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这就去挂号拿处方，谢谢你啊，徐医生！”家属把病人安置在诊察床上躺下后，匆匆出门挂号去了。
“这不是西街的那个开杂货铺的吗？”几个闲人中的一个说道。
“就是就是，我去买过东西的。”另一个答道。
“小阳，出这么多血会死人吧？”
“哪会啊！你看这不好了吗。”
……
不一会儿，家属拿了病历卡及处方过来了。小阳接过来，随手开起药方，边开边对病人和家属说道：“头上伤口的两块小玻璃片我已经拿出来了，手上伤口里没有碎片。明天下午或者后天早上来换药！当然如果看到纱布变红了要马上来的。破伤风针是要打的，在给你开点消炎药和止痛片，回家照着药房里说的吃，不要忘记啊，伤口感染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对了，尽量不要弄湿伤口啊。好了，回家吧。”
只有最后一句话小阳是对着病人讲的，前面讲话的时候他在写门诊病历及处方。
家属赶紧去拿药，回来看着病人神情好转了些，便搀扶这走了，一再的道谢。
“现在你这个悬空缝合法很熟练了嘛。”等病人走后，潘向东对小阳道。“又省时，又省力。不过万一是上级领导来检查，看到你这样清创，可是要挨批的哦。”
“别跟我来这一套，领导会来我这里检查？每次也就是查你们病历什么的。再说，我弄到现在，也没有人来返工啊。不是每个人伤口都好好的？”很是洋洋得意。
“呵呵，说着玩吗，紧张什么呀！”潘对余道。“马上下班了，走，我们上去吧。”
“喂喂，我这里的空位置你们谁来坐啊……”还在讨价还价。
潘余两人回到楼上，病区护士挂水还没有结束。有些病人有意见了：早啊晚的，特别是那些留察病人，要回去啊，家里有事啊等等。潘一边跟病人解释着，一边还在敦促着当班护士，语气中流露出焦急的味道！
“唉，余江，不知道怎么对你说。在这里做医生，有时是跪在地上做的啊。不像城里面医院，医生说啥就是啥，在这里，得听病人的！”潘叹了口气。
“不会吧！？城里感觉是好一点的。但有时也很罗嗦的，特别是内科病人。”余道。
“嗯，外科是好一点。我们这里也是的，你看我们查房，外科病人都很配合的。”
“是啊是啊。只是，之前我听说我们这里外科不错的，所以我抱定想法来我们这里了。这两天看来……”余江没有好意思说下去。
“嗯。我呢，基本上做到上腹部手术，其他的要请县医院的主任们下来了。不过，这病人嘛，一时一时的。有的时候会连着开刀，让你气都喘不过来，有的时候接连几天没有手术，闲得发慌。就像这几天，尽是些挂水的。”
“哦。”余江有些不明白。
“是不是手有些痒了？呵呵。”潘说。“不着急的，这里每年有四五百例手术，除去妇产科的，外科基本上在300例左右吧。还是那句话，急诊的多，光阑尾每年就有100多例啊，只要你有心，不愁没有刀开啊。”
“院长现在还动手术吗？”余问道。
“想啊！，不过么……”第一次听到潘没有说完的话。
余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一会儿，下班的铃声响了。潘问道：“回家吃饭？”
“嗯。”
“我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医院大门。
那天是老周医生值班，所以下午病区里就剩下潘、余及老陈医生了。老陈医生也是位50左右的老医生了，一头花白的头发，很是凌乱，黑黑的瘦脸，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工作服也有点脏，口袋边上总有几处墨水印渍。慢慢说话的时候还听不出什么异样，说快了，明显有点结巴。
