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维特和乔安娜离开布鲁克林人的壁画，一路径直来到族长大厅。
布鲁克林人的族长与一般见到的小矮子不太一样——他并没有惧怕面前的这两位来讨要巴特的人类。
从族长的神态、胡须和体态来看，他是一位十分年长的布鲁克林人。很少能在布鲁克林人的脸上看到此等平静，平静得好似维特和乔安娜在他眼中也是两个布鲁克林人一般。他并不见外，在看了看两位到访者之后，还是继续吩咐着身边的几名布鲁克林人搬运食物和清理地面的污垢。
在一切安排妥当、那些看似笨手笨脚的布鲁克林人的工作都开始有条不紊的继续开展之后，族长坐到了他的“宝座”——一个椭圆形石制的坐台上。在维特二人看来，族长的大厅虽然显得比这个洞穴其他地方整洁一些，但依旧十分简陋。
因为语言不通，维特无法开口。他正在期待乔安娜有什么处理方法时，没想到身后却有一股力量将他向前推了一把。维特回过头，见到乔安娜面无表情地将那个被俘的布鲁克林人一起推了上来。
维特顿时明白了乔安娜计划的大概——她想用维特与那名布鲁克林人与这位族长交换巴特！
“乔安娜，你这是什么意思！”维特朝着她喊叫道。
“你给我闭嘴！”乔安娜抽出腰间的长剑指着维特说道。“你既不与我同道，也从来就不相信有‘龙’的存在。对于我来说，你已毫无价值。”
看来乔安娜并不是在演戏！维特平生第一次领略了女人的毒蝎心肠。没想到这之前还和维特有说有笑的女人现在竟突然变得如此绝情！他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维特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越美的女人就越恶毒！
此时族长却突然发出了令人诧异的笑声。这使维特浑身冒冷汗。乔安娜这种完全不负于语言上的沟通貌似奏效，这个族长老头子似乎很愿意与她做成这笔买卖！
维特心里开始咒骂起身后的乔安娜，更为他自己感到不值。维特无法猜测乔安娜与巴特的关系，甚至可以为他出卖自己的同类。或者，就像乔安娜自己说的那样，巴特身上有对这个赏金猎人非常有价值的东西。但这又是一样什么东西呢？
老族长从石台上纵身跳下，拄着一根木头拐杖在维特身边转来转去，上下打量着他。随后又把视线转移到乔安娜身上，仿佛在窥察和比对着什么。
乔安娜对着这位族长扬了扬眉头，好像是在询问他货物检验的如何、交易是否成交。
谁知那族长转身用拐杖在空中同他的头一起摇晃了两下，嘴里还发出一些颇带有惋惜意味的话音。
乔安娜没有想过他会拒绝，这时被族长看似回绝的神情弄得十分焦急。她手中握着长剑上前迈了一步，却被族长突然爆发的一声大喝吓的退了回去。因为乔安娜知道，她有十足的胜算来单独对付面前的老头子。但若是这全场的布鲁克林人为了保护他们的族长而与她殊死搏斗，恐怕再多几个分身也难以应付。
没料到在族长的一声大叫之后，几个布鲁克林人抬着一名体型彪悍的人类从族长大厅背后的食物储藏间蹒跚地走了出来。
“巴特！”维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被布鲁克林人抬着的人类。
那群布鲁克林人将巴特放置在他们族长宝座的旁边，他看起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
维特管不了那么多，冲上去一个劲地摇晃着他。
“巴特，巴特！快醒醒！”维特边摇边叫道。
“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那本书！”乔安娜此时也飞速的来到巴特的身边。“快看看那本书还在不在了！”她忘形地重复道。
而乔安娜所找的那本书早已不翼而飞了……
当这个赏金猎人手指碰触到巴特身体的那一刻起，她便意识到一件事。
巴特已经死了。
十五．
“他已经死了。”乔安娜神情黯淡的说道，一只手按在维特的肩膀上叫他不要再摇晃眼前的这具死尸。
“你离我远点！”维特气愤地甩开乔安娜。
“听着，现在不是你我纠结刚刚所发生的事的时候！”乔安娜此时按压住自己的声音小声说道：“看来我们都被这些布鲁克林人玩弄了。是他们杀死了巴特，还夺走了一件对我们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维特看着巴特胸口那巨大的创口，血液早已从他的身体里流干。维特不相信这些布鲁克林人能对一个像巴特这样的彪形大汉造成如此重创。但是又转念一想，如果的确是布鲁克林人所为，那么他与乔安娜的此行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在劫难逃了！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维特只好选择暂时与乔安娜合作。
