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此去经年
绮瑶近来很是郁闷，自从穿过来之后身体便是莫名的虚弱，动不动就有隐隐的痛甚至会毫无预兆的昏过去，可是却又不知道那痛的地方是在哪里。好吧，明明是她自己的身体，不是魂穿；明明她自己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难道是穿越后遗症？绮瑶姑娘悲剧的45°仰望天空，泪流满面，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正当绮瑶同学明媚忧伤仰望天空的时候，身后传来红鸾脆生生的声音，“绮瑶姐姐好了没？”一袭红衣隐在青绿的山野里很是扎眼，明晃晃的阳光下绮瑶的意识蓦然就混乱起来手中药草散落一地，针刺一般细微却深入的疼。那红影像是魔咒。
“……好了，马上就来。”绮瑶蹙着眉缓了缓才开口回答，脸色苍白，胡乱抓起方才落下的药草往不远处的红鸾挥了挥手，“我马上就过来。”
深山老林的草药可是丰富啊，于是绮瑶本着不能白吃白住的思想隔三差五的就和红鸾一起上山来采药。可是……今天绮瑶出门忘了看黄历，还没走出几步便绊到草藤华丽的摔了下去。
“痛……”绮瑶低呼着愁眉苦脸的缓缓坐起来，掌心和膝盖都磨破了皮。事实告诉我们，今日不宜出行啊！
“绮瑶姐姐……“红鸾赶紧飞奔过来扶住她，“绮瑶姐姐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没那么脆弱吧！绮瑶翻了翻白眼儿，痛得龇牙咧嘴的还是玩笑，“没事没事，还好没摔到脸，要不还真没法见人了。”她不知道的却是血漠的那一场争夺已经让她这个凡人的身体衰竭到几乎无法支撑的地步，若不是隐瞳用药物调理，怕是会衰竭得更快甚至死亡。
“真的没事？”红鸾将信将疑的望着绮瑶，个中利弊隐瞳对她说得很清楚——绮瑶的性命关乎着神巫一族的存亡，她不能出任何差错。
“真的没事啊！”绮瑶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道，“红鸾你把我想得太没用了吧？”
哪会没用？你的用处可大着呢！红鸾舒了口气，“那就好。回去吧，要不然哥哥要担心了！”
“嗯。”绮瑶应了声便跟着红鸾往山下走去。斜阳映青山，绯红色氤氲出朦胧的感觉让人轻易的恍惚起来。
“咦？”红鸾突然停下来，身后的绮瑶差点撞上去。
“怎么了？”绮瑶收回神游的意识，顺着红鸾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不远处的陡坡上有深紫色的花朵轻轻摇曳。这个好像在隐瞳的医书上见过，叫什么来着？对了，紫杀！这花是紫杀，据说是能解百毒的灵药。运气这么好刚好在这里遇到？
“这……是紫杀吗？”绮瑶怔了怔往前两步仔细的看。
“嗯，好像真的是啊……”红鸾也凑过来，“和哥哥书上描述的很像。”
“那我们弄回去吧，如果是那当然好，如果不是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也要不了多少时间。”绮瑶说着便要两三步跨过去，不料却被红鸾拉住。
“……嗯？”绮瑶回过头困惑的望着红鸾。
“不行……那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留个记号等哥哥来看好了……”红鸾心虚的别过头不去看绮瑶。没办法，那里离结界实在是太近，一个不小心就跨出去了。她可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噗……”绮瑶有些好笑，不过就是一个稍微陡一点的坡地而已，会有什么危险啊！心里还是泛起一阵暖意，循循善诱，“我们只过去一点点就好了，不会危险的。这么珍贵的草药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啊！”要是拿去卖那得卖多少钱啊==！
“看我的。”不等红鸾犹豫出结果绮瑶却是一把挣脱她的手过去了。
“绮瑶姐姐回来……”红鸾慌了神却不敢过去，她也一样是不能离开这结界的。现在该怎么办……
“看，我说没事吧！”小心翼翼的将那株紫杀挖起来握在手中朝红鸾得意的笑，却不想起身的瞬间一阵晕眩，天旋地转绮瑶便向后跌去。都说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了你还不相信，看吧，报应来了！
不不不是吧，贫血也不能贫成这样啊。这是绮瑶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想法。
“绮瑶姐姐……”红鸾再也顾不得什么扑过去，却只碰到绮瑶飘起来的衣角。
被惊动的鸟儿从林中扑腾着翅膀飞到半空。真是的，让不让咱做鸟的安静一会儿啊！可是，呃，为什么没有看见人呢？只有两个背篓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草药散落一地。那个啥，这还没天黑难道那个什么什么的就出来活动了？鸟儿们默契的抖了抖，齐刷刷的一头扎回林中——我回家躲着，哼哼。
那些注定的命运却是怎么都逃不掉，那些注定相遇的人，即便沧海桑田也不会错过。算尽了人心，却终算不尽天意。
红烛影残，芙蓉帐暖。
温香软玉在怀，本应就睡得不是很安稳的皇帝陛下倏的蹙起了眉，心底一阵钝痛袭来胸口的白衣便染了一大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厉害，就像她那样毫不责怪却满是决绝的望着他再转身离去的时候，就像她说她爱他的时候。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无可言喻!
