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进退
空空的病房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Lemon望着天花板，又想起了那一天的风灵塔的下面，Argina和Xey的身影一晃而过，虽然那个速度足够惊人，但Argina的样子Lemon只需一眼就可认定。为什么他们要救他？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Lemon视线移向房门处，那一刻他的双眼呆愣，他在自己的脑海中设想了成千上万种可能，但从没想过Argina会在这个时候，会在这里出现。
“Argina……”当Lemon弱弱的嗓音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和身前的她都同时颤抖了起来。
“Lemon……”Argina柔弱的声音传来。
然后是一大片沉默……大约久违之后的朋友都喜欢打无声的招呼吧，或是一个眼神，或是一个拥抱，或是什么都不做，就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对方，似乎要将过去丢失的记忆重新拾回，再放入更加坚固的一个储存罐里。
往日那些记忆再次涌现，仿佛逆流的时间之河带着Lemon迷失在无限的思念之中。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小会儿，Argina移动步子走到了Lemon的床边。冬天了，Argina穿上了那身蓝色的风衣，那连衣帽还戴在头上。Lemon最喜欢Argina这个样子的了，就像冬天里的雪精灵一样，无限无以言表的美妙，好像整座冬天的城堡里唯一的公主就是她，完美纯净的微笑和冰雪混杂在一起的冷暖交织，最容易让他醉心到窒息。病房里并列一起的微弱灯光，为她的脸庞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暗色。
Argina坐在了Lemon的身边，她从口袋里伸出手来，握住了Lemon有些冰凉的右手：“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儿了……”
那声音轻轻柔柔，却深深沁入Lemon的内心，好像身上的疼痛在那一刻都离开了他的身体一样。Lemon点点头，眼角已经有湿湿的痕迹：“嗯…Argina…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我知道…”Argina出乎意料地回答了这样的问题，她又伸手向前抚了抚Lemon那有点零乱的头发，“我们去了妖精族的密雨之林哦，在那里看到了很多新奇的东西……但我们还是很快赶回来了，因为我们放心不下Lemon啊，他是个淘气的孩子，从小就是，不爱搭理人，喜欢一个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以为别人都看不到他。我们在风灵塔下看到了他，那一时刻，我们好像看到了另外的一个他，变得勇敢，坚强，变得…更加可以依靠了呢。我们不愿意看到他受伤，所以我们救下了和他打架的另一个孩子，两个人一样不听话呢。”
Lemon就像在听Argina讲着一个童话故事一般静静听着，那是她一贯的善良——不喜欢凶恶的词语，但她总能在故事的最后将一切都讲明白。
“Lemon，你能明白么？”Argina的双眼闪烁着迷人的光芒，Lemon眨了眨眼：“嗯。”
Argina站了起来，向窗台走去：“地下的城市，没有地面的阳光呢。”
“Argina，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和Xey本来就是比塞亚宁人，这座地下城市的建成有着我们的一份力量……”
“Argina，见到你真好……可是，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Lemon稍稍起来些，坐在了床上。
“第一个问题：我和Xey的关系吗？”Argina反问道，谈到这个问题，Argina还是不太好说呢，她明白Lemon对她的喜爱，但她又不想伤害到他，毕竟Lemon第一次拥有这样的情感。Argina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断然了结更好，愈拖得久，这份感情就愈伤人。
“我和他在一起了。”Argina还是委婉地说着，“Lemon，你身边似乎有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啊，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的。”Argina大概是来的时候看到Moria了吧，而碍于生面所以在Moria离开之后她才进来。
后面的话Lemon早就没有心思去听了，无疑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带来的失落感是多么的巨大。果然是这样啊，Lemon心里像是空出一块来似的，可他一时间又找不出其他的什么东西去填补它，这种感觉比刀割还要难受。
Lemon似乎用了很久才从那难受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当然这只是其表，内心深处的疼，是很难消除的了。“那我还有问题……”
“第二个问题，我和Xey跟协会的关系？”
