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路空间道阳界公元一九九八年十月二十日生日前一天
凌晨五点,钱森独自呆在‘生物实验室’门前,静静靠在门边。嘴里雕着根烟,香烟却未点上火,他半倚着门,自语道:“老婆,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已有一年多没抽过烟了。你以前总是让我戒烟,现在,我真的戒了……
靠坐在黑暗角落里的钱森显得一脸的悲痛,哭红了眼,继续念道:“你还记得,我们婚后的第七天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还骗你说我买了车,就在附近……结果我骑着自行车送你回去,害你淋了一路的雨……后来,终于有一天,我买车了,我把车停在校门口接你下班,我提前打开了副座的车门……我等呀,等……可是,等来的……却是,你的尸体……
此刻的钱森显然十分痛苦,他一直没能忘记一年前的那个黄昏,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泪水总是容易表达出一个人的思念,却无法改变现实。泪水总是可以锁住最甜蜜的回忆,却无法留住自己最心爱的人。
温存的泪水,恰似爱人的双手正在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越是在黑夜,越是在一个人崩溃的时候,是这种期盼式的自满,填满着心中每一份孤独与奢望……
南昌第七人民医院的西楼B座是装重病房与太平间的地方,安详在史四眼的检查单上签好名之后,便离开了。
他转眼去了另一个楼层,这幢楼层的光线显得特别亮,白色的灯管上似是结上了厚厚的白霜。
‘当,当,当’……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安详继续向前大步迈进,很快走到了最后一道大门的门前,这是一道厚厚的门板,相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房间,而是两个‘界域’。门上醒目的刻着三个红色的大字——大平间,依淅望去,那三个大字红得就像鲜血一样。
这里是全世界最大的冰箱,在这里,除了能感觉到冷之外,就只有无声的恐惧。死人!被进来的人全部都是已死去的人!死人是不会出声的,说来也可笑,如果在这种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声发出,那肯定会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可有时,无声的空间比有声的空间还要可怕,这个地方就是——太平间!
安详走到了一处冰床前停了下来,对着面前欣慰道:“一年了,莫菲,你还好吗?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想我,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还爱上了抽烟喝酒。以后,再也没有人约束我了,可我还是觉得特别寂寞。莫菲,如果你还活着,那该有多好,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去旅游,去我们想去的地方,去……
‘达,达,达’……一阵非常细微的脚步声从他身后的走廊处传来,安详拼命跟了出去,太平间那扇重重的大门已然刚刚关上。透着门上玻璃的透影,安详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正躲在门外。
黑影正在喘息着,正准备随时逃走,安详放轻了脚步声,慢慢的将身子向前跃进。
江家大宅内,一片漆黑,主人未醒,仆人也躲在大厅的角落里,手中扯着抹布、扫把,贪睡着……
天才刚刚放亮,阿旭就已起了床,自己准备好了一份丰盛的早餐,独自坐在花园中享用。昨晚,他已然休息得非常好,可能是因为睡得太久了些,皮肤还有少许干涩。
一个混浊的脚步声正朝自己这边走来,阿旭笑了笑,亲切道:“爸爸,今天您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江振康走到了儿子身前,坐了下来,凝望着年幼的儿子,安然道:“孩子,最近爸爸公司很忙,一直都没有时间好好陪你。这段时间,你和文琦都比从前要懂事多了,现在,君豪也回来了,我们一大家子算是又团聚在一起了。
阿旭接着笑了笑,将一块面包递给了爸爸,柔声道:“爸爸,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就别替我们操心,公司的事已经够让您费心了,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江振康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抚摸着阿旭的额头,惊奇道:“孩子,你老实告诉爸爸,你的刀是谁教你的。很多年以来,爸爸都很少这样直接问你话,你可以给爸爸一个答复吗?”
