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烟雨
天阴沉沉的,天空中有细细的雨丝飘落,到处是一副烟雨朦朦的景象,绿珠失踪整整三天了,没有一点消息,冰雪嫣准备亲自去景芸宫探探,毕竟除去虞妃属冯昭仪的嫌疑最大。
冰雪嫣打着一把绘有墨梅图案的油纸伞,独自走在前往景芸宫的小径上,忽然一阵孩子的吵闹声从前方传来,冰雪嫣顺着弯曲的小径疾步走去,只见两三个少年呼拥而去,一个大约八九岁满身是泥的男孩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这样的情景让冰雪嫣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心中感伤。
冰雪嫣扶起地上的男孩,细心的用纱巾擦去他脸上的泥土和雨水,温柔的道:“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啊?”
男孩盯着冰雪嫣看了半晌,才怯怯的说“我叫冯子湛”说完又看了眼冰雪嫣真诚的黑亮的眸子,少年的右手缓缓的举到冰雪嫣的眼前,道:“因为这个”
一个吊着紫色流苏的枫叶形状的白色玉佩,映入眼前,冰雪嫣看到玉佩时激动地双手摇晃着冯子湛的身子,急急的喊道:“快告诉我,这个玉佩你哪来的?”
冯子湛被过于激动的冰雪嫣吓跑了,冰雪嫣紧追在后,招着手喊道:“哎!你别跑啊!快停下”
冯子湛因为掉头望了眼冰雪嫣,一时不慎,被石头绊倒,头撞在了大树上,昏了过去,冰雪嫣看到急忙跑到君亦辰冯子湛的身边,把他翻过身来抱在怀里,冰雪嫣看到冯子湛流着血的额头时顿时慌了神,环看四周有没有人,这时对面池塘边的一个打着伞的白衣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冰雪嫣没多想挥着手大叫道:“七王爷——救命啊!——七王爷”
萧凌听到了有人喊救命,身为宫廷御医的他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他向招手呼救的女子跑去
雨还在下,但小了很多,一片碧绿的沾着雨珠的叶子慢悠悠的从树上掉下来,落在认真上药包扎的男子的头上。
“他没事吧!”冰雪嫣看着依旧昏迷的冯子湛担心的问道。
“请丽妃娘娘放心,他并没大碍,臣已为他上药包扎过了,相信他一会儿就能醒过来”萧凌对冰雪嫣释放了个你安心的笑容。
冰雪嫣愣愣的看着萧凌,他笑起来的样子好迷人,萧凌看到冰雪嫣呆呆地样子关心道:“丽妃娘娘,你没事吧!”
“呃~我没事,没事”冰雪嫣敷衍道,“这次的事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禀丽妃娘娘,微臣萧凌,在太医院任职”萧凌说完还行了个礼。
冰雪嫣默念:“萧凌……萧凌……”
“微臣刚才好像听到丽妃娘娘你在喊七王爷?七王爷刚才也在这里吗?”萧凌疑惑的问道
冰雪嫣看着萧凌黑亮幽深的眸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始解释:“七王爷他不在这里,只是刚才距离远隔着雾而你又穿着一身白衣,所以我误把你看成了七王爷”
“原来是这样”萧凌低了低头道,萧凌感觉有人碰了下他的头发,抬头一看原来是冰雪嫣
“呵呵呵,你头上有片树叶,我帮你拿下来”冰雪嫣摇晃着碧绿的叶子笑道。
萧凌看着笑得俏皮的冰雪嫣,瞬间失了神。他想起了翼,她们明明长的如此相似,性格却迥然不同,翼也经常笑,但她从来不会笑的如此纯真,她的笑只是她用来达成目的的假面具,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常在想,她对自己的笑是真的还是她的另一张假面具,他相信翼以前一定有和冰雪嫣同样纯真的笑容,毕竟她们有共同的母亲,她不该属于“暗流”的,他自己也一样,从他们成为“暗流”的一员时,就注定要要忘记自己……
“呃…头好疼啊!”冯子湛痛苦的呻吟,引起的两人的注意。
冰雪嫣欣喜的道:“你总算醒了,刚才吓死我了”
冯子湛对冰雪嫣的笑脸熟视无睹,反而拉着萧凌的袖子高兴的喊道:“萧凌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萧凌宠溺的答道:“因为你晕倒了,我帮你看病啊!”
