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睡到自然醒——惯例——回家后的第一天这是被允许的,早餐午餐可以一块吃,仿佛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可以像猪一样生活。
这一天她爸妈都没有午休,一家三口窝在沙发里闲聊。倪佟噼里啪啦地将她学校的一些轶事趣闻全都斗了出来,直到她的手机拼命响了好几次她才肯收口。
“喂?”
“小佟。”
“嗯,姐。啥子事呀?”
“嗯……也没什么…”
“嗯??什么嘛!”
“你在干嘛呢?”
“我啊?呵呵,在向爸妈做‘思想汇报’!不是说‘三年一代沟’吗?真理!真的是!要是你在就好,我总觉得自己势单力薄,现在怎么扭怎么拗爸妈都不吃我这一套了,呜呜。。”
“呵呵,你是想干什么坏事了吧?”
“没,没,我就是想跟他们谈点小条件,唉,泡汤咯,不说也罢,唉。。”
“嗯,随你吧!嗯。。”
“哦,对了,昨天我打给奶奶,她说你几个星期没回去了。怎么回事?那么忙吗?”
“哦,是有点。这个周末就回。小佟,你的手机是不是可以上网的?我加你QQ。”
“不是已经加过了吗?”
“我另用了一个。”
“哦,好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涅?”
“现在,嗯,没有。。替我问候下爸妈,有空我再跟你说。。”
“哦。那挂咯?”
“嗯,拜~”
倪佟的手机是她姐姐倪惜送她的升学礼。当时售货员热情地为她介绍手机的功能,她居然差点睡着了。她本来就没打算过要用手机上网,说明书没看一眼就丢了,当然不知道怎么操作。她深知坐在身边的爸妈对这玩意更是一窍不通,最后还得自己花点心思看能不能无师自通了。经过一番研究,她QQ终于上线了。才3秒钟不到,她收到了一条交友验证信息,她直接摁通过了。然后问:“是这个吗?”
“什么这个?”对方竟这样反问她。
这时,又来了一条交友信息,这次有说明是她姐,并说有空再跟她聊。她才明白自己加错人了。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发送完毕后她随手把他删了。然后下线。——两年后,当她需要这种跟他决断的勇气的时候,她却再也找不到了。
当晚,倪妈趁女儿去冲凉时偷偷查看了她的手机。倪妈就是这样,总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变坏。倪佟虽然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她知道妈妈一直有这种“癖好”(有一次她姐就因为不满妈妈看她的日记跟妈妈翻脸了),当然她也明白妈妈只不过是出于关心,所以一般不会跟妈妈急,其实也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隐私可窥。只是这次倪妈一不小心,按错了键,居然帮她开通了网络服务,留下了“罪证”。无语。“算了,不用白不用,没事上上网,算打发一下时间吧。”她这样想便又觉得开心起来了。
窝在床上,她登了QQ。才一上线就有人向她问好。陌生人。她懒得回。她去空间记下了这几天的心情。在学校的时候她都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次日记本没带回家,因为妈妈的“癖好”。
“你很没礼貌耶!”又一条信息发过来。
倪佟查看了他的资料。可能是因为自己要强的性格,也可能是因为喜欢“风之念”这个网名,她回道:“你莫名其妙!我又不认识你!”
“不认识不代表不可以聊吖。最陌生的才是最安全的。”
“最陌生最安全??看来你朋友不多嘛?”其实她喜欢这句话。
“为什么这样说?”
“朋友是什么?真正的朋友总是能带给你温暖,而说出这种话的人,且不说心里阴暗,至少也是缺乏阳光的,感觉。。”
“呵呵...是吗?对我来说,朋友只不过是一种工具。”
倪佟觉得这个人有点恐怖,不是变态的也肯定是非常态的。她正打算下线时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为什么你叫‘带刺白百合’?你见过长刺的百合花吗?”