阿旭吃下了一块牛排,正在咀嚼着,听到父亲问起了飞刀的事,他已然放下了刀叉,站起了身,向附近走了两步。然后对着身后的父亲回应道:“飞刀是我从小就会的,而且,我向来都是一个很不老实的孩子,我是一个很自负的人。”
江振康的胸口像是被尖刀刺过一般,叹言道:“你大哥君豪这次回来,你母亲没在我面前少说你,爸爸知道,委屈你了。从小你的性格就很孤僻,所以,我们才会把你调到六一中学去。你想知道,为什么史老师要打你吗?”
阿旭回过头来,望着父亲。
江振康接着说道:“史老师打你,也是为你好,是你妈妈千叮万嘱过。你是江家的子孙,将来要是一事无成,这么大份家业谁来担当?”
阿旭沉默道:“不是还有沈大哥吗,妈妈一直都以他为荣。”
江振康沉默了许多,才柔声道:“不管怎么样,爸爸始终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阿旭笑了笑,拿起书包,转身向大门走去……
文琦醒来的时候,天才刚刚放亮,她缓缓走下了床,文琦离开了房间……
她发现整幢屋子里,除了佣人之外,所有人都不见了,于是气嘟嘟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生着闷气。
林英霞缓缓走下了长廊,看见女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于是,靠了上去,柔声道:“我的小公主,你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爸爸和哥哥了吗?”
文琦嘟着小嘴,气呼呼道:“不知道,我也是刚刚下楼的,这么早,家里硬是没个人影。”
林英霞硬生生的笑道:“哦,小宝贝,妈妈不是人吗?他们肯定是替你准备明天的生日礼物去了,等妈妈去把他们喊回来。”
说完,林英霞大步向花园走去,刚出大门,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她在嘀咕着,心里总感觉此时有些蹊跷。
她很快拨打了三个人的手机,电话正在‘嘟’声中……
安详已然靠近到了门边,对着门外的人说道:“你是什么人,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躺在这里面的人可都是死人,你该不会是赶着一大早来这太平间,欣赏死人的吧?
只见那黑影微微闪动了一下,居然不见了,安详立马冲开了大门,跳了出去……
整幢楼里死一般的寂静,安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保安值班室。今夜值夜班的大叔,名叫安泰保,也姓安,算是安详家的半个亲戚。五十出头,如若不是念在安老爷子的份上,只怕早就被医院给开除掉了。
安大叔虽然年事已高,可手脚却十分利索。不一会儿就调出了大楼内三十分钟前所有的监控录像。
两个人的眼睛都几乎贴到了屏幕上,硬是查不出个人来。安大叔半信半疑道:“安详,你该会不会是看走了眼?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有没有和你说过话?”
经过安详的一断描述之后,安大叔一脸变色道:“安详,你最近是不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了?”
安详振定道:“我肯定,那一定是个人。”
……
阿旭走上了教师办公楼,在经过‘生物实验室’那个转角位置的地方,他借着感应灯的灯光,发现前方走廊边正坐着一个人。
大概是钱森吧,全校只有他一个光头,可是他为什么这么早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继续往前走着,刚想和钱森打招呼,上身口袋里装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电话是母亲林英霞打过来的:“喂…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凄凉声,林英霞急促道:”阿…阿旭,你爸去哪了,你知道吗?他是不是和你去学校了?”
母亲哭得很厉害,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阿旭失声道:“是不是爸爸不见了?他早上还站在花园里好好的呀,妈,你先别急。先去查一下监控记录,我现在马上就回去,就回……
手机的另一边,母亲仍然还在哭泣着,像这种富家子弟失踪案,多半也只是绑架。可江依旭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已然挂断了手机,那双狼眼,正死死的盯着前方……
玫瑰夫人!她正站在钱森的身旁,阿旭已然看明白了,钱森不是靠在墙边,而是昏倒在那里。
萧玫瑰一边摇摆着手中的花柳折扇,一边笑道:“小五旭宗,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