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太原府下了今年第一场雪，天空一洗灰蒙暗涩，还以碧蓝透彻，几朵被高空冷压气流吹成细丝般白云，仿佛被钉在高空之上，一动也不动。
孙斌知道这是西伯利亚的大气高压团，南下越过浩瀚广漠的蒙古草原，马上就要到达了中原腹地了。孙斌在冰城工大学习的时候，是气象野外生存协会的骨干，几乎登遍那白山黑水间的每座高峰。
所以对气象、野外生存现象并不陌生。并且能够根据现象很快的推测出天气变化的趋势。古代关于天气最确切的描述“天有不测风云”。身边没有现代的测试仪器，只能看着天象。看样子不出几天，天气要冷了。
远山葱郁的树木上罩着白雪，煞是清凉好看。阳光下溶雪蒸气冉冉升起，阔叶青绿时隐时现。偶尔冰晶一道反光叮一下眼睛，转眼就不见了。
身着绿色团福图案、交领孔雀刺绣补服的山西巡抚，耿如杞站立在太原府高大青色城墙的西南箭楼上，望着沿着汾水蜿蜒而来，插着山西税卫的绣着躯体卷曲成半圆，极富动感老虎图案红色卫旗的运粮船。
这些粮食是从河南，陕西，江南等地，粮食收割后从农民手里收购的余粮，价格自然要低得多，各地的府仓官廪都已经堆得满满的。山西巡抚已备足了旱年所需粮食。
这孔雀官服是孙斌委托薛腾蛟花了2万两银子，在朝廷上下打点，尤其是内使总领王承恩，当今圣上崇祯身边的大红人，单单就给了他1万多，请这个老太监多照顾提携，孙斌倒不是很看重升官这事，主要是在山西搞的这么大声响，以后还有铁厂，公学等等一系列的于古法不同的工作。那些王承恩手底下的锦衣卫，监军太监定会添油加醋的禀报朝廷的，现在还没有必胜的实力跟朝廷闹翻，只能笼络住这个老阉竖。
剩下银子的笼络朝廷的那班文臣，明朝朝廷的党争是非常的激烈的，自谓清流那班文臣皆是章句腐儒，无益于用、但结党营私，图谋自身，伐异征谋倒是高手，心中哪里有半点大明江山，国家社稷。大明仅有的那点精力也在紫禁城中耗尽了，真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看在耿如杞在大明帝国缴纳粮饷排名第一，境内少有匪患发生的份上，其实更多的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各部会商奏请皇上崇祯，连那王承恩因为拿了钱也不好贬低，擢大明朝的吏部给了个三品，湘绣的孔雀图案即是大明三品命官的身份标志。
这薛腾蛟确实好手段，不仅精明过人还稳妥可靠，突显出晋商文化中诚恳执着、掌握人脉，瑾守信用、崇尚财富的优良品质。于老式晋商却多出了不甘世事、建功立业的野心。
确实可托大事之人，孙斌随后聘请薛腾蛟任了山西承宣布政使司的参政，协办山西的商贸流转矿山冶炼之职能。
这时巡抚衙门的同知过来递上份公函，原来是朝廷流放地方的官吏交接文书，孙斌快速的浏览了一番，目光停留在曹文昭，吴执玉这两个名字上.
