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与三年前的相比一点也不逊色,甚至还犹有过之,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雪宣告了2011年的到来。一周七天中至少有4天时间天上都飘满了白白的雪花,还没过3天北城的大街小巷都铺满了厚厚的雪。街上,行人们都撑着雨伞,五颜六色的雨伞在这片白净的世界里仿若生长在原始森林的彩菇,煞是好看。行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合着不断纷飞的雪花,在这片寂静的世界里奏出一段段悦耳的乐章。
公交车也缓缓地爬上了路,即使是冬天坐公交的人依旧很多,车内很拥挤,故而倒显得不那么冷了。宝山站位于北城宝山路口,往前没多远就有一家北方报社,在过去点就是一个十字路口。马路中央是条直通南北的高速公路。这个时候是凌晨七点,正是上班乘车的高峰期,宝山站上人头涌动,一辆辆车走过都会带走不少人,然而却不见人数减少的倾向。最近正逢北城申办国家级旅游城市,地方政府花了大价钱对公用设施进行翻新,就连已经建了十多年的宝山站也焕然一新。站头一角椅子上正坐着个男孩,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的很少,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的早晨里十分的扎眼,他露出来的手掌成暗青色,一看就知道是被冻成这样的,他的脸惨白的不似人该有的,与这正下着的雪花有的一拼,几条红艳的伤痕横在脸上,几滴血珠凝固着,显然是被人毒打所留下的。他周边的人老是用眼睛瞅着他,时不时还和身边的人低语几句,但是他浑然不觉,直至广播69路车到了才见他离开座位随着人群慢慢挪上车。
虽然北城市政府一直强调市民要做到文明公交,但是在这正值下班高峰期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在乎市政府的那些个表面上的东西,男孩随着拥挤的人群向69路公交车门挤去,突然少年感觉到有一股奇怪又熟悉的刺鼻性气味在人群中,很淡,如果不是他鼻子比较敏感而且又刚好就在附近否者根本闻不到,他用手捂着鼻子,向气味的来源处看去——一个中年大汉,高高的个头,黑黑的皮肤,一身看似油腻腻的黑衣服,大汉很壮实,手臂粗大,一看就知道是个干体力活的人,他旁边放着一个塑料桶,封得很严实,但他还是可以肯定那股味道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想到最近才在南城发生的公交车爆炸事件,他不由得张嘴想询问一下,但是一股浓重的烟味灌进了嘴里,立马呛得他咳嗽了半天,待他缓过气来后才听见周围人都在叫骂着刚才叼着根烟吞云吐雾的家伙,于是他也就没说什么了,至于那股气味,他现在鼻子里嘴巴里都是一股烟味,哪里还闻得出来。他摇了摇头,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刚好轮到他上车了,掏出一块钱就上车了。
由于是冬天,汽车行驶的比平常慢了很多,中途有乘客下车,男孩幸运的占到了一个座位。坐在位置上男孩望着车窗外发起呆来。他叫刘翊砚,父母二十几年前从农村到城里打拼,凭着母亲祖传的医术,慢慢的在城里卖了一套老房子,父母有七个儿女,他排行老六,和老七刘翊飞是双胞胎。大哥刘平在一家汽车维修公司上班,二哥刘祎和五哥刘青合伙弄了家餐馆,三姐刘果和四姐刘纱都在外面打拼,四姐没上初中后就去了南城发展,现在在一家外贸公司里当会计,三姐在北城一家大型国际服装连锁店里当店长,而他和弟弟则在去年考上了大学,但是由于去年高考时候发挥失常,他没有考到很好的分数,所以他选择了北城里一所刚评为国家重点建设大学就读,而弟弟则取了很远的海城大学读书。爸爸至懂事以来就下岗了,家里一直是靠着母亲卖药维系着,还得供他们几个孩子读书,因而家里很拮据,现在虽然各自都有了工作,但是由于前几年大哥迷上了赌博,所以败光了家里大部分的积蓄,二哥从结婚以来存的钱也被大哥骗了去,因此还是住在原来的那所老旧的房子里。
今天是大年十三,本来不是返校的时间,但是刘翊砚却不得不离开家门。因为他大哥刘平喜欢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对于大哥刘平,刘翊砚和弟弟都非常的反感,因为从小在当兵回来的大哥手上,他们两个知道了什么叫做疼,那种不管你怎么尖叫都不能让他停手的痛,可以说他们是恨他的。至从大哥几年前做的那档子事后,刘翊砚和弟弟就从没正眼瞧过他一眼,当然,向来非常疼爱自己的两个双胞胎弟弟的三姐和四姐也对这他们的大哥意见颇深。可以说,家里只有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疼他爱他,却也是对他无可奈何。今天他提前返校也是逼于无奈,至从刘翊砚和弟弟考上了大学后,家里就买了台电脑,从未深入接触过电脑的刘翊砚很快迷上了网游,但是他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弟弟也是一知半解。至从大一住校后,刘翊砚经常去学校周边的网吧玩游戏,导致学业低滑,到今年大二上半学期为止就挂了四科,但是他不敢给家里人说,他以为能瞒到自己毕业,但是今年即将开学的这几天,学校突然给家里来了电话,把他在学校的学业情况做了个详细大汇报,于是,家里原本喜气洋洋的气氛立马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一阵剧烈的争吵、指责、批斗后,刘翊砚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颓废和让家里人失望了,看着家里人失望的表情,他眼里含满泪水,心理对自己说是该要好好努力了。
