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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8

“你突然取走这么一笔稿费干什么啊?”妈妈瞪大眼睛看着我,满脸警惕。我无奈地撇撇嘴,坐在她身边:“能干什么啊?突然有急用就是需要嘛,给我吧?”妈妈瞟我一眼,一惊一乍:“突然需要几千块钱做什么?!吃啊?不给!你说明白到底要干什么我才能给你啊,我不能让你辛辛苦苦赚的钱用在旁门左道上!”

我长长叹一口气,伤脑筋地用手指轻轻敲打沙发扶手。我不能告诉她拿钱是要帮助夏夏的,不是怕她不同意,而是我知道,告诉了她就等于间接告诉了苏薇,这后果就是,苏薇免不了一顿大吵大闹的折腾。

长时间的沉默后,妈妈不耐烦地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大喝一声,“我其实是要入股。”

“入股?”她微微回过头,神情满是不可思议,“入什么股?”我趁势拉着她又重新坐在沙发上,天马行空的一阵扯淡:“我学长啊,打算做生意,缺少资金,想拉我合作,赚了钱分红啊!”妈妈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毫不犹豫地甩出两个冷冰冰的字:“不行!”

“怎么不行啊?”我有点急了,好像我的某位学长真的急需这笔钱做生意。妈妈不紧不慢地冲好一杯麦片递给我,语重心长:“你傻不傻啊?哦,人家说缺钱你就借啊,万一是骗子怎么办?你怎么没有生活常识,动动脑子好好想想!”

“怎么可能是骗子?我学长,关系也好,我对他也知根知底,不可能骗我的!你能不能别老认为全世界都是骗子行不?!人家都入股,就我不入,像个什么样子么!”我站起来吼,为我的“学长”争取“资金”。

妈妈也有点火了,她拍着桌子异常激动:“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为你好,你觉得我是在害你啊?!你们英家这一老一小的,合起伙儿要造反啊!”

“吵什么啊?”爸爸终于慢吞吞地踱出卧室,还是多年不变的淡定。他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才缓缓开口:“我觉得,英泺的想法,还不错……”

“不错什么就不错!”妈妈打断爸爸,话锋又对准了他,“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果单单几百块钱,我二话不说立马就给了。现在他要几千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投资,被骗了怎么办?我不能看着我儿子这么多年的辛苦打了水漂!”

我的心一沉,感觉到了父母空前盛大的爱与包容。其实他们没有一天不是在为我着想,而我,也真的没有必要再对他们隐瞒什么。我喝一大口麦片,尽量压低声音说:“其实,是这样的……

我说服了父母,带着所有稿费和存款找到了林湛斐。

是个很干净却不乏倔强的男孩子,眉宇间浓浓的稚气掩饰不住他身上散发的与生俱来的艺术气息,妥帖有礼又略带青春期的叛逆。

说明来意后,我坐在一旁,等着他开口。林湛斐低着头紧抿双唇,眉峰纠结在一起,像是在做着多么重大的抉择。他喝一口果汁,说:“你来找我,夏熙妍知道么?”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如果她知道,我又何必大费周折把钱交给你?”

“那我不能要。”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我一惊。我根本没有料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会这么果断地拒绝我的帮助。“为什么?”我仍旧带着微笑,不愠不火。

林湛斐咬着吸管,双眸大而有神,他说:“我知道你是夏熙妍最信任的哥哥,她那么相信你都不可能接受你的帮助,我又怎么能呢?”

我盯着面前的少年,尽管他在拒绝我可我却没来由地从心底生出肯定。至少他有良好的修养,一定是个格外优秀的孩子。我勾一下唇角,轻语:“因为家庭的原因,夏夏既敏感又自闭,面对我如此突兀的帮助,她一定会认为我是在怜悯她。”我停了下来,心绪被拉到五年前,拉到和夏夏认识的那个夕阳流伤的傍晚。

“我是英泺,我和蓝苏薇可以认识你么?”

“啊?”

“可以么?”

“认识我?为什么呢?因为,觉得我很可怜么?”

“不是,不是的!我们真的想和你成为好朋友!”

“真的,不是可怜我?……”

“真的不是。”

林湛斐的咳嗽声把我带回现实,我抱歉地笑笑,搅拌杯中的咖啡,继续说:“她从小就不愿意接受我的、或者是周围任何一个人的帮助,这么一个要强的孩子,我想这一次她也不想我插手。”

“那我也不想……”

“可是你们需要!”我扬起声调,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我叹一口气,调整一下情绪,又说:“不要意气用事。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笔钱会有多大的用途。买把好一点的乐器吧,如果可以,再让夏夏接受一些正统的声乐训练。”我把存折推到他面前,口吻空前的温和。

林湛斐盯着存折一言不发,眼神中有一丝动摇。

我安西,趁机说:“拿着吧。算借给你们的,我相信‘流伤夕阳’可以红遍中国,到那时候再还也不迟。还有,对夏夏保密。”

“可是……”

“别可是了,陪着夏夏一直走下去就好,可以么?”

