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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深夜泣别

蓝水听到这里,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伸手摸了摸兰少的头说:“想不到我们少爷这么善良啊!这是好事怎么不跟我说呢?”兰少刚要开口,小情就先说了:“我有自己的苦衷,不希望有人找到我们,所以也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见她说的这么真诚,蓝水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夜,张开黑色的袍子把天地严严实实裹在自己身下,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无望冷笑着侵蚀各个角落,只有黑蓝的天空中那钩淡如水的新月给了黑夜里的人们些许的光明,但,这么微弱的光亮有时也要被夜巡的乌云呵斥而躲藏起来。有时在乌云背后,有时在树梢繁叶间。荒野。不知名的黑鸟因为夜行人的惊吓,从草丛四处一掠而起,有些都还来不及张好翅膀,跌跌撞撞地飞向天空。群岚在氤氲夜色里,像是添上了神秘的色彩,正咧着嘴,奸邪地望着脚下的连绵楼宇和民居耀武扬威。它很得意于它们在自己的淫威下全都寂静漆黑下来,不过,也有不惧怕它的,从关门客栈的一扇雕刻精细的窗户里就漏出了一豆光亮,在风中,光亮摇曳不定,投在地上的人影也摇晃不定。

“那个人的底细摸清楚了没有?”一个略显苍老的男性的声音响起。“对不起,爹,我还没有查清楚,不过,我想他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一阵清风承载着娇嫩的声音走到另一个方向去了。“为什么还没查清楚?”男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愤怒。“扑通”一声,像是有人跪了下来,“请爹爹恕罪,我一定尽快摸清他的底细!”娇嫩的声音里顿时充满了不安。风停了,灯不再摇曳,屋子里亮了许多。这是一间书房,一面柜子贴墙摆着,柜子里放着书籍和古董花瓶,还有其他一些珍奇的玩物,另一面墙上挂着几幅画,都是真人大小的人物画,但,因为光线不够明亮,看不清画中人的脸。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中等,略显臃肿的男人站在这几幅画前静立,听到女孩的回答,这才转过身,平凡的相貌,不凡的是他的眼睛,深深地藏在眼眶里,旁人很难捉摸到一丝一毫的情绪。他转过身,对跪在地上的女子,很冷淡地说了声:“起来吧!”女子听了,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站了起来,柳叶眉,不大但很有神的眼睛,娇挺的鼻子,微微张着的双唇。相貌平凡,但,引人注目的是骨子里透出的傲气,还有那么一丝清丽。“苍心,你最近做事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麻利了。是怎么了?”好像是关心的话,可怎么听都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多谢爹关心。苍心一定遵照爹的吩咐,尽快完成任务!”苍心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有温度的关怀,简单地做了回应。“嗯!那就好!”说完,他就又转过身对着墙上的画。“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最近又有一些陌生的人来这里,你要尽快吩咐下去,让他们在最短时间里把那些人的底细摸清楚。”“是!我这就去办!如果没有别的事,爹,我先出去了!”苍心刚想转身离开,又听到她爹说:“我已经让飞鹰给新的一批客人下帖了,过几天他们就会过来,这样,你安排一下。好了,没什么事了,下去吧!”苍心听到这里,双眉敛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苍心走后,他又站在画前喃喃自语。

来到房外,苍心不由松了一口气,夜里的风夹着花园里的花香,沁入心脾,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每一次被她爹叫进去,她都很紧张。尽管是自己的亲爹,但,她从没有感受过父爱的温暖。在她的心里,父亲总是离自己很遥远,除了有任务的时候可以见到他,平常都很难见到他,他不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墙上的画自言自语,便是去其他的地方安排事务,更不用说看到他的笑了。而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她更是无从知晓。其实,她也不想知道,在她的心底更希望自己是小户人家的儿女,有爹护着,有娘疼着,有快乐的童年,呼吸着田野里清新自由的空气。可惜,这些都只能想想而已。有时,她会想到娘,娘是个很温柔的人,很疼她,有些夜晚她会莫名地害怕,娘就会抱着她唱小曲哄她睡觉,尤其是打雷的时候。娘真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但是,爹对娘很不好,不过,娘从没有抱怨过什么,每天还是笑着。然而,唯一疼她给她温暖的娘在她五岁的时候也因为病重去世了,从那之后,她就没再得到过什么温暖,不过,她把和娘在一起时的那些美好都藏在心里了,寂寞的时候就会拿出来温暖一下。娘死后,爹就把她带在身边,为他办事。在众人面前,她是他爹的女儿,她得小心谨慎地处理好她爹吩咐的每一件事,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她得收起温暖美好的一面,摆出一副冷漠傲气的样子。这么多年,她什么都没有多想,只要是他爹交代的事,她总是很快很好地完成。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做好,不是她做不好,是她不想做好,她对她爹撒了谎。她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爹,而且把最重要的部分隐瞒了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很不希望那人出事,如果被爹知道的话,她会受罚的,不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这次,爹又给新的一批人下了帖,不知道他有没有在里面。

