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的伤不算严重,因此,蓝水只要稍微帮他处理一下就好了。惨的是兰少,现在还是昏迷着,衣服也被鲜血浸红了。蓝水看着兰少,心痛不已,嘴里直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过来帮我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说完,穆笔就接过掌柜的递来的药,拿到桌子那边调配。
听到穆笔叫自己,蓝水这才想到要赶紧帮兰少处理伤口。她把兰少的衣服一脱,看到了伤口,不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一刀砍得实在深,肉往外翻,里面白森森的骨头都可以看得见,兰少是她一手带大的,平时磕着碰着都舍不得,现在竟然受这么重的伤,真是砍在他身,痛在她心啊!“别哭了,快去打点清水来!”看蓝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穆笔的心里也不好受。
穆笔走过去,扶兰少躺下,这时,他看到了挂在兰少脖子上的玉兰花坠子,突然变得很激动,手哆哆嗦嗦地伸向那块玉,拿起坠子,久久地凝视着。“蓝水,你说这是你家少爷?”蓝水已经打好水站在一边了,“是啊!”她不明白兰少的伤这么严重了,穆笔还问这个干什么。“那你家少爷姓什么?”穆笔低沉地说。“姓兰啊!这你知道的!”蓝水实在有点困惑不解,她很为兰少的伤担心。“那你家老爷和夫人都是什么人?”尽管蓝水很信任穆笔,但,兰少的身世关系到他的性命,她是不会随便提的,所以,她跳过了这个问题,急着催促穆笔:“穆大哥,现在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麻烦你赶快帮我家少爷疗伤吧!”穆笔听到她的话,抬起了头。蓝水看了,吓了一跳,穆笔的眼眶红红的,眼角都潮湿了。“穆大哥,你没事吧?”蓝水小心地问。“我没事!”穆笔叹了口气,把那块坠子轻轻地放在兰少的胸口。“没事就好,那你帮我家少爷看看吧!”“好,好,我这就看!”说着,拿过蓝水递过来的毛巾,认真地擦洗伤口,又接过掌柜的给他的药,帮兰少敷上,做完这些,又用他粗糙的手温柔地***兰少的脸,眼里尽是慈爱。
“穆大哥,我家少爷没事吧?他什么时候能醒啊?”穆笔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小二的声音从老远的地方就传了过来:“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见大夫来了,蓝水一把抓住他:“大夫,你一定要救我家少爷啊!”大夫把蓝水拽着自己衣襟的手拿开,有点不满地说:“你不要激动啊,你先让我过去看看啊!”这时,站在一旁的掌柜的走过来把蓝水扶到一边:“你先坐下来,兰少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穆笔给大夫让了个位置,然后默默地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但,两行泪水还是流了下来,流过脸上的沟沟壑壑,洗清了每道皱纹里夹杂着的沧桑和艰辛,一丝喜悦浅浅地现了出来。“可是,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他的!”想到这,难过的表情越过了喜悦浮在他脸上。
“大夫,大夫,我家少爷没事吧!”房里的人围着大夫问。听到这声音,他也赶紧走了进去。“他是失血过多,才会昏迷的,我给他开几服药,先吃吃看!”大夫边收拾着东西边说。“那他会不会有事!”“你们好好照顾着,过几天伤口就可以愈合了!”听到这里,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大夫这个转弯,又把他们的心吊了起来,“不过什么?”,“不过,他的伤都见骨了,失血过多,加上他的体质比较弱,所以你们在照顾他的时候要时时刻刻有人在旁边守着,一有什么变化,就要赶紧去叫我!”“是,是,是,一定,一定。”说着,小二的就拿着药方跟在大夫后面出去了。
蓝水送走大夫,走回床前,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兰少,一时控制不住,眼泪又下来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伤成这样呢?”“都是我,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听到这声音,大家都转过脸去,见是小情进来了。“小情,你不在房间好好躺着,怎么跑出来了?”蓝水走过去扶她。小情慢慢地走到床前坐下来,看着兰少的脸,幽幽地说:“都是为了救我!”“你别多想,大夫说了,少爷很快就会好的。你自己也受伤了,要好好休息!来,我扶你回房休息!”“不用了,我没事,我要在这里守着他!”