“我叫苏绮瑶，这个名字除了青蓠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呢！在皇宫的时候我就在想，只要是我在意的人，我一定会告诉他我的名字，让他能记住我。然后等到我迷路的时候，他会在身后叫我的名字，那样我就知道回头有人在等我，他会带我回家。我一直在反反复复的纠结自己对你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我是太懦弱的人，很多时候为了不失去宁愿不拥有，所以经常会把所有的感情定义在不尴不尬的依赖上。甚至我已经答应了青蓠会和她离开，却在听到你说爱的那一瞬间推翻了所有的想法。我本来以为就算是利用，那个人最终还是你。可是流年不利啊，我失算了，然后初恋就这么华丽丽的没了……话说，陛下您是不是应该付点儿精神损失费什么的啊？”
“阿七……”萧寒张了张口，泛白的唇上是殷红的血线，声音嘶哑低沉。这样强烈的感觉，阿七，是你么？
“陛下，”怀中的柳晚音被惊醒，轻轻坐起来“陛下怎么了？”即便那一片殷红触目惊心她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只是替代品而已，所以，从不奢求！
“阿七，我不会再放手……”似乎是没有听到柳晚音的话，萧寒却弯着唇低低的笑开来，黑发白衣血染薄唇分外魅惑诡异。爱也好恨也罢，我都不会再放手，原来终究还是走到了离夜那一步！
“后悔又如何呢？你以为我还会有后悔的余地？如你所说，我是爱上她了，即便这样又如何？这个世界上不是谁没了谁就一定不行。既然无论怎样，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那为什么我不选择有利于我自己的一个结果？从我选择与葬魂做交换的那一刻，我所要的就只是命运。这天上地下没有谁再能掌控我的命运，即便是阿七……也一样。”
血红的梦境，似乎有很多人可是却看不清容貌。有人在对她说话，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谁……
“阿七……”绮瑶猛然清醒过来，是谁在叫她？好熟悉的声音，可是究竟在哪里听过呢？不对不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刚才去采那株紫杀，然后……贫血晕过去了，然后……
绮瑶懵了，环视四周，貌似是官道。可这地方不是一点两点的眼生啊，难道那么一摔就又穿了？没那么诡异吧==！
绮瑶怔怔的站起身来，现在该怎么做呢？好像什么都没有啊，难道要加入丐帮？不不不要吧。红鸾啊隐瞳啊，你们在哪里啊……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看看沿途有没有人家先解决一下住宿问题吧。绮瑶打定主意挑了个方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膝盖上破皮的地方还是火烧火燎的疼。夜风夹杂了雾气吹过来让人不自觉的发抖，绮瑶缩着脖子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是能怎么样呢？
绮瑶吸了吸鼻子，一阵酸涩委屈涌上来。似乎有过同样的感觉，可是那个时候有谁在身边呢？有温暖馨香的怀抱，有软腻的的语调浮在耳边……不行，又开始头痛了！绮瑶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吸气，这到底算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啊？
“前面是什么人？”绮瑶缓了缓心下的不适刚直起身却听得身后有声音传来，貌似自己是站在路中间。绮瑶回过头望了望，远远的只能看到昏黄的灯光和马车的轮廓，赶夜路的人？！应该，能帮帮忙吧？！
“那个……”绮瑶也顾不得膝盖上的痛，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请问，能帮个忙么？”
赶车的人愣了愣，这大晚上的该不会是碰到什么山鬼之类的吧？这样一个弱女子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让人不怀疑都难。
绮瑶却自然不知道她在这位车夫同志眼里已经成了聊斋级别的人物，星星眼的望着这豪华马车小小声，“我迷路了，这位大叔能不能顺道带我一程，只要到……下一个镇子就好。”本来是想说到有人的地方，可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小姐……”车夫小心翼翼的转过头询问马车里的人，把人家一小姑娘丢在这儿还是有些不忍心。
