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诺边境。
现在是夜晚,头顶的天空布满了星辰,给人冰冰凉凉的感觉。东殣夜踩着发黄的荒草,身子弯曲成弓形,一步一步朝不远处的土丘靠近。身上的兽皮在夜晚几乎和周围的荒草融为一体,他双手各握了一把三棱形的漆黑短剑,只有剑锋处才有一丝反射的冷芒。东殣夜体形并不怎么高大,看上去像个刚懂事的少年模样,但此刻却像个老猎人,眼神中的光芒很锐利。
东殣夜眼皮往下一沉,倒不是因为疲惫得想睡觉,而是想将所有的目力尽数投向那个小土丘。
“哧嘶~”东殣夜听见了一声诡异得可怖的声音,通过判断以及过往的记忆,他可以肯定那绝对是肋间肌被从两根肋骨之间撕下来的声音,而且是用锋利的事物。
十米!如此近的距离,东殣夜已经凭借皎洁的月光和自己尚且不错的夜视力看清了将自己吸引过来的东西。
它正用一只长着发光指甲的手捧着一颗淌着血的心脏,那张有着犬牙似的不规则牙齿的嘴在心脏肥大的一处咬下了一块肉。顿时,诡异的咀嚼声传来。它用紫黑色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看看周围无什异状,便又继续啃食心脏,贪婪地啃食。
妖怪紫色的全身只有下体被层棕色的毛覆盖,四肢都异常粗壮,头部呈怪异五角形,额头很尖,那双巨大眼眸似乎受到过某种伤,有着很浅的一道伤痕在它的眼角。在这黑夜下也闪闪发光的双手指甲,带着血迹。
妖怪背脊骨突出,像一排刀剑,还有一条半米长的尾巴,被一层紫色薄皮包裹,摆动着。
东殣夜神色没有多少变化,他也生吃过心肉,只是那怪物吃的是人的罢了,在这荒郊野外,这种事经常发生。
根据已往学过的知识,东殣夜知道那并不是什么野兽,而是妖怪,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妖怪聪明得多,并且它们了解人类,正如猎人对猎物的了解一样,它们同样懂得阴谋诡计,懂得人心,懂得学习知识,积累经验,使自己进化成更强的生命体。
东殣夜绕到了它的侧面五米左右的地方,借着荒草隐匿身形。蹲伏在地,东殣夜手中的黑色短剑越握越紧,同时脚下已经开始蓄力,深邃的黑色眼眸将那怪物的身影牢牢锁定。
“呼~”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荒草丛中响起,仿佛狂风般的身影从怪物身边掠过,月下有一道半人高的血柱喷发而出,似乎要将月亮染个腥红。妖怪本要发出的一声厉嚎,留在它的咽喉,然后整个身躯软到在地。
东殣夜揉着右手的手腕处,刚刚划破那怪物喉部时,手臂承受的反作用力相当恐怖,这还仅仅是对方最为脆弱的要害,要是砍在其它地方~东殣夜没有再想下去。
转身跳上小丘,东殣夜用黑色短剑在妖怪的心脏处又吃力地刺了两下,确认其死去后才放下心来。妖怪一旁还有一具模糊的死尸,看样子大概是个成年的男人,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撕成了碎片,头部早是血骷髅,一把变了形的铁刃落在一旁,显然抵抗过。
“虽然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过人死事归天,你运气不好,不过你帮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碰到它说不定就没机会偷袭,所以我就把你埋了,然后默哀一会,算是超度阁下。”东殣夜挖个坑,将男人埋了,然后默哀了一会。
这就是乱世,没人在任何时后都是一帆风顺的,要来的躲不过的。想到这,他也不再多想什么,一手抓起妖怪的左脚,托着尸体走了。
困兽城的影子慢慢出现在东殣夜的视线之内,灰色的城墙在夜里如同沉睡的野兽,狂风舞动,巨兽似乎发出了沉重的呼噜声。过了不久,城上开始有几盏灯被挂起,暗淡的火苗零零星星,隔得远了根本无法看见。
“马上就要天亮了,那些商人们应该已经等在那儿了吧。”东殣夜喃喃道,同时看了看身后狰狞的怪物。
走了一会儿,东殣夜终于来到了城门处。在那儿早已有几群人等着了,看到东殣夜后都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小兄弟卖妖怪吧?给我们这单生意如何?”一个体形臃肿的中年人说道。
“不。”
“呵呵,还是卖给我们商会吧!我们算你双份的市价!”又一群人说道。
“不。”
“卖给我们吧!绝对不让你吃亏”
“······”
东殣夜一个一个地回绝了那些想要买到他手里妖怪的商人,但是周围的人群却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反而变得越来越多,逐渐将东殣夜围成一个圆。东殣夜环顾四周,视线穿越了人群,找到一个身穿华贵红色长服的青年男子。
“弘黎。”东殣夜突然对那青年招手喊道。
“让让啊!”青年从人群外挤了进来,笑着对周围的人说道:“各位同行抱歉了,这位兄弟的妖兽一向都是卖给我的,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交易,希望大家见谅了。”
一听那青年的话,围着的人群顿时显得失望,毕竟是难得一见的钨角,如果从东殣夜手中买去,赚到的不只是钱那么简单,还有一种名气问题掺杂在里面。人群逐渐散去,虽然仍有几个不甘心的留在附近看着,但能够从东殣夜手里买去的希望是渺茫的。东殣夜看着散去的人群,摇头说道:“这妖怪还真是受欢迎啊!”