倪佟没理他,下线了。
中午说好了要吃阳春面,而且要倪佟亲自下厨。泡面她是高手,可对于煮面的技巧她却一窍不通,她甚至觉得哪儿的阳春面都是一个味儿。爸妈还没下班,她只好边煮边等他们。
在烧水的停当,她让她QQ的头像亮起来。倪惜说有话跟她说,却迟迟未现身。“搞什么鬼呢???”倪佟不解。突然手机响了,她赶紧抓上来看,谁知道又是他。
风之念:“嗨!吃饭了没?”
带刺白百合:“在煮。”(她想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便回了。)
风之念:“哦,煮什么呢?”
带刺白百合:“面。”
风之念:“中午就吃面而已吖?不够营养哦!”
带刺野百合:“谁说的?!听过‘东北大汉’没有?人家可是天天吃面的。”
风之念:“呵呵…你又知道?你又不是那里人。”
带刺白百合:“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里人?”
风之念:“因为我是神算子,百事通吖!哈哈!”
带刺白百合:“切!你不说我还不好意思笑你呢!连北方的主食是啥都不知道,还百事通呢!”
风之念:“呵呵,罪过罪过,小民才上任不久,只管江南一带,有冒失之处还请施主见谅、见谅。”
带刺白百合:“哈哈哈!我看你只是入错行了而已,赶快去和尚庙报告,估计还来得及!怕你待久了只会祸国殃民。”
风之念:“不是吧?原来乃一刁妇也。”
带刺白百合:“去撞墙!”
风之念:“呵呵,难道不是吗?浑身长刺的‘一朵花’。”
带刺白百合:“哼!!”
风之念:“不然你为什么叫‘带刺白百合’吖??”
带刺白百合:“那你也叫‘风之念’啊!你是谁啊?我没加过你,你为什么能给我发信息?”
风之念:“吖?是你先发给我的好不!”
带刺白百合:“不可能。”
风之念:“那天你说认错人了。”
“认错人??什么跟什么啊!”倪佟觉得此人莫名其妙。突然!好像有点印象了。“难道。。?”
带刺白百合:“哦!但是你为什么还可以发信息过来?我明明已经把你删了啊!”
风之念:“把我删了?我好像没得罪你吧,对我那么恨。呵呵,当然可以吖,我又没把你删了。”
带刺白百合:“那么奇怪!”
风之念:“呵呵…那你重新加我吧?”
带刺白百合:“为什么?”
风之念:“免得你下次再问我是谁。”
带刺白百合:“为什么要问你是谁?问了也不认识啊!”
风之念:“吐血!那交个朋友总行吧?”
带刺白百合:“哈哈哈。。朋友啊?不是一种工具而已吗??还有,最陌生最安全哦!”
风之念:“呵呵…凡事都有例外的嘛。”
恰好这时水开了,倪佟没时间理他了,但忘了退Q了。
她先把面煮熟。
“没营养吗??”倪佟突然想起他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大不了放多一点肉和菜咯!嗯。。下多少呢?全下了吧。”她思忖着,最后煮成了香喷喷的一大锅,只是“主配角”易位了。
“这一餐,够丰盛!味道也不错。”倪爸捧着圆鼓鼓的肚子称赞道。
“爸,您老的味蕾也太迟钝了吧,怎么现在才说嘛?都快憋死我了。”吃面的时候爸妈都一声不吭,倪佟已经乖乖做好了被羞的心理准备了,谁知,爸爸竟开了“金口”,特赦了她。
爸妈一听,都被逗乐了,好像早有预谋一样:“那以后午餐就你包了?”
