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雪儿就来到了病房里接我出院。
“医生嘱咐你出院后要做什么了吗?”她一边帮我收拾东西,一边问我。
“嗯,说是要多加休息,尽量不要劳累过度。”我回答。
“那你一定要按照医生说的做哦。”
“呵呵,一定。”
雪儿昨天从医院走的时候,把我受伤那天穿的衣服一也起带了回去。今天她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购物袋。
“快把你身上那件难看的病号服脱下来吧。”她歪着头笑道。
“可我的衣服你昨天不是拿走了吗?”
“喏,在那。”说着,她用食指指了指放在病床边上的购物袋。
我走过去,打开袋子,发现我受伤那天穿的衣服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整齐的叠在购物袋里。
“呵呵,谢谢啊。”我回过头,看着雪儿傻傻的笑了下。
“呵呵,瞧你,快换吧。我先出去等你哦。”雪儿放下正在整理的物品,走出病房。
我把病号服的上衣脱下,拿起衬衣穿在身上,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走到窗户边上。
今天,是我第一次从病房的这个角度向窗外望去。医院门口的大街上,两条不算太宽的行车道,来来往往的汽车交替驶过。有时,它们会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路口依次停止前进,等待着路口的信号灯变成绿色。
这时,一辆蓝色的克鲁兹驶进医院大门。我精神为之一振,随后又沉寂了下去。
那不是秦程,他已经不在了。
我接受了这个痛苦的事实。只是看到那辆和秦程的汽车一模一样的车子时,我便又立刻陷入了深深的伤感之中。
正当我触怀的时候,身后传来雪儿的声音,“怎么还没换好啊?”
我回过头,雪儿正站在病房门前,表现出一副很莫名其妙的神情。
“怎么了?”
“哦,刚看到了一辆车子,和秦程开的那辆一模一样。”
雪儿慢慢走到我的身边,搂住我的胳膊,“又想起他了?”
“嗯。”我转过头,继续向窗外望去。
雪儿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默默的陪着我。
交齐了剩余的住院费,我和雪儿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你等等啊。”她让我驻足在大门口,一个人走到了大街上,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雪儿坐进副驾驶席的位置后,回头向看了一下我。
“你家在……?”
“哦,纪念碑大道,爱国里。”我朝司机说道。
“好咧。”
留着络腮胡的司机发动了车子。
开了不一会,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我,并问道。
“刚出院?”
“嗯。”
“怎么了?车祸?”
雪儿立刻回过头看了一下我的表情,大概,她害怕这两个字会在勾起我悲伤的心情。
“呵呵,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哎呦,看来摔得不轻啊。”司机在后视镜里冲我抬了一下眼皮。
“呵呵,还行,不算太重。”
“一看你头上的绷带我就知道,肯定不是轻伤。”
“呵呵。”我苦笑着应付他。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这样。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地,一点都不注意脚下的安全。磕着、碰着都还算小事,要是跟你一样从楼梯上摔下来,那可就傻眼了。”
我坐在后面的座位上,把视线转向车外,尽量让自己安下心来欣赏窗外的风景。因为我已经觉得有点厌烦了。这个司机不仅废话很多,而且还总爱在嘴边挂着“哎呦”这两个表示感叹的字眼,说不好这是他习惯说的的一句口头禅。
刚刚说完,司机又转移话题,说起自己亲戚家的一个孩子上学时不努力,最后落得个找不到工作的下场。雪儿见我没有理睬他,便随声附和的敷衍着。
出租车在一个路口转弯,驶过一片崭新的居住小区。
我立刻对司机说道:“司机师傅,就停在这里吧。”
“停在这?你们不是要去纪念碑大道吗?”司机有点疑惑。
“我临时想起来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就在这附近。”
“哦。”司机点点头。
雪儿也不解的看着我,但是没有发问。
下了出租车,我沿着小区边上的人行道走着。边走,边朝小区里面看去。
翠绿的草坪上,两三位母亲正带着自己的孩子玩耍。几位老人从他们身边走过,看着天真无邪的孩子自由自在的在草坪上奔跑、嬉戏。老人的脸上也露出和蔼的笑容。
“亮森。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雪儿帮我付完出租车费,从身后赶上来。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把视线从小区的草坪上转移到晴朗的天空。
阳光很强烈,万里无云。我感到眼睛适应不了这么刺眼的阳光,举起右手挡在眼睛前。
“这是什么地方?”雪儿在我身边,看着这片崭新的小区问道。
“是秦程的家。”
我低下头,看着人行道上的纹路,双脚的速度渐渐变得缓慢。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我们俩人一直静静地,都没有说话。
“是不是很无聊?”我开口问雪儿。
她看着我,摇摇头。
“对不起,把你也拉来了。要不,你先回去吧,别陪着我了。”
“没事啊,你刚刚出院,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雪儿的温柔让我十分感动,不觉间,我已经伸出了左手。
她看着我伸出的左手,又把视线与我的目光交汇,微笑着,拉住了我的手。我轻轻用力,用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指。
一辆出租车驶来,我示意让它停下。
下了出租车,雪儿和我一同来到我住的地方。打开房门,我先一步走了进去。
回过头想告诉雪儿随便坐的时候,却发现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眼睛正在环顾房间。
“怎么不进来啊?随便坐。”
“真干净啊。”雪儿慢慢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独身男性住的房间。”
“呵呵,谢谢夸奖啊。”我歪着头,挠了挠头发。
“连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收拾得这么干净啊?”
雪儿看着房间角落处,一堆捆扎好的杂志说道。
“呵呵,看完后捆在一起就放在那里了。”
“你不会是个有洁癖的人吧?”雪儿开玩笑的说。
“可能吧,如果有的话也是遗传基因的关系,我母亲很爱干净。”
我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干净的塑料烟灰缸,烟灰缸旁边是一盒被我打开过的MILDSEVEN牌香烟。
我伸手拿过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支衔在嘴上。
“医生没有嘱咐你出院以后尽量少抽烟吗?雪儿的表情突然严峻起来。
“没有啊。”我坏坏的回应一句,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刚刚痊愈出院,身体还在恢复中。像吸烟这种对身体没有好处的事情,就尽量不要做了。”
“嗯,嗯。”
我把身体向后仰去,靠着沙发背吐出一口白烟,“真舒服!”
医院是个绝对禁止吸烟的地方,而且我的身份又是病人,受伤时口袋中的香烟又不知道怎么丢失了。所以在住院的这段时间里,我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自己抽烟的***。加之知道了秦程的死讯后,便使我心情更加的抑郁烦闷。
回到家里,看见茶几上这盒香烟,让我立刻产生了想要吸一支的冲动,这可能也是对我这段时间以来,把压抑在心头的苦闷完全释放的一种方法。
“你饿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东西?”雪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转过头向我问道。
“不用了,我还不饿。”我用食指和拇指揉了揉内眼角。
“哦,好吧。那你休息一会吧,我先走了哦。”
说完,雪儿转身朝房门走去。
我把抽完的香烟在塑料烟灰缸中用力摁熄,起身快步走到雪儿的身后。
一股冲动控制着大脑和双手,我把雪儿从后面紧紧抱住。
呼吸着她头发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我小声的说:“谢谢,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想我已经沉沦下去了。真的,谢谢。”我的双臂又轻轻地将她搂的紧一些。
雪儿没有说话,她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着我搂住她身体的左臂。
过了一会,我松开胳膊,雪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回头关门的瞬间,她看着我的脸,露出了那个动人的笑容。
房门轻轻关闭,她的笑容从我眼中消失不见。我走回沙发,从MILD-SEVEN烟盒里又拿出一支香烟,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