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风雨,夹带着寒意,冻僵人的身躯,柳戚不敢稍有松懈,他“蹭蹭、”爬上古树一丫髙枝极目远眺朦胧雨幕中大道。
此地黑石坡,因漫山裸露黑石得名,绕过黑石坡则有两条岔路,一平坦大道直抵寒山脚下,半山腰上有千年古刹——寒山寺,香火鼎盛,武都达官贵人多会来此祈福进香,盛名远播,风雨中隐隐有钟声传来;一曲径小道,仅容三人并行,马车则是万不可进,两旁峭壁森然,怪石突兀,这实则是一条大山裂缝,穿过裂缝同样可以到达寒山,且路程更近。不过鲜有人通过此缝进寒山,一则大道舒坦,二则是因为裂缝尽头,岀缝之处有一处险地-落石崖,一崖倾斜而出,常有落石,伤人之事时有发生。
蹲跨于古树之上的柳戚,瞳孔微缩,来了!
大道上七匹血红的炽血马前三后四拖曳着一奢华至极的车厢急速奔走,车后三十余骑蓑衣斗笠跟随,声势夺人!车夫一脚悬空侧坐于车上,响亮的鞭花不时响起。
四方八角宫灯雨幕中毫光醒目,金漆抛边,精美的雕刻镂空,两旁小窗布帘上“尚”字紫意盎然,随着车身抖动,龙飞凤舞!此刻上寒山之人,除了被戏称“月半走寒山,风雨不相干”的尚家少主,尚武,尚家别无他人!
皇族出巡,九乘龙辇;王族奔走,八驾并驱!尚家身为武风柱国之家,又是皇亲国戚,却是当得七骑拉车!
车内鹅绒暖铺,一方小桌几个精美小菜,三人团座对饮。
“来,小子敬两位仙长一杯!”开口说话之人面色潮红,眼色迷离,细看潮红之下略显苍白之色,一副酒色过度模样,正是尚武。
另外端坐二人,一老一少,皆身着道袍,胸口处绣着,九把飞剑绕匝一圈形成一个剑圆,中间一个“九‘字傲立的图案。表明着两人的来历,九剑宗!
“少主客气,我师傅二人栖身于贵府之下,怎当得起仙长二字!”老者拱手谦让,眼中却透露着傲然之色,显然对“仙长”二字极为受用。
“轰雷仙长过谦啦!我岂会不知仙长的神通本事!父亲让二位仙长护我左右,自然是二位仙长劳苦!该敬,该敬!”尚武语笑连连,左一口仙长,右一口仙长!
“哈哈哈,雕虫小技而已,我九剑宗神功盖世,我却只学了九牛一毛,说来惭愧!”老道同样笑着迎合,一旁小道士面色红润,几分醉意!听到老道提到九剑宗,三个字,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彩!
“轰雷道长,凭你如今修为天下大可去得,来日定然名动一方!”尚武再次举杯!
“好,谢少主吉言,还请少主多加照拂!”老道开怀!
“干”
“干”
“干”
‘彭"一声闷响,似有重物击中车身,一下巨震,尚武侧翻,老道士纹丝不动,小道士微晃后同样坐定。
尚武虽然也有炼骨之境七结修为,却是被酒色掏空身子,名不副实!
“吁”
马车缓缓停下,车厢内一切归于平静。
车夫挑开门帘,见尚武侧翻,就欲抢将而进,去扶尚武!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车夫脸上火辣辣的疼!这却是尚武的、“赏赐”
“该死的奴才,你怎么驾车的?摔伤了本少爷你担当得起吗?”尚武声色俱厉,颇有几分在两道士面前侧翻,恼羞成怒的意味。
“小的该死!请少爷恕罪!”磕头如捣蒜。
“滚出去,别弄湿了少爷的鹅绒地毯!还不去看看怎么回事?”尚武厉喝,车夫战战兢兢。
“是,是,是!”
“启禀少主,一只金色穿山幼羊不怎的撞死在了车轱辘上!”车夫恭敬回禀带有几分欣喜。
“哦,金色的穿山穿山幼羊?有意思!莫非天公作美?穿山羊可是难得的美味啊!两位道长有口福了!”尚武听罢颇为意动。
老道士一捋半寸胡,疑惑得喃喃自语:“穿山羊居深山高处,以苔为食,金色毛发的穿山羊乃是头羊之后,怎会出现在这大道之上?此事有些古怪啊!”
”哎,道长过滤了,大雨之下,想来与族群走散,游走至此,见马车受惊之下慌不择路,一头......!”尚武一击手,向二人示意着推测,一副志得意满模样!
“反常即为妖!公子万金之躯,不容有失,我看还是速速前往寒山寺微妙!”老道悠悠开口,对尚武的自以为是不赞成也不否认。
“轰雷仙长修为通玄,宵小岂敢放肆!穿山羊烟熏火烤之后可是极品美味啊,正好让我与两位仙长对饮佐酒!此乃天之意啊!哈哈!”尚武洋洋自得!