这曹文诏固守怀仁，因为移驻镇城，出战失利。遭兵部那般东林党人百般诘难，最后曹文诏被论罪充军边卫。
那原户部给事吴执玉却是因为请撤销加派、捐助、搜刮三项。以苏民困，那崇祯却不肯实行。
又请与沿长城边境各城邑、界以钱粮，训练土著民族、各自为守。那刚愎自负的崇祯亦不听，随遭东林党中的御史弹劾下派地方的。孙斌道“擢吴执玉到胡士容协理办差，诏曹文昭来见我，其他人等按朝廷的意思办吧”。
在史书上看到过曹文昭这个人的名字，能上史书的想是不会差的了，只知道是个名将，也许因为太出名，被流匪群起而击之，身重数箭而死。
但愿是个可用的人，不时曹文昭来到了城楼上，虎背熊腰、精壮结实、伟貌胡髯、双目炯炯、两颐倒竖，那股英勇气煞自是非比常人。
孙斌拱手施礼道“早闻将军英明，今日得见将军之威武。甚喜、即来之且安心，汝家属我已叫人妥善安顿好了，职位之事不急，明日随我到各营检点兵卒如何？且帮我查看山西兵备诸事，曹将军莫要推辞”
曹文昭道眼睛一眨，略有迟疑道“甚好，兵部那些刀笔吏好不烦人，还是山西清净，只是末将虽领兵打仗，于那兵备之事也不祥知。尽力而为吧。”
寒暄了几句便退下去了。看来也是个极其爽快之人，孙斌稍事休息，便带着侍卫二人，策马来到了太原府的承宣布政使司衙门。
那布政司使蔡懋德自从有山西帐局的银子到了太原府库以后，身上担子一轻，心中对着新来的巡抚大人极是佩服，于政事也日夜精心起来。蔡懋德颇为感叹，想哪以前府库中既没粮又没有钱，“巧妇怎奈无米质炊”。心中有万般韬略，却双手空空,纳斯这般光景。
宾主于便厅寒暄后，问起山西府库储备的情况。布政司使蔡懋德兴致冲冲说了，因为今年山西收成可，各地的缴纳皇粮加上外省粮食收购，各地的府仓官廪都已经堆得满满的。
还因实行减捐政策，山西各地的税、捐缴纳也缴纳的特别好。府库支用勉强够用10个月。只是有些豪绅大户历来强霸，于皇命不罔，孙斌一听眉头微皱，道“这些吸血虫，把他们分等造册，清查往年的所欠，过年的时候我领着你们去杀猪”。
随后孙斌交办布政司使蔡懋德，即刻遣山西各地从事冶炼锻造、颇有声望的能工巧匠到晋阳泽州西北阳城的，一处产煤、铁、铜矿的兴安铁厂进行技艺比试。
又将硫磺，硝石、棉花、硬木等等采购货单给了薛腾蛟，叫薛腾蛟快点备齐发往兴安铁厂不得耽搁。这是孙斌翻遍《山西通志》在卷六《物产》记：“晋阳多产铁，惟阳城尤广”发现的，并向太原府的富商贷款，以山西帐局分红作抵押，购买的民营铁厂。
并已经购买特制大量的含铝的耐火砖运到兴安铁厂，准备建设冶铁高炉。对于物理系毕业的孙斌来说，这应该是个可以不难完成的任务。钢铁的热物理处理正合了他在冰城工大的本专业。冶铁高炉原理、结构、这些内容历历目，不甚熟知。
次日，山西巡抚耿如杞在衙门早早升堂。会同各部处理公务，因为已经进入冬月，政事少了很多，而后布置三司公务，交办督促给各处。又拍一番勉励、褒奖的马屁，看众官员受用的差不多了。
旋即离开了山西巡抚衙门，开始了历任山西巡抚的首次出巡地方，众官员送出太原府南门，孙斌，曹文昭还有督指挥使司官员和几个侍卫着一路轻装简行，首先到了太原大营。
太原大营的总兵张鸿功连忙出大营迎接，昔日太原府深受孙斌厚待，今日相见自然是万分的高兴，孙斌看着太原大营经过精简老弱，补齐兵饷，战斗素质、意志、决心大有提高，再加上张鸿功严加整饬，治军有方，一群虎狼之风跃然于兵卒的操典之间。
孙斌心中大喜，与随同前来的督指挥使司官员，发饷银犒赏全营兵将，奏报兵部给予张鸿功军功、通令嘉许众官兵。当晚孙斌、张鸿功、曹文昭于众人免不了痛饮一番，酒席之间张鸿功、曹文昭多是商讨排兵布阵，战场征伐之法。看那文韬武略方面那曹文昭自有一番心得，比那太原总兵张鸿功却高明许多，看来经过辽西与满洲铁骑的战争洗礼，足以证明军事素养，必须的经过实际战争的锻炼才能提高。
