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白骨堆
眼前是一片灰黄,天地仿佛融为一体,眼前是一片荒芜的戈壁,地上只有几丛枯黄稀疏的杂草,遍眼看去尽是数不尽的石块沙砾,天空的太阳仿佛也被大地映成了灰黄,照射出昏黄的光芒,漫天尽是沙尘滚滚,天边的灰黄色云层连成一片,看去竟有一种分不清那是天空还是地面的感觉,仿佛天地连在了一起,远处便是天地尽头,而在这片天地间让人顿生渺小之念。
雾鸣此时正痴痴地看着远方,尽管天气甚热,雾鸣还是将浑身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这漫天沙尘的戈壁中,吸一口气沙子便会灌进口中,若不用面巾蒙住口鼻,过一会儿便会胸中难受无比。
老卢头在一旁盘坐,双手成爪拢在腹上,虽然一看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雾鸣知道这是老卢头在运功回气,这时候是千万不能打扰的。待老卢头起身后,星罗狼就将雾鸣背在背上,之后老卢头站到两人身旁,也不见有双目动作,忽的就有一道火光闪起,顿时熊熊火焰就将三人团团包裹,一声轻微破空声后三人便拔地而起,留下地面被劲风激得四散的沙石灰尘。
雾鸣看着周围火焰凭空熊熊燃烧,却感不到丝毫灼热,隔着火光可以看到地面飞速划过,周围风声呼啸,雾鸣不知已经看了多少次,但还是如痴如醉,才走出降神山后雾鸣便见到了老卢头的高深法术,三个月来一直都是由老卢头带着星罗狼和雾鸣在火光中飞行在十几丈的高空,速度比快马还要快了知多少,平常都是白天不停的飞行,而到了晚上才停下歇息,星罗狼因为伤势未愈只能由老卢头带着,老卢头带着两人飞行负担极重,老卢头这段时间疲累非常,雾鸣看在眼中不禁担忧。
这三个月来雾鸣可算是闷透了,老卢头带着他和星罗狼飞行不能分心,雾鸣在星罗狼背上无事可做,而星罗狼话语极少,多数时间都是雾鸣在说话,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有时候一睡竟然就是几天,这让雾鸣不禁有些后怕,他也觉得自己虽然什么事也不做,但是极容易疲累,总是昏昏欲睡,虽然老卢头说这时他太过疲劳,雾鸣还是感到有些担心,生怕自己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雾鸣看着地面一片模糊,而天边却是一成不变,不禁有些无聊,在一个月前就不见了人迹,任他腹中藏了多少话语,到这时已经说了个干净,不禁有些无聊,雾鸣眉头一转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星罗大哥,你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干嘛叫星罗狼这个名字啊?”
星罗狼一怔,不知雾鸣怎么会问起这个来了,眼中忽的带上了几分异样神色,像是迟疑,挣扎,又像是悲伤,稍后才道:“我本来不叫星罗狼的,以前我叫星罗朗,但是我父亲说我性子太过柔弱,说做人应该霸气十足,要有一股雄心,应该像狼一样凶狠,于是就改叫星罗狼了。”
雾鸣听罢道:“我的名字是卢先生给我起的,还有一首诗呢,是‘清晨游山去,有儿雾中鸣’。”
星罗狼笑笑,忽然见到眼前景色一变,便道:“雾鸣,你看,我们走出荒漠了。”
雾鸣抬眼看去,只见天边出现一线绿色,随着那一线绿色渐渐逼近,雾鸣才看清是一片绿草,开始还稀稀疏疏,渐渐深入之后就见一片墨绿连成一片,仿佛是一块巨大的丝绸,流风荡出一波波的草浪,乍眼看去让人有些目眩。
时光匆匆眨眼过,又是一月有余,雾鸣只觉地面从来没有变过,依旧是一片墨绿,只有天空那流云匆匆,不断变幻。
今晚的天空难得的露出一轮明月,银白月光洒下,地面反射出点点幽光,那是野草上的露珠,在草原上湿气极重,才到夜晚就已冷风飕飕,时常吹起草叶上的露珠洒出一阵小雨,此处野草长的十分长大,地上软绵绵的,躺下后就几乎感受不到冷风吹拂。
雾鸣看着天空那一轮明月忽然想起那降神村,虽然好像不是那么让人怀念,但雾鸣还是油然升起一种想回到降神村的感觉。但雾鸣同时又对那神秘的云边充满好奇,只想快点到达云边,去看看自己真正的家乡,看看那个高人法术无数的地方。
雾鸣和老卢头知会一声后便到一处解开裤子想要撒尿,忽然感觉心头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在呼唤自己,转眼看去却不见什么,雾鸣不由奇怪,而心头哪一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重,雾鸣不自觉的朝一个方向走了出去,走到一处忽的脚下一空,整个人顿时消失在地面上。
雾鸣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空,接着便是骨碌碌的滚了几个跟头,起身一看不由惊呆,只见眼前尽是一片白茫茫,仔细一看却是一大片惨白的兽骨,草原上所见的各种兽类的骨头都有,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磷白幽光,看去顿生惧意。雾鸣转头四顾,只见自己是掉入一个深沟中,这这深沟中没有半点水声,也没有水,却堆满了无数白骨,雾鸣向来胆子大,可见到这番景象还是有些心中发毛,身后是两丈高的沟壁,雾鸣一看自己要爬上去也容易,回头又打量起眼前异境。
