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籁俱寂。
杜白身体以双腿为支撑,牢牢地勾在了树枝上,双手腾出来缓缓地揉了几下略微有些酸麻的肩膀——毕竟在烈日炎炎的夏天,在树上呆半天的滋味绝对不好受,再说……杜白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一天没吃东西,实在是饿得受不了。
悄无声息的从树上滑下来,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杜白如同一只山猫,贴着墙,小心避过所有可能的暗哨,以最佳的线路翻过一堵堵院墙,没有在那些明显的厢房做任何停留,而是终于在一座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杜白一落地,便飞快地闪到了偏僻的墙角之内,因为这个场院的严密的戒备足以引起杜白的注意。借着黑暗的掩护,杜白观察到这个大概是相当于现代会客室的场院里,已经被布下了大大小小十余处暗哨,还不时有巡逻士兵来回经过,交错的视线网可以遍布整个场院,如果杜白穿的是夜行衣,也许杜白能够平安穿过的把握会大点,但由于杜白此时还是挂着那件半新不旧的破烂道袍,杜白知道就这样明目张胆的闯进去无异于送死,所以他不会明知故犯。
嚣张是必要的,但那是在有条件和有资格的情况下。
而条件和资格往往是靠自己来获取的。
十五分钟后,杜白穿着一套玉林军的高级制式的盔甲悄无声息的混入巡逻队中,然后拖着一支戟大摇大摆的开始巡逻。
虽然面生,但由于天色已晚,所以杜白并未让同行的士兵和那些隐藏的暗哨看出任何的端倪。
杜白揉了揉有些饱胀的肚子,差点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刚刚以被自己打昏的倒霉士兵的名义,混进不远处的军队的伙房啃了将近一打馒头,恐怖的海量把那厨子唬的一愣一愣的。不仅如此,杜白另外还顺便搜刮了二十多个馒头,放在戒指里,并告诉厨子这是自己的夜宵,吓得那位矮胖的老厨子差点没一下子趴在地下。
……
无聊的跟着巡逻队围着“会客室”和东西厢房转圈,虽然身体还在行动,但杜白思想已经在魂游太虚了。杜白知道混进来吃饭只是一个很小原因,自己伟大的拯救上官MM计划才是主要矛盾,而老马说过做事要紧抓主要矛盾,所以杜白很想知道上官MM到底现在在哪里。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在离五更天还早,只要到了五更天,杜白有九成的把握能找到上官MM。
只是不知上官MM会不会就在这个大屋子里?杜白无聊的想到。
“兄弟!换班了!”正当杜白神游物外的时候,虚拟的进度条突然被说话声打断。杜白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集中到面前一个虬髯大汉得身上。这时杜白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士兵集中休息的厢房了。
“兄弟有些面生啊!”虬髯大汉笑着对杜白说道,眼中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头盔顶上的黑缨表明他是队长级别的人物。
“怀疑我?”杜白心里立即反应到。于是杜白故意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故作傲气的对他说道:“我是廖将军的远方侄子……刚刚来报道,有问题吗?”
“哦……”虬髯大汉脸上的警惕之色松了下来,却是多了些轻蔑的态度。
虽然汉朝不如秦朝,但还是十分重军功的,那种全凭关系网粉墨登场的子弟,虽然表面上没人说,但暗地里常常被人看不起,所以在虬髯大汉的眼中,杜白完全是个混军饷的国家蛀虫罢了,虬髯大汉也不想与杜白过多的纠缠,脸上的肌肉牵强的笑了一下,表示欢迎,同队的其他人则是干脆没有理会,将杜白周围空开了一大圈,无心插柳的效果反而让杜白高兴了一下。
虬髯大汉看了一眼杜白,清了清嗓子,别过头去向着其余的众人说道:“兄弟们休息吧,天亮到了五更还要换班,到时候可别打瞌睡!”
