔雪的眼珠瞬间转数下。

太昊。太昊正努力划着手中的桨。那一唯美性感的轮廓在她的眼里定格。这一刻柔雪一阵纠结,心里一阵难言的痛。

“你真的就这样不来了?”柔雪默默地想着,她心已乱:“或许真的没有什么事能让你感到内疚吧!江山美人,你终究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江山。”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梦在这一瞬间坍塌,柔雪似乎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了,深深地吐了口气。

“轩辕,就到此为止吧,我原本打算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已没必要了。”此时柔雪的心是纠结的,深呼吸后她终于平静下来。

看着太昊,柔雪的心咯噔地抖了一下,似有跳出之感,这一刻,就连她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不明白这是为何,没有等到轩辕自己不但没有感到失落,看到太昊反而感到一阵兴奋。于是她莫名,无解,只有默默地注视下正在向自己靠近的太昊。

小舟载得动太昊,却载不动太昊心中许多愁。太昊一脸的茫然,没有任何表情。他此刻心如止水,然而这只是他在柔雪面前的伪装。

“怎么是你来,轩辕呢?”柔雪在瞬间恢复了平静,看着渐渐靠近的太昊冷冷地问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很失望!”太昊没有抬头,他害怕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于是将声音压得低沉。

太昊的语调显得有些沧桑,柔雪微微一愣,身子却冷不防抖了一下,不过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得让人一看就会感到寒冷地反问道:“是吗?”

“你还欠我一命。”太昊强力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此时他头低得很低,手轻轻地摇动了浆,双目无神地凝视着被桨拨得不再平静的水面。水波在慢慢地向后退去,小舟轻轻地向前移动着。每移动一步他都感到自己的心在随之跳动。

此时的宁静让他感到极为压抑,心想再憋下去,只怕还没开战已先被憋死了。想着太昊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缓解了下内心的涌动,接着提了一丝真气,顿时刀气就从他的背上慢慢地扩散开来。而这些经霜染过的枫叶在这强烈的刀气催动下已无力地离开了树枝,顿时整个枫林间的枫叶犹如春日彩蝶一般,一阵漫天飞舞。

看着这如诗一般的画面,死神心里一阵莫名欣喜,久违的喜悦让她感到有些唐突,她的双臂微微地伸动了一下,似要张开一般,想要怀抱整个如画的枫林。

然就在她要张开的瞬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刹那娥眉深锁,双目如炬,盯着正在催动刀气的太昊。

突然在她的脑海里立即产生了一个莫名的想法——他要静止所有的一切。这一想法一生,双眼向四周一扫,接着一声轻啸,顿时所有的枫叶全都静止在空中,原本动态的枫桥成了一副唯美静态的画面。

太昊微惊,连忙去用力划浆,可是水流也在这一瞬间静止不动,同时一股压抑感向他袭来,似乎也要将他静止在小舟上。

啊?意志控制力?

怎么可能,那她岂不是完全不用出手只靠意念就可以杀人了吗?这是太昊第二次和柔雪交手,只是上次柔雪没尽全力,他一时看不出柔雪深浅,所以此时心中惊异可想而知。

只是这一想法在太昊的脑里一闪既过,因为此时此刻,他绝不能想得太多。所以,他回神,双足轻点小舟,整个身体轻轻地飘了起来,在定格的枫叶中,宛如一道惊鸿向死神飘去,同时地魔刀也在一瞬间破鞘而出。

看着太昊冲破她的意志束缚,柔雪有些惊讶,心想:“他怎么不受我的控制?没有人能做到的?!”

然而这是事实,一个让她感到心虚的事实,她不愿意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看着太昊向自己袭来,柔雪身子一闪,显然她早有了防备,人已跃到空中,白衣飘飘,宛若仙女下凡。

“啃”死神的天劫剑在这一瞬间出鞘了,一片绯红色的光从天而降,瞬间将整个枫桥完全笼罩,天空也在这一瞬风起云涌,随即乌云密布,闪电雷鸣,这些所有的目标都锁定了太昊。

也在这一刹那,一摸绿光从地面飞了出来——地魔刀气。透着无缝的满天绯红色的光,一抹绿光划破了一条裂缝,接着绿光迅速扩大,太昊身子一晃,已随着绿光闪出了红光的包裹。

柔雪微惊,心想:“数月不见,又有长进了。”想着身形再变,顿时阵阵绯红色的光卷向太昊。看着满天而来的红光,太昊身子在空中一折,向后掠出,只是在向后掠的时候手中的地魔刀已向死神划出了一道完美弧线,接着一阵阵刀气直袭柔雪。

红绿碰到一处,肯然作响。绯红色的剑气将地魔刀气击溃,而且在击散刀气后,一抹绯红色的光直向太昊袭来,再次将太昊逼入死角。柔雪身子一旋,宛如一朵莲花盘旋于苍穹,绯红色的天劫剑顺着手腕轻轻地旋转了一周,顿时一片红光倾泻而下,直向太昊卷去。

感到一阵寒意笼罩下来,太昊身子在空中迅速翻转,旋正之后,双目如炬,注视着正在驱动剑气的柔雪,手腕一翻,一招破势,以气御刀,顿时地魔刀瞬间脱手而去,再次划破了红光笼罩,击散那一道绯红色的剑气,随即太昊双足轻点空中的枫叶,身子随着那一片刀光向柔雪直逼过去。

柔雪一怔,诧异之时,已然感到一阵排山倒海之力向自己袭来,立即横剑护胸,那一道刀气正好落在绯红的剑刃上,响起了啪的一声空声,顿时一片霞光大起,瞬间向四周扩散开去。柔雪的身子却也随着那一道霞光的散开向后倒飞出了数丈,感到胸中一阵翻涌,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柔雪……”太昊一惊,连忙收住了追上去的身子,顿时整个人犹如一片白色的枫叶夹杂在红色中缓缓飘落下来。