Argina还是自己说出了Lemon要问的问题，“我们原是魔力师地下联盟的成员，联盟被风之都密探查处过一次，我和Xey逃出来后，好不容易才在酒吧重逢……”后面的话最好就不要在Lemon面前说了。
“第三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救那个密探，他并不是为风之都而作密探，他是为了复仇，但这只是一个误会，我们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一切，所以他是无辜的。他也不会再来找你了。”
Lemon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一切都清楚明白了，似乎更加让人难受呢，因为总有些事情和想象的有巨大偏差，即使有些偏差是好的方向的。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我最想问的问题……”这次是Lemon自己说出来的，他咬了咬牙，看着站在床前微低着头的Argina。他不知道Argina此时此刻心里面的难受，因为她自知又一次欺瞒了Lemon。面对真正的现实确实需要巨大的勇气，所以人们才不得不一直选择了隐瞒，但他们只为了他好，或者她好。
“到底，Frisbee是不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Argina走到了房门前，她似乎要走了呢：“不是……”
“这是骗我的吗？”Lemon直接问了出来。
“这是骗我的吗？”Lemon又问了一遍，可Argina只是站在门前，不作一声。
正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Moria急冲冲地进了来，撞见了Argina和Lemon。
“哥…哥呀……那个，这位是？”Moria看着Argina那奇怪的表情问道。
不过Lemon没有说话，Argina开口介绍自己说：“我叫Argina……”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Moria是捂住自己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的：她就是那个总是让Lemon失魂落魄的Argina吗？
“啊，我叫Moria。你好……”Moria惊慌之后也不忘介绍自己。
“Moria……不错的名字呢……”说完，Argina借着未关闭的房门出了去，而Lemon只是抬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外。
“Moria小公主殿下呢……”Argina走远之后念了一句。
“她长得真漂亮……”Argina离开后，Moria不禁赞叹道，可她看见Lemon却仍是呆呆地看着房门。
“不过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好熟悉的感觉……”Moria一个人自言自语着，而Lemon也决定重新躺回床上。
“哥哥呀，她怎么会在地下城呢？她不是风之都人吗？”Moria问。
“她以前是地下联盟的。”
“啊，这样啊，”Moria关上了房门，“不过，她好像哭了呢。”
Moria将Lemon醒来的消息带去了协会，之后协会里主要的几个成员都赶来医护院探望他。Frisbee也来了，当他在病房里出现的时候，Lemon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地朝他大声吼叫：“Frisbee，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那语气已经完全将他当作了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Crest赶忙喝止Lemon：“Lemon，不得无礼！”
而其他人不知情便也不能插上什么嘴了，只有Moria看着Lemon这个样子，满心的疑惑，她担心父亲和Lemon有什么过节。
“啊，Crest，没有关系，我和他是非常好的朋友，好朋友之间说话就要有好朋友说话的样子，没必要拘泥于礼节。”Fris淡淡地说，而他也在心里考虑着如何面对Lemon接下来的问话。
Lemon挣扎着坐在了床边，他那遍满全身的绷带让人看了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可他还是倔强地坐稳当了，然后他准备给自己披上外套，可手臂传来剧烈疼痛，他连连叫苦。这边的Moria赶忙上前，搀扶着他并帮他取了衣服，替他披好。
“Lemon哥哥……”
Lemon看了一眼Moria，那眼神之中却没有了以前的柔和，他又面向Frisbee，眼角的肌肉不停抽搐着：“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Frisbee偏头向外，避开了他的目光：“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那个人的话……”
“那么就是说……”Lemon向前走了一步，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伸出手抓住Fris的衣领。Crest赶紧拉开二人，他也不清楚到处是什么事情让二人如此这般。
“Lemon，有什么事等你伤好了再说……”Crest只能这样说了。
Fris转身打开病房房门，踏出半步：“没错，你的父母亲是我害死的。”然后直接走出病房去，头没再回。
病房内一片死寂，只有Moria惊恐的脸上泪水不断地滑落，她不太相信地看着Lemon，可Lemon脸上的凶狠表情却在告诉她确实如此，而Crest只能站在原地静静思考。