兰少和蓝水刚回店里,掌柜的就拿着一张帖子给他们。一看,竟然是关门客栈的入住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兰少拿着那张帖子前前后后地看了好几遍,然后就催着蓝水赶紧收拾东西。可蓝水好像并不是那么兴奋,一言不发地拿过帖子认真地看了一遍,掠了个浅浅的笑说:“少爷,我们还要再等三天才能进去住了,不用急着收拾吧!”这一句话,一下子把兰少兴奋的心情打落了。“什么?还要过三天?什么客栈吗?”兰少撇着嘴抱怨了一番。“就是啊,所以啊,最好啊,我们就不要去了!”蓝水凑近了说。“不行,我一定要去!”兰少的语气几乎要把钢铁截断了。蓝水听了,看了掌柜的一眼,满脸的无奈。“好了,好了,先不说了,我们先吃晚饭吧!”掌柜的边说着,边招呼小二的摆出饭菜来。

晚饭后,大家又坐在那儿聊了一会儿天就各自回房了。房间在茶馆的后院,不大,很简陋,但,每个房间都收拾得干净舒适整洁。兰少的房间是一间靠街的小阁楼。选择小阁楼,是因为站在小窗前可以从上面欣赏外面街道上的风景。

时间还很早,还没有什么睡意。于是,兰少走到靠街的窗边,打开窗子。今夜夜色厚重,天上只有一钩如水新月,洒不下多少水银般的月光。人们早早地回了家,在摇曳的烛光里合家围坐。街上一片冷清,偶尔有远方传来几声犬吠,白天的繁华喧嚣因为夜的冷淡已经荡然无存。没什么好看的!兰少觉得无聊,就走到靠近院子的窗边,打开。院子里自生自灭着一些野花野草,院中是掌柜的栽的一棵花树,这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兰少深呼吸,尽量打开胸腔,把它们全部纳入心脾,顿时,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然后,他双肘支在窗框上,托着腮,漫无目的地看着院中的一切,尽量放松身心,把自己浸泡在这无边的夜色里,任思绪探头探脑。突然,他听到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些声响。声音很轻,听得不是很清楚,他不由得拉长了耳朵。好像是谁在哭。谁呢?这个院子里除了掌柜的和小二,就是他和蓝水了。有外人入侵?想到这,也因为好奇心驱使,兰少蹑手蹑脚地下了阁楼,走到院子里,可是声音又没有了。奇怪!兰少站在原地把听觉全部调动起来,还是没听到什么声音。可能是野猫吧!

兰少刚想转身回房,那个声音就又响了起来,他认真地听着,然后循着声音来的方向走过去。这里不是蓝水的房间吗?他不禁走近了一些。声音真切了许多。这时,蓝水的哭泣声又传到他的耳朵里。“不要,不要!”这是蓝水的声音。什么不要,她碰到了什么事了。“没事的,没事的!”男的声音!有男的跑进蓝水房间欺负她?想到这,兰少一脚踢开了房门。眼前的情景把他惊呆了。只见蓝水和掌柜的坐在床沿上满脸惊愕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双方异口同声地说。见状,兰少不管三七二十一跨前几步一把拉过蓝水藏在身后,“你想干什么?”兰少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掌柜的。“你误会了,我,我们......”掌柜的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不知所措,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我误会什么了?我都听到了!蓝水你不用怕,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兰少把蓝水遮的严严实实的,一步也不让掌柜的靠近。“没有,我没有欺负她!”掌柜的急了,胡乱挥着手。“鬼才信呢!蓝水,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兰少转过身对一直站在身后的蓝水说。“不要!”想不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蓝水突然大叫了一声,把兰少和掌柜的都吓了一跳,都惊讶地看着她。蓝水不好意思地看了一下他们,推开兰少,走到了掌柜的身边。“不要!少爷!我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这里!”蓝水说的很坚决。这可把兰少搞糊涂了。“他可是要欺负你啊!我们怎么可以再留在这里!”“少爷你真的误会了,他没有要欺负我,他是来安慰我的!”说的时候,蓝水显得有点不自在,这更让兰少疑惑了。“安慰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又被人骗了?”兰少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不是啦!”“那是什么啊?”这蓝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哎!你不是说我们就要搬到关门客栈去住吗?我,我,我不愿意,所以哭了,掌柜的就过来安慰我了!”说完,蓝水就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什么?”兰少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蓝水,你说清楚点,我有点糊涂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关门客栈啊!为什么要哭啊!”这个傻少爷,怎么说啊!蓝水把求助的目光投给了站在一旁的掌柜的。掌柜的接到求救信号后,把兰少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兰少的表情由一开始的不解转为恍然大悟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蓝水和掌柜的说:“你们,你们两个,......”在兰少的笑声里,尽管屋里的光线并不是很亮,但依旧可以看到他们两个的脸越来越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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