柔雪刚站住身子,抹了一下嘴上的血迹,身形再是一变,绯红色的天劫剑随着手上劲道一旋,顿时剑上红光大盛,直向正在下沉的太昊击去。

此时太昊正在下沉,身子落空,无力可借,看着那一片红光袭来,不觉感到一阵绝望,他知道此时再多的挣扎也无济于事,于是将驱动地魔刀的暗劲瞬间收回,同时慢慢地闭上眼睛。

天空雷鸣电闪,地上土木齐飞。只一瞬,整个枫林成了一片火海。烈火中,杀气四溢,柔雪背着那一道绯红色的红光如惊鸿破空一般直向太昊袭去。

突然……

在一片红绿镶嵌的光华中传出了一声“啊!”的惊叫,这是一个女子的呼叫声,随着这一惊呼声,所有绯红色的光都在一瞬间散去。

凌乱的枫桥上,一阵红色枫叶的弥漫中,两人默默地对视着,枫叶在他们身旁慢慢地飘落。太昊此时头发凌乱,绯红色的天劫剑已落在了他的胸上,一抹殷红的鲜血正顺着那绯红色的剑刃流了出来。太昊脸色苍白,然而却带有一丝莫名的诧异,因为此时有一个人的脸色比他更难看。

柔雪的身子却在发抖,手一带,绯红色的剑已收回,接着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向后退了数步,此时她的心一阵莫名的剧痛!忍住痛,秋水般的明眸不可思议地盯着一脸茫然的太昊。

为谁而痛?怎么会是他?太昊?为什么当自己的剑伤到太昊时自己的心会是如此的痛?痛得完全超出了柔雪的承受极限。

太昊死里逃生,而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兴奋,因为这一战他本就是冒险而来,只求能够见到柔雪,就算是死也全然不顾,所以死与不死对太昊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

要想见到柔雪就必须要有死的准备,因为柔雪已不再是十年前的小丫头了,而是名震洪荒的第一杀手,死神。

剑回鞘,刀也沉默。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枫林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些被天火烧了的枫树还在冒着阵阵青烟。

木讷的太昊看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柔雪,突然心里升起一阵酸楚:“她到底还是个女子,再强也还需要有个男人来呵护。”想着不自觉轻轻地走了过去。

“哎,最毒妇人心,你还真下得了手?”太昊说着将剑眉挑了一下,低下了头,双眸凝视着地上的柔雪有些不解地问道:“啊?受伤的人是我,怎么看你好像比我严重?”说着眨了几下眼睛,一阵怜惜之意升起,凑到柔雪身旁,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柔雪一怔,敏捷地抬起头,一双秋水注视着太昊,充满疑惑地看着太昊道:“你不是要杀我吗?”

看着柔雪疑惑的眼神,太昊眼睛瞬间眨了几下,像是在问自己:“我有说过吗?你多想了吧,疼惜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舍得?”太昊说着低下头伸出手去扶柔雪,淡淡地道:“在你心里面,一直只有轩辕?”

死神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让开了太昊的手:“这你管不着。”

“不错,我是管不着,我也懒得管呢,但是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心痛,你知道吗?”太昊说着转身坐了下来,右手轻轻地向胸部捂去,胸上的剑伤还在滴血。

“你会心痛?”柔雪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下,接着脸色一变大喝道:“那你不会不看吗?”

太昊似乎没有心理准备,被柔雪这一声大喝,身子向后轻晃了下,回头大眼圆睁看着怒气横生的柔雪,嘿嘿一笑道:“嘿嘿,不好意思,这样的美人,若是不看岂不是暴殄天物?你可知道我生平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就是能见死神一面我就死而无憾了。”说到这里,太昊的脸上瞬间笼上一层阴云,声音不自觉变得有些沧桑起来:“九年前,为了找你,我三闯地府,只是……”说着太昊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那一艳惊三界的身影若隐若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什么?你三闯地府?”看着太昊脸色在变幻,柔雪的身子瞬间抖动一下。

……

十年前。

太昊正风华正茂,他自得神族七大高手真传,自认为自己将是三界内独一无二的高手。于是奉命离开了伏羲来到了共工族,他来共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取得和共工联盟的共识,然后一起共谋天下。

在共工族内,他一剑悲鸣,所向无敌,成为了共工族里的神话。正当他看着悲鸣剑得意之时,他却看到了有个人在不屑地看着他冷笑。

冷笑的人是一个女子,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一个艳绝古今的女子,一个足以让天下男人为之疯狂的女子,一个天下地上再难找到如此美丽的女子。看着太昊,一丝冷笑在女子妩媚万千的脸庞升起,嘲讽中妩媚横生,浅浅道:“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个猛夫。”言语中充满了极度的讽刺和侮辱。

太昊听了感觉极不舒服,然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在这个女人面前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感觉到自己理亏。所以他也只得无奈地笑道:“姑娘说得极是,和姑娘比起,在下也不过是个猛夫,但不知可否知道姑娘芳名。”

“原来传说中的神话也只不过是好色之徒。”女子说着微微发出了一丝冷笑,瞟了太昊一眼转身而去。

原本的笑容在脸上僵硬。

女子走远后,终于有人说话了。从别人的话语中,太昊知道了她叫柔雪,是共工族的公主,也明白刚才为什么没人敢说话。

“柔雪,柔雪。”太昊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哈哈,不但人漂亮,就连名字也这么漂亮,这离去的背影更是漂亮。”想着突然笑容又在本已僵硬的脸上浮现,这一刻直觉告诉他,这一辈子都会和她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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