“啊?!”她抱怨了一声,但还是很快就答应了。父母与孩子之间的那点伎俩依然可以屡试不爽。
在学校图书馆借的书没几天就被倪佟翻完了,爸妈去上班的时候她更觉寂寞了。虽然她渴望像猪一样幸福,但绝不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那么简单。
倪佟继承了她爸爸的性格,过去、现在一直行走于独立与孤傲的边缘,未曾偏倚。很多人预测她将来也必定走“女强人”这一道。她是一个秘密储存库,总相信距离产生美,非与其交过心之人绝对摸不透她的所思所想。但她不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她喜欢听别人的故事,是个接近满分的听众,同学们到有必要打开心门透透气的时候也乐意找她。只是她平时没事时很少主动跟同学联系,那些无聊的对话无法让她摆脱这种失落感,反而会给她增添烦闷。她甚至怀疑这些同学是否串通好了使用同样的台词来敷衍她。“你在干什么呀?”“我刚醒呢!”“我整天都守着电视机!”“我连一页书都没翻过。”“我觉得我很堕落啊!”……她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尽管有一些说的是事实。既然无法交流,还不如不说。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能让她疯狂地打闹,安静地谈心。
……
“你现在还经常做那个梦吗?”
“嗯。只要还没实现,我就会把它装在心里。”
“你说,一个梦的保质期有多长?”
“可能,比生命还要长吧!”
“那要是,我们比我们的梦先老去,那我们在离开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苦呢?”
“不会。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一起,一直,在努力。”
……
她叫林玉,一个又可爱又爱做梦的女孩,大家都亲切地喊她“玉”。她们是初二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倪佟是理科科代表,而林玉则是文科的,因为班级的学习老师抓得紧,简直就想让学生把练习题当饭,当然最大的受害者就是那些课代表了。她们每天中午一放学就把老师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题目整整齐齐地抄在黑板上,作为全班同学的饭后甜点。或许是因为有彼此做伴,虽然她们自己的午餐只能是残羹剩饭,但她们的脑子里压根就没出现过“幸苦”二字。加上性格、志趣相投,她们俩很快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初三更是很有缘地进了同一班,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中考前夕,小玉参加了广州市E艺术学院的自主招生,而且被录取了。倪佟则考上了汕头的J重点中学。从那以后她们分隔两地,只能靠电话或书信联系(那时候倪佟还没有手机,学校管得很严,不给带,更不用说上网了。但那段艰苦的岁月研磨出的友谊延续至今,从未曾变味。高考录取通知书发放当天,林玉知道倪佟考上了广州S大学,一起兴奋了好些天,原因或许相同,亦或许不同,但又有什么所谓呢?林玉是倪佟唯一的知心朋友,她们之间友谊是最珍贵也是她最愿意珍惜的。只可惜林玉现在忙着考华师大的本科证,倪佟不想打扰她。
电视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已经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3年的电视机居然开玩笑一般又出现在她面前,但她竟已对它失去了兴趣。“真糟糕。我曾经是多么迷恋你!其实你应该偶尔提醒一下我你的存在的。难道真的没什么东西是长久的吗?”她这样想。然后窝在沙发里发呆,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终于熬到了爸妈下班回家。
“小佟,怎么这么乖,不出去溜达溜达?”倪爸一进门就看到了她那张没有生气的脸。
“没什么好逛的,就那么几个超市…”她从沙发里坐起来,看着呵着气搓着手的爸妈,眼睛里满满的是失落。无所事事让她难受。
倪妈当然了解自己的女儿,便插上一句:“这外面啊,真冷。呆在家里也好,暖和些。”
倪佟和爸爸都没接下话。
突然,倪爸大声说:“怎么这么空?!”他盯着打开的冰箱。然后,关上,继续说:“我以为我有准备晚餐的材料了。呵呵…”
“你以为?我看你是存心让我们母女俩挨饿。”倪妈打趣道。
倪佟想起了中午那顿丰盛的“大锅面”,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小佟,想吃什么?爸这就去买,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宝贝女儿挨饿呢!”倪爸还是呵呵地笑。
“可是,外面那么冷…”
“如果过意不去的话就陪爸一块去,也可以考虑在外面享受一顿大餐。你愿意的话可以捎上你妈?”