“少主,我二人忝为尚府门客,有护主之责,我建议立即前往寒山寺!”老道总觉得这件事情透露着不寻常,修者的警觉谨慎不止一次挽救过他的性命。
“师傅,我有不好的预感!"一直未曾开口的小道士突然开口,小道士蹙着眉头,老神在在的开口。
老道士闻言一惊,小道士乃是他亲传弟子,虽修为不甚高深,却是天生灵觉明锐,对冥冥中一切,有着与生俱来的感应。莫非,真有事要发生不成!
“哈哈,仙长不要诓骗小子了,一头穿山羊而已,哪有那许多玄机!”见两道士一唱一和,心中冷哼,小题大做,总是在标榜自己!
“武风七十九年,大将军卫虎行于途,见一七彩锦鸟忽坠地而亡,见猎心喜,遂命人拾来把玩,身中奇毒暴毙而亡!少主,可知?眼前一幕与当年何其相似!”老道娓娓道来。
“我尚武岂是胆小之人!区区一只穿山羊而已,两位仙长何必苦苦纠缠,小题大做!”见一老一少不但不赞同自己的揣测,反而在自己面前一搭一合,危言耸听,不禁暗暗恼怒。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二人曾在家主面前许诺,护少主周全!若少主有所闪失,万死难辞其咎!”老道握拳向上侧拱,显示对尚家家主的尊重。
“轰雷,你敢拿我父亲压我!”尚武恼怒,指着轰雷老道涨红双颊,双眸几欲喷火。
“轰雷不敢,少主无恙,我二人才好对家主有所交代!”老道面对怒火高炽的尚武丝毫不惧,眼神飘忽的瞥着尚武,隐隐不屑,投了个好胎而已,要不是你若出事,我俩性命亦会不保,谁会管你的死活?吃货!
再次抬出家主,如高山一般压在尚武头顶,令他不得发作,对父亲对亲情远没有畏惧强烈。
车内,一时陷入安静。再不复刚才仙长少主间的热络。
片刻,低沉的吩咐传出。
车夫一扬马鞭,“驾”奢华的马车再次前行,金色穿山幼羊被弃路中,三十余骑踩踏而过,血滴,随着车轱辘的转动,马蹄起落落远去....
“哗啦”路边树叶扒开,一人影跳将而出,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穿山幼羊尸体,会心一笑。
“嘿嘿,上当了!”人影喃喃自语,正是柳戚。原来他一直隐身一旁,幼羊撞车的戏码正是他所为。
柳戚,再次奔回刚才藏身之处,从中拖出了一物,金色的毛发,赫然是又一只金毛穿山幼羊,嘴巴被藤蔓罩住,在瑟瑟冷雨中发抖。柳戚一把撤掉藤蔓,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剑,猛地刺入穿山幼羊心脏部位。
“咩”
“咩”
“咩”
穿上幼羊身体抽搐着,死亡临近。临死前的叫声凄婉激越,在雨中传出老远.
不远的山林之中,一阵树木抖动,似有野物穿行。
尚家马车中,本闭目养神的老道突然睁开双眼,寸许长的精芒射出,对面的尚武吓了一跳。
“仙长,何事?”尚武惊讶,平日不行于色的老道今日居然精芒外露,令他诧异。
“没事,可能我听错了!”老道再次闭目。
“师傅,我有不详的预感!”小道蹙眉更深。
“静心凝神。、!”老道闭目对小道士说道。
第二只金毛穿山幼羊,在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后失去了生机,柳戚拖曳着幼羊尸体沿着车辙走过的方面走了十来步,将幼羊尸体丢在了路中央,闪身窜入丛林中。
柳戚可是心有余悸,他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寻找穿山羊群,又花了一天多的时间等待时机出手,好不容易伺机将两只穿山头羊的幼崽偷到手,遭到羊群的一路追杀,几次险死还生。他可是亲眼见证过穿山羊群的威力,一头巨型猛虎被羊群眨眼间,顶成了筛子,想想都不寒而栗。
就在事发当场,两旁树木如被狂风卷过,纷纷扑倒,一只只穿山羊跃出,不下三千,两只浑身金色毛发的巨型穿山羊格外壮硕,高五尺,毛发如金丝一般,在雨中却滴水不沾,耀眼发亮,两只金毛领头羊。金色的羊角呈现出危险的弧度,不寒而栗!
一群穿山羊,围着血肉模糊的穿山幼羊尸体,不停的叫着,声音的怒意滔天,沿着雨水还未彻底冲刷干净的血迹,两只头羊又发现了第二具幼羊尸体,两只头羊拱了拱虐待温热的尸体,无丝毫的生机流露。两只头羊叫声凄厉而决绝,一声声,益发高亢,随后整个羊群跟随者头羊齐叫,整个羊群沸腾了!
两只头羊,一坉双蹄,沿着大道狂奔,本就栖身于高山之上如履平地的穿山羊,在大道上的速度极为惊人。一股羊群组成的洪流席卷而过,声势骇人,蹄声如雷,滚滚作响。“咩咩咩”的叫声中悲与怒交杂。
洪水般的羊群涌去的方向正是寒山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