原来萧凌和冯子湛认识啊!看样子关系还不错,这下好办事了,冰雪嫣对君亦辰绽放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冯子湛,看起来你和萧凌的感情很好吗!”
冯子湛果然上当,拉着萧凌的衣袖笑得比阳光还灿烂,骄傲的道:“那当然,萧凌哥哥可是我的师傅呢!”
冰雪嫣继续撒网:“这就对了,我可是萧凌未来的妻子,萧凌是你的师傅,那我就是你师娘了,你说对不的对啊!”
“萧凌哥哥真的是这样吗?”冯子湛不确定的问已经石化的萧凌,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话不可信。
冰雪嫣拉拉萧凌的衣服,向他眨着眼睛,萧凌看到冰雪嫣的暗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她说的是真的”
冯子湛转头审视冰雪嫣:“嗯…长的还不错,两人挺般配的,萧凌哥哥眼光真不错,就是这个师母有点怪怪的”
⊙﹏⊙b汗!这个家伙,什么叫还不错,什么叫怪怪的,这叫个性!个性!懂不懂啊!不懂就别乱说,算了玉佩要紧暂时不管了。
“冯子湛,把刚才那块玉佩给我看看好不好”冰雪嫣恳求道。
冯子湛犹豫了三秒,乖乖把玉佩交给冰雪嫣,还不忘交待两句“只是看看,看完要还我”
冰雪嫣接过玉佩,看了看它的背面,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一个“月”字,果然是绿珠的这块玉佩绿珠一直戴在身上,从不离身。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冰雪嫣没有发现,当萧凌看到玉佩时震惊的样子。
“冯子湛,这块玉佩哪来的”
“是我捡的,师母有什么问题吗?”冯子湛不解的问道。
只要知道玉佩是哪捡到的,就可以找到绿珠了,想到这里这里冰雪嫣心中涌一起阵欣喜,
“快告诉我,这块玉佩,你在哪里捡到的”
“景芸宫”
景芸宫三个字就像是晴天霹雳在冰雪嫣的脑海中炸响,冰雪嫣顾不得许多,不顾冯子湛的呼喊,站起来就向景芸宫跑去。
忽然有人拉住了她,原来是萧凌,“告诉我,这块玉佩的主人现在在那里?”
冰雪嫣看着眉头紧皱又高兴又严肃的萧凌,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绿珠的事是大,此时冰雪嫣正担心绿珠的安危,根本顾不上顾及萧凌:“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绿珠!
冰雪嫣挣扎着。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萧凌也同样倔强。
冰雪嫣和萧凌就这么在雨中拉拉扯扯的,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冯子湛疑惑不解的看着在雨中互不让步的两人,无奈的叹气离开:“哎!看来师母和萧凌哥哥的感情不是很好呢?”