“五更?”杜白耳朵一动,按照自己听到那方先生和廖将军的谈说,计划的事情正好是在五更,自己凑巧又赶上了五更换班的队伍,这样一来反而免得自己用尿遁之法偷偷跑出去,不可谓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难道老天也支持我去救上官MM?”杜白自恋的想到。
不卸甲,不理会虬髯大汉和其他士兵惊讶的目光,杜白随便找了个草席躺了下来,没多久就开始呼呼大睡。
因为杜白太累了,心情也太郁闷了。
今天整整一下午,杜白并非在树上睡觉,而是百无聊赖之际拿出了叶流云给他的心法,看看当小说书解解闷。
没有深奥晦涩的语言,没有复杂难记的经脉,一如一本小白文,《率意经》只是简简单单的描述了任脉和督脉在修炼武学中的作用,并以此来作为修行的基础。
《率意经》描述了单纯修炼任督二脉的从低到高的四个境界——自在,离恨,无忧,率意。每个境界由弱到强分为人,地,天三阶,按照杜白所处的时代来看,前三个境界可以对应一到九品的境界,至于第四个境界杜白也懒得去理。
话说杜白因为一丝好奇,便开始修炼了这经书上的功法,结果仅仅在树梢上引气了半个小时便发现自己完成了自在天人阶的的修炼。正当杜白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是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时,却发现经书第二页记录着叶流云和公子雨的师门里历代弟子修炼自在天人阶的时间——
铁黎道人(创始者):三息(十五秒)(本书规定一息为五秒)
清明道人:三息(十五秒);
宗林宇:二息(十秒);
……
最后是叶流云和公子雨的名字——
叶流云:二息(十秒);
公子雨:二息(十秒)。
本来信心百倍的杜白立即饱受打击,终于体会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差距。
丫的,别人用几秒钟时间完成的基础修炼,自己竟然用了半个小时?杜白当即就把书扔回了戒指中,发誓永不再拿出来。殊不知叶流云他们师门向来是从小就收养孤儿,每天用珍贵药材洗髓伐经,所以他们这一脉的弟子在很小的年龄就在身体里积聚了巨大的药力,这样一来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破第一重,这远远是没有洗髓过的杜白比得上的,也是叶流云和公子雨师门如此强大的原因。
可惜此时在和风吹拂下睡的正香的杜白不知道这一点。不幸中的万幸,因为杜白做过学生,当过兵,客串过教授,也当过研究人员(呵呵),所以阅历极其广泛。再加上他生性豁达,不拘一格,因此无论从性格还是经历来讲也暗中符合“率意”二字。所以此时杜白半小时积聚的功力就在游走于他的任脉和督脉,虽然微弱如同游丝,但客观上还是不断改善着他的体质。
远方喧闹之声隐隐传来,表明“会客室”里的筵席已经结束了,这次皇太后前来,由杜白探查所知,并未带上什么显赫的人物,所谓的筵席,只是临时过过场罢了。
此时正值一更,散开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回到了各自的厢房。
高高挽起发髻的上官寒心(没有打错,就是上官皇后,以后会解释)神色淡漠的看着远处散去的人群,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当准备离去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双眼已经被他人蒙住了。
“猜猜我是谁?”上官寒心的身后传来一声俏皮的声音。
“梦儿,你又在胡闹了……”上官寒心笑着拿开了蒙在眼上的双手,用责怪似地口吻说道。
上官寒心回过头来,却恰巧看见上官菲梦努着小嘴生气的小脸,看样子就知道又是找自己来诉苦。
上官寒心以为她又在外头碰见纠缠她的那些公子哥了,于是暗笑着假意问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又惹了我们的小菲梦了?”
“哪里是什么公子哥?他们现在哪个见到我不是躲得远远的?”上官菲梦挥舞着小拳头,龇牙咧嘴的说道,配上她精致的五官,显得分外可爱,同时也把凝神倾听的上官寒心引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伸手刮了刮上官菲梦小巧可爱的鼻子,假装生气地说道:“女儿家就应该矜持一点,否则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上官菲梦可爱地皱了皱鼻子,伸手抓住了上官寒心的衣摆,笑道:“姐姐!你说我不嫁行不行?我想跟你生活一辈子……”
“傻梦儿……”上官寒心伸手帮上官菲梦理了理稍稍有些凌乱的衣领,笑着说道:“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告诉姐姐,今天为什么这么生气?”
“姐姐!我今天遇见了一个大坏人!大大的坏人!”上官菲梦又想挥手宣泄一下心中的不满,结果手举到空中又红着脸放了下来,委屈的说道:“人家的剑被他拿了,头发也被他割了一束……”
“什么!”上官寒心的声音顷刻之间变得冷峻起来,让这空旷的大厅仿佛也带上了丝丝寒气,让低着头的上官菲梦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姐姐。
“给我看看你的头发!”上官寒心伸手捋过表情略微有些惊讶的上官菲梦的发束,一直看到原本修长的发束末端的确少了一截,语气立即变得冰冷:“梦儿,告诉我是谁割断的!告诉我他的名字!姐姐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不用了姐姐……”上官菲梦刚刚也被她姐姐的巨大转变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连忙摆手说道:“姐姐,其实我不怪他……我只是说说而已……他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真的?”上官寒心眉心微微一皱,疑惑地问道:“不是霍家的人?不是霍让那小子?”
“霍家?”上官菲梦再次被姐姐思维的巨大跳跃性吓到了,自己只是被人欺负,怎么又扯到外公家去了?虽然想不通,但上官菲梦还是小心翼翼的向姐姐解释道:“不是霍家的人……欺负我的那个人就是那天我救上山的那个……姐姐,你知道吗?就在三天前他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好大的老虎呢!”
上官菲梦似乎还嫌语言表达不够震撼,伸开双臂比划出了一个“好大好大”的老虎形象,同时眼睛里星星直冒,让一旁的上官寒心看得心里暗自发笑,自己的这个妹妹,永远也长不大,虽然人前表现的冷傲之极,但在自己面前还是如同一个小姑娘一般纯真。
“梦儿,你不怪他?”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他生不起气来……”
“梦儿,说说你是怎么遇到他的?”上官寒心的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笑着问道。
……
杜白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露出手腕上由发丝编成的手环,在月光下泛着柔顺的光芒。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