这深沟两边看不到尽头,也不知有多长,约有十几丈宽,雾鸣看到旁边不由心惊胆颤,要是自己走偏了这时已经丧命了,在往两边几十丈远处却是几十丈深的深渊,而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大堆白骨,比别的地方要高出许多,这时雾鸣又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升起,前方白骨中似乎有一个黑影慢慢移动,那黑影离他才有几丈远,雾鸣不由吓了一跳,看去却是一匹野狼,雾鸣也见过不少,不过这些野狼都是成群活动的,不知怎么会有一匹落单。
那匹野狼在一处停住,雾鸣分明看到它正瑟瑟发抖,不知是什么让它如此畏惧?雾鸣似乎也感到了那野狼的恐惧,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只觉得一颗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好像就要从口中蹦出来,浑身血液滚滚奔流,仿佛就要从七窍中喷流出来……
一声轻微的尖啸响起,这声音似乎极为细微,可雾鸣听在耳中却觉得那么刺耳,一道红芒忽的从白骨堆中升起,那光芒是那么的艳红,红的只如鲜血一般,雾鸣看在眼中是那么的美丽,又是那么的邪异,那红芒拖着长长地光尾来回游曳,像是突然发现了那匹野狼,便轻轻的飞了过去,那野狼看到红光之后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却还是呆呆站在原地。
那道红芒眨眼缠绕上了野狼,动作轻柔的像是薄雾轻拂而过,那野狼口中呜咽声声,在雾鸣惊异的眼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之后轻飘飘的倒下,雾鸣一颗心跳得更快了,好像就要冲破胸膛飞出,身子里似乎还有什么在狠命撞击着胸膛,浑身血脉膨胀,一口气堵在胸口久久难以消去,雾鸣只想拔腿就跑,然而一双腿像是石头一般沉重,竟一步也迈不动,而那一道红芒的一头忽的扬起,像是有眼睛一般看着雾鸣。
雾鸣此刻身子完全不听使唤,而那道红芒却忽的朝雾鸣飞了过来,轻轻缠绕上雾鸣的身子,雾鸣顿时如堕熔炉,周身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那一道红芒近在眼前,将他的眼前都映成了一片红色,而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在狠命撞击,只将他胸膛都要撑爆。
而身上那一道红芒轻轻在他身旁环绕,离着他还有几寸,雾鸣却觉得像是有一股绳索将他死死绑住,越缠越紧,雾鸣口鼻中不断溢出鲜血,化成一丝丝的血线被红光吸附,这时雾鸣胸口一阵爆响,像是有什么终于冲破屏障,而那冲破屏障的是一个饱含怨气的凶灵,脱身之后立即释放它那无穷怒火,这怒火似乎能将万物焚尽……
雾鸣胸口忽的腾起一阵红光,而身上缠绕的红光忽的像是悲鸣一声,似乎想要脱离雾鸣而去,但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道给紧紧抓住,那道红光剧烈颤抖,似乎这也是一个生命,在遇到可怕的事物后也会惧怕颤抖,最终在雾鸣胸口再次闪过更耀眼的红光后钻入雾鸣胸口不见。
那一道红芒消失不见后雾鸣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可身子还是不住颤抖,却不是因为难受,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像是一个冲出禁锢的人无穷的愤怒,愤怒得直兴奋,兴奋得颤抖,只欲发狂……雾鸣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这声嘶吼却不想是一个人发出的,而像是野兽的嘶嚎……
老卢头和星罗狼正在一边聊天,刚才雾鸣说要去撒尿,可近盏茶功夫还不见雾鸣归来,两人心头隐隐感到一丝不妙,这时一声野兽的嘶吼突然响起,老卢头和星罗狼相视一眼同时拔身奔出,才走出几十丈远便看到一片白茫茫,老卢头不由大惊失色,过去一看只见白骨遍地,而白骨中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双手握拳仰望夜空,星罗狼正要过去,老卢头却忽然拉住了他。
这时雾鸣也似乎感觉到有人到来,垂下了头颅,星罗狼一看不由大惊,这是……雾鸣?
只见这时的雾鸣双眼赤红,在黑夜中竟放出淡淡红光,脸上似笑非笑,正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到来的老卢头和星罗狼,老卢头上前一步,轻声道:“雾鸣!”
老卢头声音不大,却一直传了很远,在这平坦的草原上竟还有回声回荡,雾鸣听到老卢头唤他,似乎很艰难的摇了摇头,涩声道:“卢先生……我头晕……”
老卢头脸上露出喜色,轻轻道:“雾鸣,不要急,放缓呼吸,静心宁神,不要乱动!”
鸣微微点头,老卢头慢慢的走了过去,一步步都是那么小心轻柔,似乎怕惊扰了一个熟睡的婴儿,老卢头到了雾鸣身旁,却发现一物在雾鸣身前静静悬浮,却是那一块奇异铁片,老卢头将手缓缓搭上雾鸣后心,雾鸣双眼缓缓合上,之后软倒。
老卢头将雾鸣抱起,走到星罗狼身旁将雾鸣交给了星罗狼,自己却走向那白骨堆深处,半饷回到星罗狼身旁时脸上满是忧色,只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