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深毒要挟
刚才因为忆起前尘往事而伤心欲绝的云裳斜斜倒在地上,如漆的长发披散一地,脸色如纸。
江负樵一边急呼云裳的侍儿,一边托起云裳,却见一股殷红的血自她的后背流出,一把短短的匕首插在她的背心处。
匕首深不及一寸,但是刀刃处,却流出黑紫的血,而再看云裳的脸色,已经在短短的一刹那间,更加苍白无一丝血色。
江负樵大惊失色。——匕首上喂了迷药。
当他托起云裳的身子放到床上时,一张短柬自她的裙摆间飘出。
他于凌空中接住短柬,展开了读:
负樵兄:
你我皆为王之旧部,兴亡俱受牵连。十三年江湖飘零,皆非我辈所愿,负王之恩,十三年所受屈辱已尽酬矣,王负我等之情,也当酬之。
在下程追风,技薄于人,不得不出此下策。云裳姑娘所中者,为在下云游大理国时偶然获得的沉香转魄散,此毒不夺人性命,但却可使人百年沉睡不起。风月城主貌倾天下,我若夺其性命,乃暴殄天物也,人人得而诛之,因此我已将此毒解药早早放在囊中,只等仙剑兄将沈清于三日内送到在下面前,解药立即奉上。
弟程追飞叩
江负樵一把将这篇酸得不能再酸,臭得无法再臭的纸撕得粉碎。
子之曰程追风,少年时读书不成,游历江南,为当地官员做幕僚,后来辗转到越王府做了幕客,至越王自立称帝时,封为紫薇舍人,是近吏但官职低微,江负樵极少见到这个人。但是,他却在那场平叛中活了下来,并且成了现在的子之曰程追风。
惊慌至极的侍儿看到中毒昏迷的云裳时,吓得面如土色,哇得一声大哭出来。
江负樵叹口气,低声令她别哭,让取来热水棉布,自己一咬牙拔出云裳背上的匕首。然后命侍儿将血迹清洗干净,又将伤口包扎妥当。
云裳静静躺在床上,宛如传说中的睡美人。
江负樵呆呆看着云裳,胸口处犹如被锤击中,闷痛的喘不上气来。
其实他为什么要走?他无法告诉云裳。他只是想要赶紧去找到沈清,再找到接到十二追杀牒令的所有人,十二追杀,他知道有十个人应该在其列,可是剩下的两人是谁?是象归元僧和程追风一样的追杀者,还是象自己一样的守护者,并且发这牒令的人为什么要将牒令给明知道是要保护被追杀者的人?还有,沈清既然已经长大成人,现在又在哪里?
如果不尽早知道这一切,这孩子便会有无尽的危险,同时,云裳也会有危险。在这个世上,云裳或许是最了解他的人,因为在她还小小年纪的时候,她就曾经跟着自己游荡江湖,可是云裳可能永远不了解的是。他的命,是为她、还有沈清而存在的。十三年前,他以为已经安顿了他们两个,于是他天涯飘零,了无挂碍,可是十三年后,他们竟然同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只有再次去保护他们,这是他的宿命,他永远无法摆脱。
只是,如果他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去找程追风拿回解药,那么云裳又该由谁来照料?
江负樵突然想起,为什么李轻候在追杀客云集一城风月的时候,竟然没有出现。
他转头看着那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侍儿,沉声问:李轻候在哪里?
侍儿吃惊地看着他:李轻候,李轻候是谁?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啊?那么,那么……
侍儿看着床上的云裳。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泪渍:我八岁的时候就被买进这里啦,一直跟着城主,她一直都在这间房里,除了偶而出去会几个一等一的贵客外,从不出清风楼一步,每天只是弹琴学画。我每天除了伺候城主的饮食起居外,也从没有在这里见过其他人。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侍儿的脸上露出自豪:不过我进城中八年,一城风月却是一天比一天昌盛,这里的姑娘一天比一天多,漂亮的房子也一天比一天建得广,可是姑娘再多,也没有一位能及得上我们城主的容貌和才情。而我们城中的这许多人,只是听管自己的主子的话,做自己该做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