“呵呵,这也没办法啊,谁叫这里是边境呢,谁都是在用生命来赚钱的嘛,这你早就明白的。一只妖怪全身的东西都可以制成最上等的武器和甲胃,想在战斗时多一份生存的希望,不用这样的东西,还能怎么做呢?”被叫作弘黎的青年人笑着说道。
"这倒也是。"东殣夜想了想,便释然。
“哦!对了!你这小子也太好运了吧?这样的怪物都被你碰到了,看来最近实力渐长啊!”说着弘黎蹲下身子,开始查看那只死得不能再死的怪物。
“得了,我也只是侥幸,这怪物应该是最近在困兽城外杀了很多人的那只钨角,不过我感觉他倒是没有那么难以猎杀,或许是比较擅长逃过我们这些猎人的追杀吧。”东殣夜递给弘黎一个火折说道。
弘黎接过火折,将其点燃,怪物的全貌顿时出现在光亮中,此时那怪物上的伤口已不再流出,而那紫色的皮毛也变得深浅不一。只是怪物的嘴里仍有一块未吞进肚里的血肉,由于东殣夜的突然袭杀而永远留在那了。
弘黎面色平静地检查了怪物的几处伤口,又捏了捏怪物的皮毛和爪臂,连续几次后便吹灭了火折,对东殣夜道:“这只怪物还是比较不错的,它表皮的强度惊人,一般的刀刃力量不够最多只能造成点皮外伤,而且爪子也是普通邬角的两倍大,真是古怪,莫不是妖怪中的变异体,说到底我也看不出到底怪在哪里,按道理说一般的邬角没这防御的。”
“这样啊,算了它就交给你了,钱你看着给吧,记得送到我住处就行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东殣夜说着打个哈欠,对弘黎招招手,向城内走去。
人们正在睡梦中,寂静的街道仍是一片黑暗,曲曲折折地延伸至城的中央。这时,一间小屋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在这幽深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孤寂。
但是更多的光芒正在逐渐显现,大街上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过不多久,天空也慢慢由黑色转变为青蓝色,整个困兽城重新出现在大地上。
困兽城内的建筑多为黑色,造型偏奇,在夜晚存在感极低,甚至让人看不见其样貌。
建筑呈不规则的形状排列,从在城市上空向下看,会发现一个奇特的景观,那些所有不规则的建筑,在那个角度看,会看到由黑色构成的一只巨兽,兽生独角,像龙蛇般的身体盘蜷着,在这天空下张着巨口。
那亘古不变的城墙将它团团包围,巨兽仿若不甘地仰头嘶吼,似要将心中的怨愤发泄出来。这就是困兽城名字的由来,也有人说这是代表着一种处于边境的居民的痛苦无奈之情。
流诺国长年受妖怪的扰掠,边境之地上每天都有人死去,在这里不仅要面对比人类恐怖百倍的妖怪,还要从妖怪口中索取生存所需的粮食。
所有生存在这里的人们除了苦叹自己的命运之外,只能拼命地工作,这里的妖怪商业与走私业发达,任何人只要有本事同样也能成为富翁。
一间古旧的屋子,大门似乎只要补上一脚就不用掏钥匙来打开,周围的邻居此刻尚未起床,东殣夜轻轻打开门,走进屋子。
脱下身上的兽皮衣扔在床上,东殣夜无力地倒下了,一天的疲惫感全都在此刻涌现,他看了一眼床边上的画像——一个脸上没有皱纹的中年人,笑着说道:“大叔,今天我猎到了一只邬角,它比一般的妖怪强很多,我差点就失手,不过那妖怪只顾着吃人,没注意到我,所以被我干掉了,别说我侥幸啊。"早晨第一缕阳光射进小屋,少年却在众生觉醒的时候进如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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