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花间独卧
春天的风吹在脸上已不复严冬的刺骨,带着微薄的清凉,柳树间有一张小巧的翠绿吊床,由上等蚕丝编织而成,主人富态可见一斑。
阳光透过稀疏的柳叶缝隙投到地面,留下一地斑驳,湖畔低垂的柳条在风中起舞,犹如曼妙的少女,婀娜多姿,吹面不寒的杨柳风掀起那吊床中人的黑发,那如绸的发在阳光中自有一种别开生面的惑人。
春天也渐渐来了,青草淡淡的香味,早开的花或浓或淡的味道,亦或雨后泥土的气息,夹杂在空气中。
美人独卧,那么安静,呼吸浅浅,想来是春睡的不期而至,美人嘴角轻轻上扬,是什么好梦?那一浅笑,令人心神荡漾,倾城倾国之态,闭月羞花之貌,万物皆如静止,春日黯淡,花儿失色,这是怎么美好的一副美人春睡图啊。
北木兮自小喜爱自然,也许受母亲影响,自小喜与花为伴,与生灵为伍,自修得一副花之仙骨,花之媚态。
女人是花,所以会惜花,在丞相府的后院,北木兮有一块专属的天地。
她会在闲时种上自己喜欢的花,也会在苦闷之时独卧花海,北木兮是独爱栀子的,即使它很平凡,平凡到一般官宦之家都不会种植,平凡到山野遍布,但木兮喜欢它的气节,它是真的不争,它是真的淡雅,真的素洁。
它不似梅花,被人附庸风雅,也便没了味道,它也不似荷花,花虽出清水,单纯,害羞。文人雅士爱之入骨,但它也种植在深宫后院,香了好多女人的青春,在无形中已经被生活俗化。
栀子是最容易被人遗忘的,但它不怨,它开给自己看,香给自己闻,北木兮却爱它,将它种植,让它自由生长,久而久之,也长得茂盛异常。
几棵花树长在一起,围成一个小圈,形成一个小天地,与外界隔离,
北木兮爱来这儿,她母亲也爱来,
于是初夏,总有一种清淡的香味弥漫府中,丫鬟们都知道那是小姐的栀子开了,只是从未见过,许是夫人怕人打扰小姐,于是下令将其设为禁园。
又一阵风拂过,竟有几片绿叶落了下来,在阳光中起舞。
那绿色的精灵有一片落在北木兮左脸颊上,北木兮的美梦似被惊扰,只是她眉头轻蹙一下,继而又舒展开来。
她还睡着,树上的冰子骞不免轻吁一口气。刚才不小心弄掉几片叶子,生怕惊醒了佳人。
只见树上坐着一个男子,一袭浅蓝长衫,不似女子的娇柔,自有一番男儿气概,剑眉星目,体态颀长,目光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吊床上的女子。
他看到她腮上的绿叶,不免有些失神。
自古道人面桃花相映红,竟不知这绿叶也可以,不知是绿叶衬得美人更美,还是美人让绿叶更美,冰子謇有些糊涂了。
他想要跃下帮她把绿叶拂去,但想想于理不合。
看着北木兮,思绪又回荡到好久好久以前,轻轻浅笑,不知在何时,自己心中就有了这个女人。
是在自己十岁时父皇寿宴上的一见钟情,还是看到她解救雨中蜻蜓时满足的笑,被她得善良打动?抑或是潜移默化,她一点一点的走进自己的心中?
北子謇静静的看着人儿,竟不知当多年以后回想,也觉得温馨,也许当时的自己才是最幸福的吧,也许当时的自己才是最快乐的,看着心爱的女人,憧憬未来,心中有份归属感,只是当时心中不止有爱情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直到多年之后回想,才明白,无论当时还是现在她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这只是后话罢了····
冰子謇看着渐晚的天色,看着未醒的人儿,在心中默念,兮儿,等我,等我给你幸福···
当冰子謇飞身离去之时,一个绿衣女子朝木兮走来,手中拿着一件白色风衣,引言轻轻推醒木兮道:“小姐,回去了”北木兮睁开了眼,看了看渐渐西沉的日头,自语道:“回去了”
北木兮轻轻揉了揉睡昏的头,摇了摇头,奇怪了,刚刚梦见了冰子謇,梦见他说要给自己幸福。
第二节:讨厌的哥哥
北木兮回到了闺房却止不住想着那个男人,那个自己爱了很久的男人。
想起了四岁时在圣上寿宴上遇见他的情形,那时他才十岁,却有着不合年纪的忧郁与深沉,那时的她可以感觉出他不快乐,后来知道那是三皇子,只是不明白小孩子不都喜欢热闹的么,为什么他会独自离开,为什么他会哭?