倪妈在倪爸的后背上就是一掌。他们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恩爱。倪佟心里暖暖的。
“妈,怎么样?去不去?”倪佟撒娇似的拉扯着倪妈的手臂。
“你爸请客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倪妈强忍着笑。
倪爸把手一摆,示意她们赶紧出发。
夜幕降临。银色的月光铺在大道上,苍白苍白的。黑夜里两旁的路灯寂寞而又刚毅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今晚的灯光特别的亮,是笑声让它们温暖吗?一路上,各处的灯光都往她们身上洒,在苍白的路面上绣了几只灵动的黑蝴蝶,不断得变换着姿态。倪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她是那么爱粘着她爸妈啊!她总是担心自己会不小心把那种感觉忘记了,她的脑袋瓜装不下太多的东西,任何东西。
那天晚上,倪佟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姐,言语间充满了兴奋之情。她姐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哦”,她便不再往下说了。
倪惜刚断乳就被送到揭阳老家让奶奶抚养,20几年来呆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半年,更谈不上跟他们亲近了。倪佟则刚好相反。当她才满一周岁时,倪妈因工作之由打算将她也托付给奶奶。当时倪妈转身离开的时候,倪佟当场演了一出“孟姜女哭长城”——“妈妈——妈妈——”——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终于使倪妈狠不下心,又把她带了回去,一直到倪佟满六周岁,才舍得将她放走——她必须读书了。
自懂事以来,倪佟总觉得是自己残忍地夺走了原本属于姐姐的那份爱。有一次她在日记里写道:“如果我和姐姐在相同的环境中长大,我们就可以平等地永远爸妈。有时候我分明看到姐姐哀怨的眼神,其实爸妈是爱她的。是她隔得太远而没有感受到吗?好几次我跟她解释她都故意岔开话题,我不明白,也不知道怎样去化解。当姐姐说她觉得同学比家人更容易亲近时,我的心很痛,很痛…”
挂了电话,倪佟回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发呆。
“天啊,但愿姐姐不要误以为我是在向她炫耀,我多么希望她知道我们有多爱她啊!”想着自己刚才愚蠢的话,她真想抽自己几巴掌。
夜深了,倪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又是失眠夜。
她登了QQ。第一次有找人倾诉的冲动。没人在。她有点失望。突然,她的手机振动了。
风之念:“这么晚还没睡吖?”
带刺白百合:“睡不着。”
风之念:“为什么吖?说来听听?”
带刺白百合:“你说被人疼是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风之念:“要看是被谁疼咯…”
带刺白百合:“嗯?”
风之念:“某些东西的获得是要以另一些东西的失去为代价的。我想疼爱也是这样吧。”
带刺白百合:“你好像很有感触?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风之念:“我是独生子…”
带刺白百合:“然后呢?”
风之念:“我爸妈40几岁的时候才有了我,所以都非常疼我。但是…”
带刺白百合:“但是什么??”
风之念:“我没有自己的灵魂。”
带刺白百合:“啊?不懂。浅白一点行么?”
风之念:“呵呵…你呢?怎么问我这种问题?”
带刺白百合:“那种感觉像是抢了别人的糖果吃。我觉得愧疚。尽管总是小心翼翼,还是会不小心伤害别人。我觉得痛苦。”
风之念:“嗯…但是,既然是抢的就不会觉得愧疚,而愧疚了就应该不是抢的吧…这是你个人感觉是么?”
带刺白百合:“差不多。不过直觉告诉我我没有错。”
风之念:“那你用你的直觉告诉我,这一期的六合彩开什么号码?呵呵…”
带刺白百合:“喂,我正伤心呢!!”
风之念:“我却很开心!哈哈哈…”
带刺白百合:“你变态狂!”
风之念:“你怎么知道?”
带刺白百合:“没人比你更合适。”
风之念:“哦?那你是什么?泼妇??”
带刺白百合:“有你这种人?!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风之念:“我的时间比你的更宝贵。不过花在你身上我觉得很值耶。嘻嘻…”
带刺白百合:“没兴趣跟你瞎扯!”
风之念:“不要这样嘛!我还在猜…”
带刺白百合:“猜什么!”
风之念:“你今晚不开心或许是因为你太小心?”