而知道这件事情的大哥刘平回来没说几句话就提着家里用了十几年的铁衣架对着他就是一阵毒打,因为家里人都出去买大年十五的菜,于是家里就只有他和大哥,所以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几句言语不和就惹来那么一阵痛打,这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刘翊砚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躲避那不断落下的铁衣架的时候脑海里小时候的记忆与现在似乎有了连通,他没有叫,也没有哭,他就这样趴在地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这个发泄了很久的人终于停止了后,他想站起来,但是当他的手碰在地上刚用力后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双肩传来,他立马又趴了回去,他一遍一遍的试着想要站起来,毕竟家里人要回来了,被他们看见这样的自己…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对于那个叫刘平的人最后一点点的念想也断了…
随着车一阵颠簸,刘翊砚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他悠悠的回过了神,才发现周边的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掉下了眼泪。他抬起手轻轻擦掉眼泪,转过头看着窗外,思绪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扯进了那个下午。刘翊砚清楚地记得那人用气急败坏的声音叫自己起来,也许他也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怕父母回家后发现所以叫他赶紧起来。虽然刘翊砚也想起来但是实在力不从心,身体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剥夺着他的神经,额头因为疼痛积满了汗水顺着两颊滑落,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对于大哥刘平的叫喊,他没有做任何回应,就那么趴着,想等到待会疼痛感缓和点了再起来,然而他不知道那个他所谓的大哥却没有这么考虑,他自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而显然刚才的捶打并没有起到他想要的效果,他觉得还需要再给自己这个敢挑战自己权威的弟弟再上一课。刘翊砚万万没想自己的身体疼痛感如波涛般汹涌而来还未退却的时候自己的大哥已经开始了他第二轮的鞭打。也许是麻木了,他突然觉得不是那么疼了,他眼睛冷冷的注视着身前不断挥舞着铁衣架的人,没有任何的感情,空洞洞的…后面的事情他有点记不得了,他依稀记得的是中途回家的弟弟那愤怒的吼声,还有姐姐们悲痛的叫喊以及妈妈痛心的哭声……
“碰!!!”剧烈的撞击声把他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快看,那边出车祸了,是追尾!追尾!”
“天!太惨了!”
刘翊砚向车祸方向看去,只见一辆森田轿车和一辆出租车来了个大碰撞,由于碰撞的地方在路中心,所以后面的车一辆接着一辆的撞了上去,可能是由于下了雪地上比较滑,导致刹车效果不好。但因为不是发生在他们这条干线,所以车子并没有停下来依旧继续行驶,很快就驶过了事故发生地点。慢慢收回自己的实现,刘翊砚看了下车里的几个方向觉得有点奇怪。那是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照常理来说刚才发生了那么大的车祸,即使是心情不好的他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但是看着几个大汉,却是不闻不顾,时不时警惕的环顾四周,身体有意识的保护着身边的那个塑料桶……塑料桶!!刘翊砚仔细看着那个塑料桶,那应该是刚才上车时散发出刺鼻气味的塑料桶!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