在兰少昏迷的这几天,茶馆里的人轮流着照顾他,穆笔几乎每天都呆在兰少房里给他喂药,换药。小情也是,经常是蓝水才让他去休息,不久,他又跑来了,让蓝水去忙店里的事。有时,蓝水会留下来陪着小情。两个人坐在一起就会东拉西扯地聊起来,蓝水讲得最多的就是兰少,讲他的调皮,讲的善良,讲他的小时候。在蓝水讲这些事的时候,小情只是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兰少,一言不发,偶尔会微微笑一下。“我家少爷还不知道你的事吧?”有一天,蓝水突然问小情。小情正在给兰少喂药,没反应过来。“什么?”“我说我家少爷还不知道你的事吧!”蓝水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兰少能知道吗?”“也是哦,他总是大大咧咧的,什么也不懂!”蓝水笑了一下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见小情不说话,蓝水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等蓝水走了,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小情坐在兰少床前,看着他精致的脸,脑子里思绪纷纷。“有可能吗?可以吗?这么单纯的人,如果知道我骗了他,他会怎么样呢?啊!”“在想什么呢?”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情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原来是穆笔。“没想什么!”小情收起飘絮般的思绪,警觉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么久了,小情还是不放心穆笔。“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他!”说着,穆笔慈爱地看着兰少。一旁的小情注意到他的眼神,心里很疑惑。小情出去后,穆笔在床前坐下,帮兰少拉好被子,又摸摸他的脸,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兰少,不时地叹口气,有时会对着昏迷的兰少低语:“孩子,你一定要坚强,赶快醒来啊!让我好好补偿你!”
有风进来,桌子上的油灯摇曳不定,灯火如饱经沧桑的人的叹息,微弱,但难熄,而被画在墙上的影子仿佛风中的落叶摇摇晃晃。
所有人都聚在兰少的床前,个个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蓝水则不时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掌柜的轻轻地搂着她,低声安慰着。穆笔和小情坐在一旁死死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兰少,生怕眨一下眼,他就不见了。大夫来过了,说,今晚是最关键的一晚,只要能过得了今晚,兰少就没事,否则......后面的话大夫没有说,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都不由得生生地抽了一下。
蓝水走到兰少的床前,拿起他的手,哽咽着说:“少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要赶快醒过来,不然,我死了都没脸见夫人!”说完,趴在床上哭了起来,旁边的人赶紧过来劝导她。“蓝水,这不是你的错,你对兰少视为亲人,百般呵护他,这谁都知道。你不要过于自责!”“不,不,少爷他不能有事的!”见她哭成这样,小情把她扶到了一边,倒了杯水给她,让掌柜的好好安抚,然后默默走到床前,望着脸色苍白的兰少,说:“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你要赶紧给我起来,让我还给你,不然,就是追到阴曹地府,我也不会饶过你的。”“咳,小兄弟,兰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他救你是心甘情愿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他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一定会感受到我们对他的心意,一定会醒来的。”说着,穆笔伸出粗糙的手轻柔地摸了摸兰少的额头,心里却不是滋味。“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一定得好好活着啊!”
所有的人整夜守在床前,每一个人既希望夜早些散去,又害怕曙光来得太快。时间却面无表情地径自往前去,不理会人的复杂心情,说不清楚它是善良抑或是邪恶的。第一道曙光暖暖地搭在树梢,懒懒地抻了抻腰,眯着眼睛看着这些通宵未眠,两眼通红,神情凝重的人,惊讶地哦了一声,一不小心从树梢跌落,碎了一地的阳光,耀眼的光芒射到屋里的人的眼里,这才惊觉天已经亮了。
蓝水跑到窗前惊恐地看看天,又转头看看兰少,激动地说:“少爷,天亮了,天亮了,快点醒来啊!快点啊!不能再睡了!”蓝水这么一叫把其他人的心都叫慌了,尤其是穆笔,抱着兰少哭着说:“我可怜的孩子,你醒醒啊,爹在这里,孩子啊,我的孩子啊!”听了他的话,旁边的人都惊呆了,但,现在所有人的心思仍都放在昏迷中的兰少身上,也就没去追根究底。“兰少,你起不起来,不起来的话,我揍你了!”小情握着拳头,哑着嗓子说。“少爷,少爷!”蓝水掀开那些人,扑到兰少身上大哭了起来,其余人不由得都落下了眼泪。
不知道他们哭了多久,突然听到了咳嗽声,蓝水抬起了被泪水糊住的眼睛一看,“少爷,少爷,你醒了,呜呜......”说着,蓝水又哭了。所有的人见兰少醒了,马上围拢过来问长问短的,兰少被困在中间,心里又是幸福又是难过,他怎么舍得离开这一群爱他疼他的人呢。“蓝水,别哭了,我其实很早就醒了,只是太累了,所以赖了一会儿。”听他这么说,蓝水拉过兰少的手,在手心轻轻地打了一下,“还这么调皮,吓死我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我饿了,我想吃你煮的面!”“好,好,我这就去煮,这就去煮!”蓝水擦了一下鼻涕,风似的旋到厨房。不一会儿就端来一大碗热腾腾的面,上面还躺着一个金黄的煎蛋。兰少不要蓝水喂,端起碗,呼噜呼噜,三两下就把一大碗面吃得见底,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