余江一到办公室，就推起病历车，开始记录起病程了。昨晚新进的两个病人，仍有体温，且都在39°左右，胃肠道反应倒是有点减轻了，只是X线及化验报告还有上来。根据潘的判断，这两人可能是伤寒或是副伤寒。所以，上午已改用抗生素了。还有几个挂什么免疫增强剂的，余江观察他们没有什么异常反应，验血报告都是正常的，就作为留察病人一样，随意的写了几句。几个术后病人恢复的都很好，切口正常。干部病区的两个老干部都是生龙活虎的，虽说有高冠心，但都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老陈进来，余江都没有觉察到。潘向东进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时间近1个小时了。看见余江在埋头写着，问道：“来新病人了吗？”
“我们这边没有没有。”余说。
“我这边来了个中暑的！”老陈也回答道。
“哦，陈医生辛苦了啊。”潘随口说了句，随即掏出香烟给了我们两人一人一支。
“小潘主任，这下……下……你可……可舒服……点了。呵呵……呵呵。”结巴了。
“是啊，你看你们俩主治医管一个病区，我们住院医管一个病区，再舒服也舒服不到那里去啊！”明显的反驳。
“呵呵……我……我们……年纪大……大了啊……头昏……昏眼花的，不……不中用了。”
“不是不是啊，老陈，你们经验丰富啊，余江，要多向陈医生学学啊。呵呵。”
余江拘谨的看了看陈，真碰上陈的眼光扫过来，赶紧道：“是是，以后还麻烦请陈医生多指教啊。”
“你就是……是中心小……小学余校……校长的儿……儿子？”
“是。”余江完成了记录，收起笔，答道。
“想做……做外……外科医生？”
“嗯。”
“好……好……好……”这次也不知是结巴呢，还是真的说了那么多好！
“开刀好……好啊，解……解决问题啊，立竿……竿见影啊，不像……像我们用了好多……多药，还是……是不解决……决问题！整天挨……挨病人骂！”有点牢骚。
“老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你看我们现在不也在开药吗？开刀还是风险较大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边开好是应该的，开不好就不是骂的问题了！我看照这样下去，以后开刀这活可要没人敢干了。”潘向东提高了声音。“还是开开药稳当，最好回家当当赤脚医生！”
看到潘向东有点温怒，老陈觉得话有点说的过了。“嘿嘿……嘿嘿，潘……潘主任，别生……生气嘛，我……我帮你点……点烟。”
“又在那里大声啦？一听就是你的声音！”一位高个子摇了进来。“怎么啦，老陈医生有得罪你啦？”
余江认识，就是昨晚的狄药师！
潘向东顺手递过一支烟，说道：“国强，你看，老陈又在犯胃病——返酸了。”
“谁说不是的！医院食堂经常见你们在又吃又喝的，我们老陈什么时候去过了？就算去，也是中午家里没有饭吃，去下碗阳春面的。哪像你们，整天虾呀蟹的！老陈，你说是不是？”
“嘿嘿……嘿……嘿嘿……”
这回老陈不说话了。
“我是来认识一下我们余医生的！”狄国强道：“昨天没有和你喝到酒，不尽兴啊。”
“不好意思，昨天比较匆忙，改天赔罪。”余江素来会对付挑衅的人。而对于温和的讲话或者事情倒是经常含糊带过。
“没问题！下次你和你师傅，我和我徒弟，咱们比个高低！”狄应了。
“干嘛把我拉进去，我有不喝酒！”潘说。
“干外科医生不喝酒，笑话！我说，你不喝酒就干不好外科医生！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是老院长说的！你也听到的啊。呵呵。”
“那不是他喝多了吗？”潘解释道。
“喝多了就更对了啊，酒后吐真言嘛。”狄狡辩道。“余医生肯定是听你的，你答不答应？”
“没意思的嘛。”潘继续回绝。
“我就看不上你这点！外科医生平时就应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开刀时仔细谨慎，坚决果断。你看看，那些成名的外科医生那个不是这样的！余医生，你说呢？”
余江想起了实习时的那些带教老师，尤其是外科老师，倒真有点像狄说的那样，个性豪爽。但也不完全是！余江心里的想法是：外科医生首先应该有扎实的基础，精湛的技能，敏捷的思路，精确的判断，果断以及强有力的措施。还得有强壮的体魄，没有杂念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