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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洗菜------关于一生

(八)洗菜------关于一生

冰彩赶到时,眼前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住,接着便是两只手死死地钳在她的两个肩膀。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女儿还给我!你害死了丁咚,现在又来害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都是娘养的,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冰彩看着眼前悲伤至极的沈妈妈,一件火红色的风衣已被凌乱地敞开,露出紧身的白色绵衣,一向高贵端庄的职场女强人直接颠覆为一个普通丧女的悲伤母亲形象。

冰彩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任肩上的抓痕越来越深地掐进皮肤里,在白色的T恤上渗出斑斑血迹……冰彩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如果当初死的是她,母亲是否会正常一点,声嘶力竭地在冰冷的女儿尸体上悔恨多年来的情债,因为男人的背弃,把她的心也带走了。她很少用一颗正常的心去关爱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人在门口坐着,沉溺在那虚无缥缈的负心汉身上的回忆中……

冯凝走过来扶着沈妈妈,温声细语道:“伯母,冰彩也是冯宁的朋友,她怎么会害冯宁呢?”

听到这,沈妈妈愈加激动起来,大嚷道:“怎么不是她!上次沈宁回家时就告诉我丁咚失踪第二天你鞋上就有血迹,我当时就叫她搬回来住好了,只是她今天不知为什么又来到这宿舍附近,现在连尸体也找不到……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你等着,我会请上最好的律师还我女儿一个公道!”说完,沈妈妈愤愤地看着冰彩,仿佛要化为利剑将她刺穿一样。

这时从人群中跑出一个人来,看了冰彩一眼,随后轻轻地拍着沈妈妈的背,安慰她道:“舅妈,冰彩不会害妹妹的,况且现在崖边只有妹妹的包在这里,没找到尸体之前不能断定妹妹是否遇害,我们会帮你找出凶手,然后请上最好的律师还妹妹一个公道,现在我们先回家好吗?”

是他?就是那个叫阮溪荷的家伙!原来他和沈宁是兄妹!

说到“家”字沈宁的妈妈猛地抬起了头,痛楚的眼中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她主动握住了阮溪荷的手,说道:“对,我们回家……”便蹒跚地牵着溪荷的手走了。

周围的人也一哄而散了。

冰彩突然感到有一丝眩晕,是的,真的太累了。终于抵不过脑袋里仅有的一点存留支撑,便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冰彩再次睁开眼睛时便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眸,那里仿佛有一汩清泉在林间静静流淌一般,柔情似水的清波里荡漾着变幻的情愫。仅一眼,便让人犹如置身于最原始的妈妈的保护中。

“如果受不了的话就不要硬撑着,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语气中带着责备与关怀。卓弦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冰彩。

连他也说不清楚,这仿佛已脱离原来的预想轨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冰彩愣愣地看着他,心中仿佛被一股暖流充斥着,连空气也弥漫着温馨的味道。她想起了丁咚,那个主动牵起她的手的人,那个承诺给她一方庇护天地的人,那个让她找到失而复得的笑声的阳光女孩,那个被她认为是天使的好朋友,现在真的已经再也见不到了吗?

卓弦见她沉浸在回忆里,轻手微微抬起了她的脸,说道:“让我做你的替补天使好不好……我会陪你一起找到事情的真相……一起面对和解决好不好……”

一起面对和解决……以前冰彩就曾因为石头会风化而不相信有海枯石烂的永恒,在冥冥之中没有邂逅而不相信有天涯海角的距离。可是现在她信了,她相信不管是海枯石烂的永恒还是天涯海角的距离,到头来只不过是人心的距离。他离她很近,她不十分了解他。可是她现在相信他会在她身边一直陪伴着她,因为他曾说过:“一起面对和解决……”

她是个缺少关爱的孩子,她的戒备心很强,她也会敏感,别人无意的动作都会让她去猜测。可是遇到丁咚以后她也只对丁咚放下敏感和戒备的伪装。她现在只想拥抱这个给她温暖的人,获得些许的欣慰。她轻轻地环抱住了卓弦,卓弦一顿,稍稍便也回抱住冰彩。

只有让人安心的呼吸在屋子里萦绕,仿佛是两个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在友好地交谈,他们都放下了自己的伪装,仅仅是让两颗同样炽热的心靠得更近一点,更近一点……

厨房内,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不过一个人是在真正地做晚餐,而另一个人却是一改平常冷冷的面孔,站在一边絮絮叨叨。“那个菜真的可以吃吗?”“那肉放在油里怎么这么响啊?”“为什么要先放辣椒啊?明明煮熟肉的时间要长一点啊……”某人还故做思考状,一副生人勿扰的神情。

“卓弦!”某人实在是受不了了,不顾形象地使出自己平生以来的第一声狮子吼。

太划不来了!太伤人了!太要人命了!明明是不好意思多花他的钱才决定自己亲自下厨烧给他吃的,谁知某人非但不知好歹嘟着像受气小媳妇般委屈地说:“我早说到外面吃了嘛……”不过这句抱怨在冰彩的冰山般冷冽的一瞪之下终于腹中夭折不再兴风作浪,可是不怕死的某人接下来却一反常态开始了他的碎碎念,就像个刚出生对一切都很好奇的婴儿般毫不客气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和疑问,冰彩在心中默念: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跟吴承恩爷爷笔下的某位人物有着相似的地方呢。活像个转世的唐僧二代,该死的是他面上还带着一副“我是真的为你好”的天真真挚的表情。冰彩实在受不了了,这种敢怒不敢言的生活简直是活受罪,因此她顺理成章地吼了出来。

只是某人一脸天真的表情一下子被她震傻了,随即又变成一个像是作错事被妈妈撞见低头认错的小孩般乖巧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你,过来!”冰彩深信那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于是她毫不犹豫继续保持狮子般暴戾的语气命令着卓弦。

卓弦这孩子没见过这种场面,迫于冰彩的淫威乖乖地过去了。

“把这菜,洗了!”冰彩丝毫不浪费这威力所产生的巨大效益,因此她继续命令着。

“冰彩,这菜,洗得很干净了,就不用让我再来添乱子了!一定很好吃的!”卓弦满眼期待地望着冰彩,仿佛等了几千年只为那一秒的点头。

当然冰彩不如他所愿的那样继续说道:“这种菜能吃吗?恩?这种只像给猪吃的没洗干净的菜能给卓少爷吃么?(没等卓弦准备摇蒜头一般地点头时,冰彩又开口道)就算卓少爷能忍受同猪一样的待遇,我能忍受吗?我可是一个人(冰彩故意将那个“人”字咬得很重)所以为了我们的健康,为了我们以后的健康,为了我们这一生的健康……你一定要接下这个光荣而又神圣的任务,别看这只是洗菜,它可关乎……好了,不说了,你好好洗吧……”冰彩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智者”形象看得卓弦一愣一愣的,完全不在状态中的卓弦便听从了冰彩的话乖乖地在厨房里洗菜……某人心里憋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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