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一上班,编辑部主任就拿了一叠厚厚的手稿过来给任恣,说是王木森的翻译稿。任恣头大了:“怎么是手稿?不是U盘吗?这怎么办?”主任苦笑道:“没办法,人家不会用电脑,而且拒绝学。说那东西毁了我们的传统文化。”任恣说:“怎么还有这么原始的写作方式?人家七老八十的作家还学电脑呢。他不过也才五十出头吧?”主任说:“人家是教授怎么办呢?不是作家。写字,那是副业。”
“他就不写论文?”
“人家不是带着研究生嘛。”
任恣抖了抖厚厚的稿纸说:“你不是要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吧?”主任说:“那不是,有录入呢。不过,差错率嘛,我们的录入你知道的。”任恣想到林蝉就说那我自己去找专业录入,社里付钱行不行。主任说:“开玩笑,盗用了谁负责?”
“绝对不行?”
“没这个先例!”
任恣可是领教过社里的录入,平均百字要错十几个,不是万不得已大家都不用,都拿她没办法,关系户来的。已经接了这个活怎么办?任恣说算了算了,没办法了,就当我向这位英国作家致敬吧,我自己敲。主任笑了:“叫我说也是,你自己敲比改错轻省多了。”
任恣看着厚厚一叠稿纸生气,拿出手机翻王木森电话号码要骂他,想想看跟打情骂俏似的叫他误会不好,又放下了。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开始干活。
正干着,王木森打电话来了,说知道了任恣在亲自敲字,很不好意思。任恣说:“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谁叫我碰上你这么个誓死捍卫传统文化、坚持手写不说还又翻译了这么抢手的一本书的大教授呢。”王木森当然听出了任恣的讥讽,小心翼翼地说:“那只是上半部分,下半部分还在我这儿呢。”任恣说怎么?怕我们社泄密还是怕我泄密?王木森说你多心了,下半部分是我自己还想再斟酌斟酌。任恣说那你慢慢斟酌吧,反正进度你不能太要求,我只有两只手。王木森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改天我请你吃饭。任恣心说算了吧,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如果你不怕耽误进度的话。”王木森说再赶进度饭还是要吃的。任恣说那再说,我正在打字。王木森只好挂了电话。
打着打着字,任恣不知不觉就被引进了作家的文字里。
正敲得入神,手机响了,一看是吴昕,接了。说孔晓蓓遇上麻烦了,晚上下班以后去她家。任恣说到底什么事你透个底我也好有个数,吴昕说赵青要找她离婚,最近就要回来。任恣“唔”了一声:“我就说一直两地不是事。说了不信,男女感情没有能经得起考验的。”
吴昕在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倒一直在一起,不也散了吗?问题不是在不在一起,他俩感情那么好也过不到头。唉,这叫什么事儿,真叫人泄气。”任恣笑道:“你泄什么气?要泄气也是老杨。都是你们的不良影响害得她。”吴昕说你讲人家,你自己呢?任恣说罢罢罢,晚上见面再说。
放下电话愣了会神继续干活。
一会杨少妮电话也打来了,问知不知道老孔的事了,说晚上要给学生补课走不掉。任恣说你就别凑热闹了,我们成人的事!少儿不宜。杨少妮笑说你们还不如我有经验呢,告诉老孔坚强点,这年头换人如换衣,男女都一样,车修好了周末我拉姐几个去郊区摘葡萄。任恣笑说你果然比我们有经验。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任恣打吴昕电话问怎么去,是饭前去还是饭后去。吴昕说老孔有个合同要签,可能会晚一点,说是结束给我们电话,我们俩出去找吃的吧,福兴路新开了一家台湾牛肉面馆不错。任恣说怎么又签合同,最近生意不少嘛。吴昕说大概吧,所以说情场生意场两得意是不可能的。
两人刚进面馆坐下,孔晓蓓电话就打进来了,说是合同刚搞好,问在哪儿要来接她们,吴昕说了地方。任恣对着刚端上来的牛肉面说:“是吃还是不吃?也没说她吃没吃?是跟我们在这儿吃还是要换地方?”“说是来接我们,不是跟我们会合,八成是要换地方。”任恣说我来问问她,说着就拨电话,拨通了没人接,吴昕说可能性是快到了。正说着,孔晓蓓电话又拨回来了,说到了,叫她们出来。俩人出门一看,副驾驶坐了个男人,再一看是赵大志,俩人对看了一眼,任恣说:“我们又自作多情了。你还说情场生意场不能两得意呢。”两人笑着跟赵大志打了招呼拉开车门上了车。
孔晓蓓说赵大志介绍的一个小工程,刚签了,要答谢他。赵大志说新开了一家汤馆不错,我们去试试。任恣说那当然好,就怕赵秘书跟我们一群女人在一起会别扭。赵大志说怎么会,能陪一群美女我求之不得呢。
一群人进了汤馆,找了个半封闭的沙发四人座。服务员上餐单,赵大志谦让,孔晓蓓说你就不要客气了,我们都是第一次来,没你熟。赵大志说那我先点,各位小姐再看看有自己喜欢的再添?任恣说这里没有小姐,只有女士。赵大志说是的是的,现在称小姐前面要是不加姓会有歧义。任恣说大小姐就不会。
六菜一汤:鸡酱木瓜煎银雪鱼、干煸豆角、子姜肥肠煲、腐乳通菜、虾仁豆腐、杭椒牛柳。汤是这家的特色,共有十二道,要的是一罐薯仔排骨汤。赵大志交出餐单请大家增删,任恣接过来一看说,啊有榴莲酥,太好了,去年我在广州吃过,真美味啊。结果三个女人都爱这口,就又加了两道点心:榴莲酥和香芋角,餐后甜品大家都要了芒果布丁。赵大志问喝什么酒,孔晓蓓征求大家意见,任恣做主说今天有汤不喝酒了,不然影响品汤。
单一下去,服务员上来给每人面前放了一小碟酱料和一小碟切碎的辣椒,汤就上来了。原来汤是原味,除一小块仔姜外没有任何香料。各人将内容物舀出来蘸料吃,最后喝汤,各人酌情加盐,桌上放着盐瓶和胡椒瓶。菜是粤菜风味,颇地道。席间,每上一道菜赵大志必先给孔晓蓓夹,还细心地用孔晓蓓自己的筷子。当着她二人的面,孔晓蓓有点不好意思,两人推推让让的,任恣和吴昕就故意找话私说装看不见。
最后上的点心和布丁,三个女人吃得十分满意,都说这家的菜上了心思做,可以再来,次次点不同的汤,争取都尝一遍。
上布丁之前,任恣要去洗手间,吴昕站起来跟着一道,进了洗手间,任恣说:“我们今天显然多余了。”吴昕说:“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哭哭涕涕的,我还以为不得了了呢,而且是她要我们去她家的,到底怎么回事啊?”任恣说你问我我问谁去?老杨还不放心,叫我们劝老孔想开点,说是换人如换衣,现在这情况谁换谁还难说着呢。还说车修好周末拉我们去摘葡萄散心。吴昕说你听她!周末正是她补课赚钱的大好时光,什么时候走开过?任恣说奶奶地就我们两个闲人,跟救火队员似的到处灭火随叫随到。吴昕说我们还是识相点,撤吧。
自然还是赵大志买的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