此后孙斌、曹文昭一行人向南而行，经交城、历平遥、达霍州、下临汾、至河津。沿途所到县衙即刻升堂，诏孝廉、士绅一同审案，能理清的即刻审清，亢长萦绕的、烦扰、时间长的、难理的案子统一编号，诏山西提刑按察使司限期督办。
就地裁撤十几个了贪赃枉法、办事不利的官员。交与提刑按察使司顶格办理，当即抄没家产，充军罚役。于那府库银两又添置了许多。
沿途百姓甚是欢喜。民间的怨忿之气略有舒缓。沿途所见封建皇权下的百姓困苦异常，十户七空、家无常物，布衣青菜勉强度日，捐租甚重。民生被烦扰的很是困顿。看来是该减轻民众的负担了。
于那曹文昭骑马、驿宿之间，混得捻熟，交情日深。曹文昭山西大同人。勇毅而有智略。素有威名，号称明末第一良将，一只丈八蛇矛，使得呼呼生风，出神入画。有万夫不当之勇。这样的大将不予军功，倒受于刀笔羞辱，看来大明的气数真是要尽了。
不日来到河东谢州，擂鼓升堂，于在座的乡绅、孝廉，名望正直的老人同堂审案。随后在州府衙门会同谢州知府便览公事，于不妥之事，祥细商讨后谨慎处理。那知府众官哪见过这样没有官架的巡抚。
此后孙斌、曹文昭一同，拜祭了忠义之神三国关羽在谢州城西的关帝庙，因为谢州运城是那关二爷的老家，此地人人以关羽为荣耀。所以听说建有全大明帝国最好的关帝庙。进了山门，沿石阶来到关帝庙大殿前，三扇红漆大门间见对联，右书“先武穆而神，大宋千古，大汉千古”；左对“后文宣而圣，山东一人，山西一人”红漆行楷书就，自是工整苍劲。跨进大雄宝殿，一塑金身彩塑关羽坐像，端坐于香案之后，煞是威严，高约有丈余，捋长髯一篇《春秋》在手，看尽世间人心险恶，世态炎凉，江山日出日落、社稷潮张潮落。惟以忠义二字自问我心。香案两边大柱之上右书“声威何其震，功勋何其赫，忠义何其重，真武圣人也”。左柱上亦书“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诚大丈夫哉”，大柱中间的匾额上写着“忠义千秋”四个大字。
亦是苍遒有力，龙飞凤舞，勾画之间却似有千钧之力道，横折间亦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无比。看样子皆出自名家手笔。庙内楼台殿阁共达三百余间，香火鼎盛，规模气势甚为宏伟。吃过河东士绅的酒宴，酒力之下二人翻身上马，骑乘谈笑间已到黄河边驻足观赏黄河落日。
时近黄昏，白云间一轮血色残阳将没于黄河湍流之中。瑟瑟河水于苍穹、红日，孤城之间，尽染万仞群山青翠，美轮美奂之颜色。激荡间发出摧人心魄的怒吼，气吞山河的雄壮。美哉，壮哉。
感叹之间，孙斌在酒气微醺侧身远望，突然发现岸边树丛稍有异样，心动之下在马上一含胸。与此同时，一枚羽箭凌空飞至，“刺啦”声中，孙斌头上的黑色官便帽被洞穿，随着那箭掉在地上，“有刺客，保护大人”侍卫忙亮出兵刃保护巡抚，曹文昭催马来到那棵树边，手中宝剑飞出击向刺客隐身之处。
一击不中，碗口粗的枝干却被打得从中间断裂，随宝剑掉落于树下，一个黑影从树丛飞向曹文昭，手中寒光卷着刀花刺向曹文昭，曹文昭侧身让过兵锋，左臂横出一档，右手使一手刀，却像刺客的拿刀的手砍去。“刷”的一声刀已脱手飞出，那刺客竟也不慌，斜脚已踢曹文昭于马下。
“这厮，好手段，看拳”曹文昭笑道，两人又斗在一起，鹞起兔落，鹤击虎跃，拳脚之间竟胜负难分。
孙斌取过一箭用佩剑削掉箭头，搭弓开弦，凝气屏息，火石迸射间指间力道一松，哪只制式长箭劈空射向刺客。那刺客缠斗间，忽觉寒风击面袭来，心叫不好，连忙一仰，在这个后空翻翻到一半的时候，曹文昭的右脚已踹在刺客的屁股之上。曹文昭脚力甚重。“噗通”刺客已被踢出丈余，待那刺客更将起身再战，侍卫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你这狗官，暗地里射我，洒家也饶你不过”，孙斌也不恼，拿着官帽上的羽箭，近前笑道“我只不过还你一箭，来而不往非礼也嘛”，那刺客偷袭在前，这一挪揄，自知理亏，气势自然也就谢了。