带刺白百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风之念:“笨蛋,自己想。”
带刺白百合:“没什么好想的。我去困了,懒得理你。”
风之念:“呵呵…晚安”
这天晚上,她睡得很好。她一直很独立,有点太独立了,什么事都愿意自己扛,她有那种能耐。跟别人相处,都是她鼓励帮助别人的多,即使是跟玉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以为她很坚强,没什么能把她打垮,即使心碎了也只是沉默。其实她很脆弱,需要向人倾诉,也需要别人安慰。
中午,倪爸回家的时候带给她一个好消息:“社区的旧图书馆重新开放了,为了那些因为雪灾而无法回家过春节的农民工。”倪佟这下可乐坏了,好像图书馆的大门是为她而开的。
倪佟她家位于社区东郊,离西郊有一段很远的距离。7年前,为了社区建设,居委会决定将社区图书馆从东郊搬迁至西郊,东郊图书馆即旧图书馆只留下一座空楼阁以及一些废弃的书籍。这次为了响应中央“让农民工过好年”的号召,居委会决定再次启用旧图书馆,意在给滞留在社区的农民工一些精神上的慰藉。
中午趁她爸妈午休的时候,她偷偷溜出去了。其实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她是去图书馆了,她只是不想他们唠叨。
倪佟穿着一件乳灰色大衣,戴着一双灰白相间的手套。相比之下,那双浅粉红色的小布鞋套在她脚上更显得单薄。她只穿这种布鞋,因为舒服。她从来不勉强自己的脚去适应不合适的鞋子。路上行人寥寥无几。白色的雾气从她嘴里逃逸到干冷的空气中。她很兴奋,一点儿不觉得冷。
坐在书香味十足的图书馆,她安静地翻看着台湾女作家李碧华的《把爱人放在阳光下》。她喜欢一切能给她智慧的东西,它会教她怎样生活,怎样做人。她不当“粉丝”,貌似她永远不会过于专注于一个人,一件事。
读起一本喜欢的书,她真的可以废寝忘食的。
“叮叮当…”闭馆时间到了。她恋恋不舍地放回那本未看完的散文集。“明天再来吧。”她只能这么想。图书馆不给借书的。
天已昏暗。她边走边回味刚看的几本书,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倪爸倪妈似乎已等候多时。“你这丫头……”其实他们早就习惯了。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她看漫画《蜡笔小新》入了迷,不看完就不肯睡,她爸妈也拿她没辙。“我太容易入戏了。”她也总这样自嘲。
临睡时,她登了一下QQ。手机振了一下,看来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候发信息给她了。是倪惜。
妮茜猫咪:“小佟,有上Q的时候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嗯?到底什么话呢?电话里不可以说么?”倪佟有点不解。倪惜不在。她便去了自己的空间,在那里写道:
有人说,男人是左脚,女人是右脚,鞋将男人和女人配成了外在相似,内含不同的一对。若有缘,我们都可以找到这样一双鞋,相依相傍到永远。只可惜,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多,错误地认为那些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最珍贵。一双又一双,我们既遭踏了鞋,又浪费了青春。你或许可以反驳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真正合适的那双,可是,当初你为什么那么冲动呢?当然,再好的鞋,如果两只脚不能相知相怜,也无法走出一致的步调来。所以,与其花那么多精力去挑剔鞋,不如花多一点儿时间先读懂自己的脚......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她第一次在写日记的时候睡着了。她的QQ头像一直亮着,一闪一闪的,仿佛在呼唤着酣睡的主人。直到隔天早上,她醒来发现:
风之念:“来啦?”
风之念:“怎么不理我吖?”
风之念:“不会生气了吧??”
风之念:“小气鬼!哼!!!”
她觉得好笑,一个人也可以这样自言自语。他不在。她给他发了一个[嘲笑](表情图片),便打算下了。谁知手机振了。
风之念:“很好笑吗?”
带刺白百合:“嗯![嘲笑]”
风之念:[敲打]
带刺白百合:“还以为你不在呢!”