萧凌也同样固执,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妹妹,叫他如何能轻易放弃,“告诉我!玉佩的主人现在在哪?”萧凌激动地吼道。
冰雪嫣被萧凌这一吼总算平静了许多,所有的欣喜、自责、担心、难过,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冰雪嫣再也忍不住的跪在地上失神的看着玉佩哭了起来,“这块玉佩……她一直都戴在身上,她……落到了冯昭仪的手里,说不定……说不定……她已经死了!这一切……这一切全都怪我,你知道吗!……”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冯昭仪会怎样惩处绿珠。
萧凌看着痛哭的冰雪嫣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难道玉佩的主人是绿珠……”萧凌不确定的凝视着冰雪嫣试探道。
冰雪嫣轻轻的点一下头,萧凌顿时觉得五味杂陈,整整十年了,他终于找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心中的欣喜激动自是无法言语的,可是惊喜从天而降的同时,也伴随着噩耗——绿珠有危险,这样的事,他怎么允许再次发生,十年前,他没有办法保护绿珠让她受尽苦楚,也让自己深深自责了十年,十年后的今天,他既然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就绝不允她受半点伤害。
许萧凌双拳紧握,心中立下重誓,他一定要冯子彤不得好死。
天地间忽然之间好像只剩下淅沥沥的雨声和冰雪嫣的痛哭声。
最终是还萧凌打破现状,萧凌蹲在冰雪嫣的面前双手抓在她的肩上,安慰道:“你放心,营救绿珠的事交给我,你先回雪梨苑,等我的好消息”
冰雪嫣看着眼前的萧凌,浓黑的剑眉下,狭长的黑眸灿若星辰,沾满雨水的脸上透露着无悔的坚定,还有那紧抿的薄唇,一切的一切都冰雪嫣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他,“我等你的好消息”
烟雨中,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慢慢渗入女子的心里,就像这满园的烟雨朦朦胧胧,美好却抓不到,只有等到烟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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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烟雨中的高楼,被雨洗刷的光彩亮丽了许多,烟雨楼不同于宫中别的楼,它是这个奢华的皇宫里,最雅致简朴的一座楼,也是最年长的一座楼,屋檐上细细的水流流下,滴入楼下开满荷花的水塘,一条蜿蜒曲折的木桥直通烟雨楼,水塘边轻拂的杨柳,像是身着绿色轻纱的温婉少女。
君岚风与君昊天正在在烟雨楼上,把酒言欢,“昊天,仔细想想自从我登基后,你和我还没有好好的坐下来喝顿酒呢,记得在我没登基以前,我们兄弟姐妹七个人每逢烟雨天,就会到这来喝酒玩耍,你总是喝的最多也数你最能闯祸,结果总是被父王教训,在父王眼中我是他众多儿女中最乖的了,其实他不知道,我才是最顽皮的那个,有好几次我闯了祸,都是你帮我背黑锅,你还记得吗?”君岚风笑着说道,眼中却是万年不变的忧郁。
也许是环境的关系,君昊天褪下了一贯的冰冷,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十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大皇兄久病不治最终离世,二皇兄五年前想要谋反篡位,被处死,五姐、六姐又嫁到了玄颍国,而四皇兄你又成了一国之君,我想我们七个中,三皇兄算是最幸福的吧,自从五年前离宫在也没有回来,现在也不知在哪当他的逍遥王爷”
君岚风拿着杯酒,走到凭栏处站在君昊天的旁边眺望远方:“是啊,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三皇兄,不用每天为国事忧烦,仗剑走江湖,乐的逍遥自在”
烟雨楼上看到的景色永远是最美丽的,放眼看去,满城景色尽收眼底,皇宫工整讲究的布局,高低各异、参差不齐的宫殿楼阁,各种奇花异草、形态各异的树木点缀其中,在朦胧烟雨中少了一分恢弘多了一分诗意。
“昊天,说起来你也有二十二岁了,为何还没有娶个王妃呢,莫不是还没有喜欢的女人”
君昊天看了君岚风一眼,感叹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啊!”向来眼如寒冰的君昊天面对这个问题时,眼中尽升腾起一阵迷惘。
君岚风了然的笑道:“原来你不是没有喜欢的女人,只是没有遇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除了莫贵妃,皇兄你还有遇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吗”君昊天的话久久的飘散在两人的周围。
君岚风没有立即回答,他回想了他身边的每个女人,虞妃、蕙妃、冯昭仪、兰美人……最后脑海中印出一个人的影子——冰雪嫣!会是她么?他知道到她并不爱他,只是他不明白她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嫁给他,他没有问冰雪嫣其中的原因,他觉的有些事还是不明白的好,明白了只会徒增困扰,君岚风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他拥有万里江山,却找不到一个能与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
“你今天话真多!"这是君昊天这十年来与他说过的话最多的一次,他始终没有回答君昊天的问题。
君昊天仰头一口喝尽杯中的酒:“也许是吧!”君昊天像是早猜到了他不会回答,并没有追问。
俩人又静了下来,瞭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好像除了朝廷之事没有太多的语言,而其中的原因他和他早已明白,从君岚风登基成为一国之君的那天开始,他们之间就不在是兄弟,只是君臣,也许这就是身为帝王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