Yorraw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大街上，Frisbee一个人站在街头，昏黄的街灯照着他孤单的身影在原地徘徊几圈后踱步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都是Yorraw在医院里照顾Lemon，这是Crest安排的。
Moria几天没有出现在Lemon面前了，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害死Lemon的父母这一事实吧。
Yorraw跟Lemon说Moria只是呆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而已，并没有其他异常。
“这几天又是多亏了你照顾Dodo呢。”
Yorraw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不知在想着什么，看着Lemon的眼神都变了，那么亲切，那么柔和。Yorraw这几天一直使用医疗魔力替Lemon医治伤口，而Lemon也得以快速恢复。
几天之后的下午，Lemon伤好出院了，那天也只有Yorraw陪他出院。
“你去哪里？”Yorraw见Lemon大步朝前走，叫住他问道。
Lemon停了停，回头看了一眼Yorraw，她那期待的眼神让他心灵为之一颤，Yorraw变了不少呢，她还是那个言语少，待人不冷不热的Yorraw吗。
“我要去风之都，见两个人……”
Yorraw在原地低着个头，仿佛犹豫很久似的问：“能带我一起吗？”
Lemon很认真地看着她，而Yorraw也慢慢抬起头来，迎上Lemon那不可思议的目光：“可以吗？”
那天Dodo问她的话：“你和我哥哥真的是一对儿吗？”在她的内心掀起了一道无法压制的狂澜。
“我去见两个朋友，到时候可能顾不上你了。”Lemon解释说。
“我明白，我去陪Dodo，我们同路。”Yorraw坚持说道。
从地下城到风之都的城西贫民区，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和Yorraw同行却没有意料中的那么安安静静。Yorraw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路上她不停地问Lemon问题和说自己的故事。
“我以前也喜欢去酒吧，坐一个安安静静的角落里，也只喝果汁。”Yorraw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却没发觉Lemon已经停下了脚步，失神地站着离她好远的后方。Yorraw像是酝酿了好久，接而忽然转身过来想告诉Lemon什么，却发现他并不在自己的身侧。
“Lemon……”Yorraw看见他。
静静地，时间就像流水般消逝。Yorraw看着Lemon看得入迷了，他那专注地望着远方的样子让她不禁猜想那远方有什么样的东西让他如此深情。Yorraw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一幢并不太高的楼房。Lemon移步向那幢楼走去，而Yorraw也赶紧跟在后面。
在大楼的第二层的一扇门前，Lemon停了下来，他顿了很久才伸出手去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门没锁。Yorraw跟在Lemon后面一起走进了房间，不知怎的，她只觉得这间屋子里有种怪异的寒冷感觉，要比室外冷得多。
Yorraw双手合十，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她身体里迸发出来，将整间屋子照得通透明亮。
“十年没回来看看了，想不到这里却还是这么干净，和走的时候没一丝分别。”Lemon也不知是在对Yorraw说还是对自己说着，“看来我的母亲在这里布下了魔力，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尘不染。”
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摆设，唯有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个相框，Yorraw走近了去，捧着照片问道：“这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吗？还有旁边这一张照片，是你的父母亲吧？”
Lemon的注意力转移到这张照片上来：“什么照片？”他倒不记得这间屋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两张照片。不错，其中放在左边的那张照片是Lemon还很小的时候的照片，大约才一两岁的样子；而右边的那张照片里的一男一女……
Lemon从Yorraw拿过那相框，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一张相片里的那一男一女……啊，照片的背景是比塞亚宁特有的大草原，可照片中的人物却是Argina和Xey……
“怎么会？”Lemon失声喊道，这个房间里怎么会有Argina和Xey的照片，而且还是和他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放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