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这里是一片灰色的世界。
她拨了拨及肩的头发，并用黑亮的眼睛瞪着我。
“你说，你想对我做什么？”
嘛嘛，什么事也没有，没有！——哈哈哈。
我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不管是哪个时候的凉宫春日都是那么强悍啊，即使是梦中的她也一样，不，这里似乎不是梦里，就像上次一样，我又来到了所谓的封闭空间，而所在场景换成了我就读的学校——北高，此刻我们正站在学校的中庭处。
天空还是一样被暗灰色的云笼罩。那真的是云吗？毫无缺口的平面空间在眼前无限延伸，昏暗地覆盖了四周。整个世界全是一片灰色。
我很想抓住古泉的衣领然后质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家伙一定什么都知道的，我可不想把整个冬假都牺牲了只为了完成那个莫名其妙的既定行程表。所以我向春日问道：
“古泉那家伙呢？”
“古泉？他在哪里？”
春日反问我，然后不安地环视四周，一副非常提防的样子，看来她还不知道古泉来过。
“没事，随便问问。”
春日似乎舒了一口气，责怪地说：
“以后不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啦。”
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紧张啊。
“有些事情要和你商谈，我可不想有第三人参与。”
早该这样了，我也很想知道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戏呢。只见春日眉头紧锁，似乎是在犹豫该用什么字眼来说明一样。我们彼此沉默了一分钟之后，春日开口说道：
“阿虚，你相信人类真的有灵魂这一说法吗？”
春日的表情非常严肃，或者说有些冷酷，完全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
“灵魂吗？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从那边的世界来到这里，这种说法倒也有可能吧。”
我想起古泉说的“精神意识体”、“灵魂出窍”之类的，但是可信度不太高，古泉也没有一口咬定我现在就是一个灵魂体。难道说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有一种说法是，人是由两种独立的质造的：一是灵，二是体。灵入土壳的体之后，就生出魂，”春日一边回想一边说，“因为灵是无法直接管理身体的，所以必须倚赖一个媒介，这个媒介就是魂，它是在灵和体接触时生出来的。”
“灵魂？啊不，是‘灵’和‘魂’？”
春日点头说：
“灵与体完全和合而生出魂，人就会变成一个活魂。因此，魂是灵与体二者相合的结果，也就是人的人格。”
“那是……”
“灵魂到底是合成一种呢，还是分开为两种呢？灵和魂是相同呢，或是有分别呢？”春日自问道，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吐出如北风般的叹息说，“以上全都是宗教的观点啦，不必太在意。”
也就是说人不只分作灵魂和身体而已，而是分作三部分——就是灵、魂、体？——上帝，这种奇怪透顶的设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还有，为什么春日要和我说这些？
“为了说下文，当然首先要准备一个铺垫啊。”
你的意思是，刚才的那番话全都是废话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当然有理由的啊。”
春日横越中庭，朝学校操场走去，我只好跟在她的后面。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的啊，”春日抬头望着灰色的天空说，“我知道有希是外星人，实玖瑠是未来人，而古泉则是超能力者，我也知道我拥有创造封闭空间的能力，以及神人，甚至是——阿虚的真正名字。”
“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啊”——她这么说着，然后把我的名字说了一遍。
“就是这个，听上去很高贵，很有气势的名字。我说的没错吧？”
完全正确。
“但是再怎么说也只能是仅限于这个空间的我……”
春日叹了一口气，神情十分忧郁。
“那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的想法不能传达给外面那个世界的我呢。”
“那个世界？是指这个封闭空间外的，也就是SOS团五人组所在的世界吧？”
“没错，看来实玖瑠的工作已经开始了呢，”春日点头说，“所谓的世界不一定就是真实意义上的世界，只要通过人的感知所在的地方都可以称之为世界，这个封闭空间亦是如此。”
春日很华丽地把古泉“平行宇宙”的说法给推翻了，但却更加让我理解不能了。
接下来就是一番理论了。
“好吧，我们先这样设定。首先是两个不同位面的世界。就拿我们的名字来命名，分别***日世界’和‘阿虚世界’。”
这样也很好理解。
“然后按照实玖瑠的理论，‘春日世界’为主导世界，‘阿虚世界’是为了修复那个世界而存在的位面。”
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春日停顿了一下，然后说：
“因为总是少不了那种追求极端自由的积极精神，所以即便是在既定的宿命里，自由意志依旧是存在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像有希曾借助‘我’的力量而创造出来的‘长门世界’，虽然最后让‘春日世界’的阿虚和实玖瑠引导归位，也就是完成修复了，但是有希曾作出选择的意志、作出决定的那颗心，却是自由的。不是为了‘完美无瑕的演出’，仅仅是为了自己，而以自己的意志作出那唯一的选择。”
这么说——