孙斌又道“你看我的手段可在众人面前拿得出”。刺客答道“与我儿小时一般，不说也罢”。
孙斌正色道“你即有如此手段，不思报孝国家，光宗耀祖，行侠仗义。却行这般劫掠钱财，杀人越货的贼道。岂不是辱没了祖上的名分，辜负的父母养育之恩”。
一番义正言辞说得那刺客哑口无言。众侍卫押着刺客回到运城县衙，即刻升堂侦讯，大案后的山西巡抚朗声道“还不自己说来，莫非要本巡抚一句句的问吗”。
那刺客还算老实一一招供了，刺客名叫李万庆，延安府人士，猎户出身自小练就了一身好拳脚，箭法甚精于百步之外可穿箭铜钱。绰号射天狼。后因官府地主逼迫，失手杀人惹得官司。
陷在张献忠、罗汝才流寇之中，因为看不了匪首张献忠、罗汝才滥杀无辜、持强凌弱、倒行逆施。不愿助纣为孽，恐为天谴内心惶恐间。自己悄悄的跑到山西谢州，刚过黄河碰见孙斌一行人等，以为孙斌是来抓捕他的官差，急情中才射了山西巡抚一箭。
孙斌听完微微一笑，道“你能及时悔改，去邪归正。自是前世功德，本巡抚就成全了你，但杀人的死罪是难免的。应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
那李万庆朗声道“死就死了，洒家平生所杀皆是作恶多端，鱼肉乡里的恶徒，也算替天行道了，来吧”。
那曹文昭是何等人物，早已看出，这山西巡抚有意要收留，对李万庆道“大人有意留你一条狗命，你这厮，死猪不怕烫却嘴硬的很哩”
孙斌和曹文昭相视一笑，孙斌道“给我拉下去把头发剪了，如曹操削发代首，暂时留你一颗项上人头，以后不要再滥杀无辜且要军前建功，随我左右你可愿意”
那李万庆虽然弄不明白文人所说的削发代首。但曹操的故事肯定是听过的了。自然感激无比，叩头谢道。连说愿意、愿意。
孙斌自有道理,想哪盗贼风起，这人武艺高强，还在流寇中呆过，必是对流贼的内部知道的非常清楚，认识路途人员，深谙那流匪行军打仗之法。兵书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剿灭匪患大有帮助。不时那李万庆便进来，看着那李万庆光头，罩着侍卫的黑色紧袖衣甲，精壮之间有一股莫名的杀气。孙斌拿过那顶被射穿的黑色官帽“你就带这个吧”。
离开谢州东行至晋阳，进得城内虽然同是清瓦白墙，那白墙却高高耸起，门户也甚是窄小，墙碟之间多有刀枪兵刃之色。问晋阳知府这是何故，知府苦笑道“晋阳为中原连接长城之外，和陕西、甘肃，西疆的要冲，自古商贾众多，但是盗贼也众多，治安甚是糟糕。没有办法大户人家只能如此高墙大院，以求自保”。
随即来到晋阳府衙升堂办案。会同前来的乡绅，孝廉一起众议晋阳生计大事。除了各地共性存在的捐税过重之外。方知这山西从潞州府到谢州一代，盗匪猖獗、烦扰地方、劫掠客商。杀人越货无所不干、匪情非常急迫。历任官员都无法尽剿。
孙斌立即表示要在晋阳督剿盗匪。次日来到晋阳大营，因晋阳大营为小营合并，兵卒将领不甚管束。弄得那代总兵贺人龙也是疲惫不堪，孙斌一看大怒。
在那总兵的大帐之内，把那几个不听将令、藐视军规的军官拉出大营，依军律统统一顿军棍，罢免军籍，发配到长城外去戍边。
随后即刻分出万名兵卒在平阳府设立平阳大营。擢升曹文昭为总兵，统管平阳府、汾州、沁州、黄河沿河各渡口防务。严防陕西流贼东犯山西。
晋阳大营也余了万名兵卒，命贺人龙任总兵，统管潞安府、泽州、辽州防务。令二将立下军令，裁撤老弱、整顿军纪，演熟操典，提升战斗的决心和意志，军事素质。随来的督指挥使司驻营监察，随时稽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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