“……什么？”车里的人似乎刚刚被惊醒，声音有些朦胧惺忪。绮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打扰了人家小姐睡觉啊。嗯，听声音貌似还是个萝莉来着。
“小姐，这位姑娘迷路了，问是不是能带她一程。”车夫恭恭敬敬的回答。
“嗯，让她上来吧。”车里的人轻轻开口很是温柔。好人啊，主会保佑你的，绮瑶就差没眼泪汪汪了。
“姑娘，上来吧。”车夫憨厚的朝绮瑶笑笑。
“多谢大叔，多谢小姐……”绮瑶掀开帘子，见到车里的人的瞬间华丽丽的愣住。淡粉色的衣衫，肤如凝脂发如泼墨，眉眼如画。美人……而且这美人莫名的眼熟！绮瑶很想狗血的来一句“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想了想却还是作罢，虽说是觉得眼熟吧，可是自己活了这十八年的的确确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啊。
“阿七姐姐？”倚香不可置信的望着掀着帘子发愣的绮瑶，很明显，懵了。她家皇帝哥哥费尽心力也找不到的人就这样毫发无损的出现在她面前，还真是……让人无法接受。
“呃……”她怎么知道这绰号的？绮瑶怔了怔，眨眼，“小姐怎么知道这个绰号的？”她明明才穿过来这么一个月，明明除了隐瞳，红鸾，医庐隔壁的小翠，小翠家隔壁的大柱……就没见过其他人。
“是了，阿七姐姐自然是不愿意记得的。”倚香苦笑，却伸手将绮瑶拉进来。她离开长陌的时候秦梓息送她出城，于是便清楚了一切。阿七的消失，萧寒的改变，原来这一切都不过命运，谁都逃不掉。
马车里很宽敞，铺了厚厚的地毯，小几上烛火明灭，还有些点心。不愿意记得什么？绮瑶甚是不解，望了望自己狼狈的样子，再讪讪的望向倚香，不自觉的从倚香白净的手中抽回自己脏兮兮的手退两步，鼻子又有些涩涩的，“打扰小姐了。”
“阿七姐姐受伤了？”倚香一眼便瞥见绮瑶划破的裙子，还有星星点点干涸的暗红血迹。或许这样不记得还更好一些，至少不会恨不会难过。寒哥哥，我是不是应该把她送回你身边？还是根本不用我送，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
“呃……不小心摔到的。”绮瑶望了望自己的伤口，也不管为什么这萝莉为什么知道自己绰号这个问题，抬头笑笑，“没事，已经不痛了。”
“我这里有药，阿七姐姐还是抹一点吧，留下疤就不好了。”倚香递过一个小小的瓷瓶，“这药是寒哥哥给的，很管用的！”
寒哥哥？胸口有些闷，绮瑶皱了皱眉接过，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吗？“谢谢小姐。”
“叫我倚香就好，”倚香定定的望着绮瑶，“阿七姐姐要去哪里呢？”果然，就算是被封印了记忆还是下意识的会觉得熟悉吗？阿七姐姐，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对寒哥哥的感情究竟深到什么地步了吧？
“去哪里？”绮瑶将药抹在伤口上，清凉的感觉蔓延开来很是舒服，“不知道啊，现在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一个人，到哪里都无所谓的。”到哪里都没有人会在乎，最后一句话是淡淡的苦涩。遗失了整个世界要怎么找回来呢？
怎么会无所谓呢？阿七姐姐，只是你看不到寒哥哥现在的样子。他后悔了，可是你却已经不再愿意记得。“既然阿七姐姐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那跟倚香回家吧？”
呃……这个地方的姑娘对人都这么热情吗？完全不问自己的来历就让到家里去？还是……有什么企图？绮瑶姑娘火星人思维条件反射的想到人口买卖上去了，“不……不用麻烦倚香小姐了。”
“阿七姐姐是担心什么吗？”倚香眨眨眼无比纯洁的望着绮瑶，寒哥哥很快就会来的，不用担心。
“没有没有……”绮瑶刷的红了脸，心里抹了把汗赶紧解释，“我只是怕给倚香小姐添麻烦！”这萝莉眼神儿挺犀利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看起来挺善良的。
“不会啊，反正倚香一个人也是无聊呢。”倚香蹭到绮瑶身边，笑得很是开心。
敢情是给你解闷儿啊？绮瑶弯了弯嘴角，“谢谢……”谢谢你给我一个可以安心的地方，即便不知道原因不知道结果，至少现在不会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