林湛斐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片刻后,微微颔首。

回到家还没有到晚饭时间,院子里很冷清。礼拜五下午苏薇应该会很早就回家的,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见到她。我不以为然,音乐学院经常会有各种各样正式非正式的汇报演出,可能又要到某个音乐节日了吧,她这次又会请我看什么样的表演呢?

我嘴角微微上浮,心底涌起小小的幸福。

“回来了?”妈妈端着一盆青菜走出来,笑容温和,“把钱给那个小伙子了?”“嗯。”我点点头。妈妈淘洗着青菜,没有抬头:“桌上是刚蒸的馒头,饿了先吃吧。”“哦。”我愣头愣脑的往屋里走,又被妈妈喊住。

“英泺,驭然让你把画好的准备选入画册的一部分画明天早上送过去。”我的导师李驭然,曾是父亲大学时代合办画社的学长。

我又退出来,说:“那我去工作室一趟,你们先吃,我马上就回来。”

“路上小心。”

“知道了!”

我一路小跑着朝工作室赶,抑制不住的兴奋。前天的电视专访在黄金时间播出了以后,已经有很多人打电话向爸爸道贺,甚至向校方询问画册出版的具体时间,准备订购。不开心那是假的,我有许多次都会不经意出神,幻想着自己签名出售画册的样子或者走在路上被认出来的情景。

我自负地笑笑,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自我膨胀到极限。

天色将黑未黑。

我走到工作室门口,怔住。

“苏薇?……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赶紧走过去把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苏薇扶起来,瞬间闪过一丝不安。

她仰脸看着我,眸子异常澄澈空洞,像是在努力辨认我的容貌。好半天,她的喉咙突然一哽,扑在了我怀里:“英泺……我没有家了……”

我的身子因为苏薇的这句话猛地一颤,片刻才想起应该先扶她进屋。预感告诉我,妈妈前几日偷偷的猜测,可能成真了。“乖不哭,慢慢说,到底怎么了?”我有点紧张,蹙紧双眉看着哭泣的苏薇,心脏生生的绞痛。

苏薇紧紧抱着我,很大声的抽泣,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英泺……我……我爸,蓝兴国……他……他在外面……呜呜……有个情人……英泺啊,他们……他们离婚了……英泺……怎,怎么办啊?……我怎么办……”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听苏薇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我震惊不小。前几天妈妈就在爸爸面前做过猜测,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

我知道现在任何安慰都太轻太薄,我能做的只有好好陪着她,让她的心可以感觉到一点小小的安全。我揽着苏薇抖动的肩,既自责又难过,因为接受各种采访和帮助夏夏的缘故,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单独相处了。我一直以为苏薇父母最近频繁的争吵不过是更年期的正常现象,况且苏薇也没有任何异常,我未曾料到这竟会是暴风雨突来前的预兆。

“英泺,现在,我只有你了……”许久以后,苏薇的情绪慢慢平静,她从我怀中探出头,脸上是没有完全干透的泪痕。我长长叹息,变得难过起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苏薇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不只是因为在我无助的时候她曾紧紧握住我的手,还有,我们彼此深深的爱和那么多心甘情愿的付出。

“苏薇,我一定会给你别样的幸福。”

“嗯,我相信。”

我在画板上勾勒出最后一笔线条以后,林湛斐的曲也已经谱好了。他把刚买不久的火红色吉他重新递给夏夏,抖了抖手中的乐谱,说:“终于写完了!在家不能用钢琴谱曲,我妈肯定发火。英泺哥哥,听不听?”

我放下画笔,饶有兴趣的点点头:‘好啊,在我工作室诞生的处女作呢,我可得好好听听。“我端正了坐姿,笑着看他们俩。

林湛斐自负地挑起双眉,帮夏夏又调了调琴弦,故意扬起腔调,说:“下面请欣赏流伤夕阳全创歌曲《湛蓝之夏》,词,夏熙妍,曲,林湛斐。”

我轻轻地微笑,配合地鼓起掌。

琴音起,周遭安静。

(夏)那个有温和阳光的夏天我们穿梭在碧绿的麦田

指尖残留你发间柔软的香甜

我告诉你梦想不会遥远只要用心走过天天年年

天空海洋一样湛蓝渺远伸手触到就握住了幸福的一边

未来即是坎坷艰险我的脚步怎样都不会退却

(林)亲爱的我记得湛蓝的夏天还有你唇边笑容的倾泻

我们有梦心就不再胆怯牵住我的手世界环游一圈

湛斐熙妍请坚定信念手心包容倔强的勇气一路向前

不敢说永远至少现在有依恋抬头仰望苍穹湛蓝就是希望的终点

(合)啦啦啦那个湛蓝的夏天啦啦啦我们还能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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