“我们捉了这个老头子，把他作为人质。再想退身之策。”乔安娜临时想出了这个办法。
“但是如果这些布鲁克林人到时完全不顾忌他们的族长呢？”
维特总是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
“管不了那么多了！”乔安娜说完便将身边的布鲁克林人老族长挟持在面前，用手中的长剑抵住他的脖子。洞穴中所有的布鲁克林人此时像炸开了锅。他们慌乱地叫喊着，却不敢涌上前来。
“还不快走！”乔安娜紧紧擒住老族长，维特追随其后。两人火速退出了族长大厅，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布鲁克林人围在了广场中央。
“你们胆敢过来，我就杀死他！”乔安娜的剑在老族长的脖子上像拉锯似的晃动了几下，用以威胁在场的所有布鲁克林人。那些布鲁克林人手无寸铁，正在用人墙不顾一切地阻挡维特与乔安娜的去路。
老族长似乎说了些什么，或者，递了些什么眼神。原本唧唧喳喳的布鲁克林人洞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布鲁克林人沉默着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出路给维特和乔安娜。那群布鲁克林人当中还有一些在抱着头哭泣着。
维特二人重新穿越隧道返回到陆地之上。这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乔安娜将那族长放了——他不慌不忙地爬进了布鲁克林人的隧道，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最后看了看维特和乔安娜，之后便不见了。
“好险啊！”乔安娜终于缓了口气说道。
维特心想这句话应该换作由他来说才对。维特险些就被这个歹毒的赏金猎人无情地抛弃在布鲁克林人的洞穴里了！维特决心不再与乔安娜说一句话、一个字！他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
“我知道你很恨我。”乔安娜微微一笑，竟然有心思整理起她的衣装和发型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况且我在下面的确有更重要的使命。”她的话语中不曾带有一丝悔意。
看来从乔安娜深夜造访商人行会……不，甚至比这还要早。
从乔安娜第一次见到巴特、以及巴特手中所携带的那本“非常重要”的书到她假意骗取维特的信任、最终又用那种卑鄙的手段与布鲁克林人交换巴特的一系列过程，全部都在这个女人的帷幄之中。
原来整个假惺惺的营救行动，都是为了那本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的书！
乔安娜的任务失败了！但是这没有什么好值得幸灾乐祸的！因为巴特也死了！
只听乔安娜的一声口哨，远方便跑来一匹纯白色的骏马——看来是她老早安置在这里的！
乔安娜骑上了马，“我们有缘再见吧，维特！”——还记得乔安娜那标志性的会心一笑吗？她此时又对着维特一挤眼。随后便驾着马奔远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们永远不要再见！”维特对着远方叫喊着。他身上沾满了布鲁克林人隧道中的泥土，恼火地想要将它们清除掉。
“我可以说话了吗？维特。”那个布袋子到现在才敢开口。
“你就少来烦我了。”维特依旧对着乔安娜消失的远方懊恼。
“你还想再见到那个乔安娜吗？维特。”布袋子说：“我喜欢那匹马。”
“我对她非常失望！”维特此时已经精疲力竭，他踉跄到跟前的大树旁溜坐了下去，“我对自己也很失望！”他重复念叨着，不一会儿便迷糊地睡着了。
“别让我再碰到乔安娜，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维特不停地说着梦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