“没错，也正是这个道理。虽然只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可有时候也会牵涉到很多人，而且这次事件的主角并不是有希……”
“那是？”
“凉宫春日。”
这家伙居然会这么说，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啊？
像天方夜谭一样，我听到了以下的解释。
——首先出场人物是“未来敌对势力组合”。不知道他们和朝比奈实玖瑠有什么嫌隙，想要在单一时间轴模型下，改变其中的历史，引起因果崩坏，从而改变既定事实。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他们却通过各种手段使“春日世界”的阿虚遇害，然后留在那个时间位面继续做着能够引导未来改变的事情。
3月3日，也就是女儿节那一天，“春日世界”的阿虚接到团长大人打来的电话，准备到车站地点集合，但是SOS团一行人左等右等却不见阿虚的到来，“寻找不可思议”事件换成了“寻找不明消失的阿虚”，但是一天下来毫无进展。
3月4日，阿虚的家人向警方报案。3月5日，春日被人告知阿虚的死讯。
…………
自从那以后，春日整天茶饭不思，SOS团的活动暂停被取消，大家都陷入了窘境。之后，朝比奈实玖瑠通过时空管理局的审查批准，决定前往过去的时间引导修复世界，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有着无所不能的能力啊，也许太过悲伤的原因吧，那个‘我’无意识将通往过去的时间给封闭了，所以实玖瑠无法回到那个时间段了呢。”
这又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把阿虚从出生到死亡的时间，像剪辑一部电影中的精彩部分一样，从‘春日世界’中分离出去了。那是比漫无止境的八月还要漫长，而且进入了无限循环的时间段。”
“因为完全的时间重整会涉及绝对时间的改变，而绝对时间是不可能倒回的。但是对于要回到过去的实玖瑠来说却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呢。按她的话说，有个巨大的时间断层横亘在两个时间平面之间，也就是从阿虚的[出生点到死亡点]之间的时间段被完全隔绝，而[出生之前和死亡之后]的其它位面可以正常到达。”
所以就诞生了必要修复主导世界的媒介，而那个媒介正是我所在的“阿虚世界”吗？
“是这样没错。即使时间不连续，因果也是连续的——因为没有人能改变未来的结果，这就是‘既定事实’的正确概念。”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话说回来，你真的是春日吗？（谁能想象春日会给人讲那么多大道理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问？”
春日瞪了我一眼。
“我当然是春日啊，只不过和你不一样，我无法向那个‘我’传达自己的情报。”
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当‘春日世界’的‘我’醒来之后，现在的我（精神意识体）就会立刻返回到她的身上，只是对于现在的事情不会保留有任何的记忆。”
就像是“选择性失忆”什么的。但是我却可以保留记忆，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主角啊。”
春日向我投来一笑，一副好精神地说：
“修复这个世界的主角哦。”
还以为是什么光荣的称号呢。这样说来，她的情报传达出现了问题，大概从很久以前都是这样的了。因为那天晚上曾听古泉说过，春日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外星人、未来人和超能力者，看起来似乎理所当然，其实如果情报能够成功传达并接收成功的话，大概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吧。
比如说，如果春日知道了实玖瑠是未来人，那么她就不会把那段时间封闭起来，阻碍实玖瑠前往修复，这样的话也就没有必要产生“阿虚世界”了，那么我这十几年的光阴根本就无从谈起。我是该感谢她还是……？
“唉——”
叹了一口气，已经吐槽不能了。
“总之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春日接着说：
“不管你看到的是哪个世界的我，不管那个‘我’性格有多么糟糕行动有多么怪异，我依然还是我——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凉宫春日！”
这番宣言我一定会记下来的。没错，你就是凉宫春日，SOS团的团长大人！
我已经明白我存在的意义了。虽然不管怎么说总有种“原来活了十几年时间只是为了修复世界啊”这样的感慨。换句话来讲，这就是我跟她的约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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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性失忆】个人对某段时期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记得一些，遗忘某些。
【初造的人】创世记二章七节说：「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命的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能活的魂」。「用尘土造人」，这是人的身体。吹入鼻孔的「生命的气」，就是人的灵。「活的魂」，就是人的魂。所以一个完全的人，是合灵、魂、体三部分而成的。
【长门世界】长门窃取了春日的能力后创造出来的一个平行世界。出自《凉宫春日的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