风之念:“隐身吖。我24小时在线的。”
带刺白百合:“有那么多好聊吗?”
风之念:“没有吖。只是挂着。”
带刺白百合:“哦。”
风之念:“昨晚为什么不理我吖?”
带刺白百合:“睡着了呗。”
风之念:“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带刺白百合:“毛主席的话。你跟他很熟??”
风之念:“说你呢,还装傻。睡觉还上网,浪费电!”
带刺白百合:“我是小巫见你大巫。”
风之念:“什么意思?”
带刺白百合:“笨蛋,自己想。哈哈哈…”
风之念:“你这个人肯定很记仇。老喜欢以牙还牙。”
带刺白百合:“还好。对非常人就应该用非常手段嘛!”
风之念:“还很喜欢痞人。”
带刺白百合:“不用那么积极评论我的为人,答对了又没奖。”
风之念:“你给颁发一个不就行了么?呵呵…”
带刺白百合:“你慢慢做你的白日梦吧!我可要下了。”
风之念:“你很忙吗?”
带刺白百合:“对啊!”
风之念:“你再加我一次。”
带刺白百合:“都说了不要啦。”
风之念:“不然你找不着我吖!”
带刺白百合:“我没说要找你啊!哈哈。。”
风之念:“[生气]加不加!”
带刺白百合:“霸道!!”(但她还是加了,不明不白的,因为她很少迁就别人,只要是她不愿意干的。)
风之念:
带刺白百合:“反正随时可以再删一次。”
风之念:“你敢!”
风之念:“我也得忙了。下次聊哦!”
带刺白百合:“奇迹啊!”
风之念:“呵呵…”
带刺白百合:[呆子]
风之念:[喜欢]
吃完早餐,她又出发了,跟上班族有得比。依旧,她坐在小小的图书馆里看她的书,如饥似渴。她必须在11点半之前赶回家,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答应午餐由她全权负责了。最后还是闹钟起了作用。尽管她已经是以她最快的速度做午饭了,开饭的时间还是比以往迟了将近20分钟。倪爸倪妈取笑她是书呆子,她却一点儿不在乎。
她又在图书馆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又是天昏地暗才回家。
晚上,她美美地睡了一觉。书是她最有效的“安眠药”。
“你姐昨晚打电话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早餐的时候倪妈跟女儿说。
“啊!!”倪佟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了?烫着啦?”
“没。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跟她说你睡着了,她就说没事了。”
“哦…”倪佟继续吃她的早餐。
等到爸妈都上了班。她QQ上线了。倪惜不在。她等了一会。有信息。不是她姐。
风之念:“怎么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带刺白百合:“你有病啊,为什么要跟你说!”
风之念:“哼!”
风之念:“昨天玩失踪吖?”
带刺白百合:“呵呵。。”
风之念:[呆子]
带刺白百合:“不要学我!”
风之念:“你是揭阳人哦?”
带刺白百合:“你又知道?你也是吗?”
风之念:“嗯,我老家在揭阳。不过我是在东莞长大的。”
带刺白百合:“那你不会讲潮汕话咯?”
风之念:“当然会啦!俺可是正正宗宗的潮汕人!”
带刺白百合:“你不是从小就在东莞?”
风之念:“我发现你确实有点笨。我家里人都讲潮汕话,我不会讲怎么跟他们交流吖?![大笑]”
带刺白百合:“你才笨!你讲普通话不就行了?全国通用。”
风之念:“那岂不成了‘外省仔’?”
带刺白百合:“你歧视‘外省仔’啊!”
风之念:“不敢。那你还在读书对不对?大学吗?”
带刺白百合:“嗯。”
风之念:“在哪里的?哪一所大学吖?”
带刺白百合:“你调查户口啊?”
风之念:“对的。”
带刺野百合:“证件呢?”
风之念:“忘带了。下次补上吧!”
带刺野百合:“那带上了跟我说一声哈,我可是很好奇呢!”
风之念:“呵呵…那告诉我你叫什么总可以吧?”
这时,她姐姐给她信息了。
妮茜猫咪:“小佟,看到我的信息没有?”
带刺白百合:“有。我忘了回了。SORRY啊!”
妮茜猫咪:“没事。”
带刺白百合:“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
妮茜猫咪:“小佟,我恋爱了…”
带刺白百合:“啊!!跟谁啊?什么时候的事?”
风之念:“我叫邱立冬。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倪佟觉得他的名字搞笑,但现在没有心思理他了。)
妮茜猫咪:“很惊讶对不对?我怕我说了你会接受不了。”
带刺白百合:“为什么接受不了?除非他很菜!快说快说,别这样吊人家胃口啦!”
妮茜猫咪:“在网上认识的。不过是我以前同学的朋友。”
带刺白百合:“什么?那就是网恋咯?的确!难以接受…”
妮茜猫咪:“先别急着否定嘛,听我说完!”
带刺白百合:“好,你说。”
妮茜猫咪:“他叫蔡笙,揭阳的,不过现在在广州上大学。”
带刺白百合:“哦,是吗?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妮茜猫咪:“元旦那天他加了我QQ。”
带刺白百合:“那不就是只有三个月?!姐,你确定你不会太冲动?”
妮茜猫咪:“时间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有感觉。”
带刺白百合:“你跟他隔了个十万八千里的,能有什么感觉啊?跟他见过面了没啊?”
妮茜猫咪:“还没呢。不过过几天他就回揭阳了,他们放假比你们晚一些。他说要来看我。一想到这个,我就好紧张啊!”
带刺白百合:“先别紧张,我没问完呢。你了解他吗?这个人可靠吗?”
妮茜猫咪:“其实我们最近老煲电话粥,也视频过了。他长得还可以,斯斯文文的。”
带刺白百合:“这样就把你迷住了?人不可貌相啊姐!”
妮茜猫咪:“我相信他。我同学也说他人很好,值得深交。”
带刺白百合:“你同学看人有多准?写了保证书没有?”
妮茜猫咪:“干嘛嘛?就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
带刺白百合:“没干嘛,只是,像你说的,接受不了。”
妮茜猫咪:“你觉得我不应该谈这个恋爱吗?”
带刺白百合:“姐,你喜欢他吗?真的喜欢吗?”
妮茜猫咪:“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奇妙!”
带刺白百合:“在一起?”
妮茜猫咪:“聊天。”
带刺白百合:“半年前你还说什么不想恋爱啊,恋爱有多麻烦多伤神啊,什么什么的。。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俘虏了呢?”
妮茜猫咪:“我也不知道啊!可能你真正遇到的时候就会明白吧。”
带刺白百合:“可是你说他还在念书,而且是在广州?你不觉得你们俩很有距离吗?”
妮茜猫咪:“嗯,这个我也考虑过。但我总觉得有时候想象比真实存在好。”
带刺白百合:“但是…”
妮茜猫咪:“放心吧,自己都长这么大,会有分寸的。我真的不想以后会后悔。”
带刺白百合:“算了,你们都谈上了才告诉我,我也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把你们拆开。你觉得开心就好,但愿你永远没有后悔的机会。”
妮茜猫咪:“嗯,呵呵,他找我了,我们再聊?”
带刺白百合:“天啊!就不怕我会吃醋?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记得常回家看看!”
妮茜猫咪:“呵呵呵,知道啦,拜咯~”
退出了QQ,倪佟的思绪却还没从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中退出来。原来这就是姐姐的秘密…倪佟读高中的时候,姐姐三天两头就来一个电话,如果不是姐姐说出来,她还在纳闷怎么姐姐突然不怎么理她了。恋爱?呵呵。。姐姐向来是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啊!她有种被背叛的感觉。爱情是什么?如果爱情可以永恒,那什么才算短暂?或是与生俱来,或是耳濡目染,对于爱情,她一向冷漠。她要的是短暂的相处,永久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