自那以后,北木兮的目光便被他所吸引,她知道他没了母妃,她知道他的父皇很喜欢他的母妃······
不知何时,北木兮小小的心中都是冰子謇,想着他心中总有无限的甜蜜。
与他相反的就是那个自以为是卜易,不就是一个将军的儿子,怎生得霸道。
那次圣上寿宴就是他说了什么,冰子謇哥哥才会哭的,还有每次当自己和子謇哥哥玩得正欢时他总会不合时宜的出现,不是扔掉了子謇哥哥送给自己的花,就是和着丫鬟一起破坏气氛。
每次自己都很生气,可每次子謇哥哥都说算了。
他说,他父亲卜岑是镇国大将军,一生驰骋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在军中威望甚至比皇上更高,因此连皇上也得忌惮他三分,那个卜易是大将军的独子,再加上皇后是大将军的妹妹,我们更是惹不起。
每每想到这儿,北木兮都有几分不服气,可她记得子謇哥哥说过,他会保护她,会给她一切,总有一天他要叫卜易欺负不了她。
北木兮心中想到,有子謇哥哥这句话就够了,他们都说自己会成为子謇哥哥的新娘的。
想到子謇哥哥,北木兮又惆怅了,已经将近一个月都不曾见过他了吧。
他说名不正言不顺,他说要她等他,他说他会来看她。
可他没来啊,一个月了,一次也没来过,北木兮在心中责怪着,一片一片的摘着手中的花瓣。
“不行,他不来,还不准我去啊”北木兮自言自语道,脑筋一动计上心来。
她悄悄溜进爹爹的书房,轻车熟路的拿到了进宫令牌,一边将它装进衣袖中的口袋一边自语道:“好长时间没去看瑾姨了,兮儿好想瑾姨,好想子依姐姐。”
北木兮准备从后门溜出,却不想碰到了北天。
“哥,你怎么在这儿啊?”北木兮心虚的招呼着。
北天看到妹妹这个样子,偷偷笑笑,有一种想要戏弄她的冲动。
“你说呢?还不是等你。”
“嗯?”
北木兮一脸疑惑的盯着这个哥哥。
“等我?”
北天看到妹妹这个样子,玩兴来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叫我等的。”
“爹爹?”
北木兮一阵心虚。
爹爹,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北木兮用手缠绕着腰带,手指不停的打圈,心想着,爹爹,爹爹怎么会知道啊?北木兮正忐忑着,忽然看见北天嘴角的坏笑,顿时明了。
“哥,你骗我,好啊,你个坏蛋,是爹爹叫我去看瑾姨的,你胡说。”
北天看着妹妹气得通红的脸蛋,伸出手捏了捏。
他这个妹妹啊。
“好了,不逗你了,不过小妹啊,女儿家还是矜持点好,哪有你这样一天到晚想着倒贴的啊,羞羞羞···”
北天将拇指放在北木兮右脸颊上,轻刮了几下。
“哥,你还说,回头我告诉娘去。”
北木兮又急又羞,直跺脚。
“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
北天收了嬉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兮儿,无论怎样哥哥永远爱你,你去告诉那个叫冰子謇的说,如果哪天他敢欺负我妹妹,叫我妹妹伤心,我一定为她出气,叫他一辈子见不到你。”
北木兮看了看这个经常戏弄自己的哥哥,心中满满的是感动。眼眶中不小心浮上了一层水雾。
“哥哥,谢谢你是兮儿的哥哥,真好···”
··
第三节:深宫悲哀
皇宫中,只见一个明黄色的人儿奔向阳瑾宫,直奔内室,找了几圈,没看到瑾妃。
北木兮叫住一个丫鬟。
“瑾妃呢?”
“回禀北小姐,瑾妃娘娘在瑾翠湖呢。”
北木兮又风风火火的跑去瑾翠湖,老远就看见瑾妃倚在栏杆上,正向湖中投着鱼食,北木兮远远的看着,忽然不忍心走近,被瑾妃身上的忧伤打动着。
独自莫凭栏啊,她的瑾姨怎么了。是因为皇上么?怎么不像呢,瑾姨不是一直不争,也不妒么?
北木兮是最爱瑾姨的,她觉得瑾姨是朵栀子花,淡淡的芬芳,却给人淡淡的心安。在记忆中,就觉得瑾姨是很知性的女人。对待爱情,她也轰轰烈烈过,最后甘于平淡。
未得一子,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冰子依。
娘说,只得女儿,是瑾姨的不幸,却也是万幸。只得女儿,瑾姨才会不争,才会活的轻松。只得女儿,才不会遭人妒忌,才不会被人陷害。
娘说,侯门一入深似海。
瑾姨也说,身不由己。
但北木兮还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她才十四岁。
毕竟她一直活在母亲父亲哥哥的保护下,还有子謇哥哥的保护下。
她不需要了解太多,可她也明白
感情贵在专治始终如一。
瑾姨曾说她曾经不快乐。
是因为她想要很多,却得不到,所以不快乐。
后来木兮才知道,瑾姨所要的,其实就是唯一。
唯一啊,其实是很容易的,可怎奈生在帝王之家。
想到这儿,北木兮不禁皱了皱眉头,她的子謇哥哥可以给她唯一么?爱和唯一她更想要什么?
北木兮摇摇头,不想了,越想越心烦。
北木兮举步向瑾妃走去,扑在瑾妃的怀里,甜甜的叫着:“瑾姨”
瑾妃看着怀中的兮儿,用手轻轻的理了理北木兮腮边的头发,将几缕散乱的头发理顺,宠溺的看着她,“兮儿,怎么想起来看瑾姨啊?”
北木兮眨了眨眼睛,“啵”的一声在瑾妃腮边亲了一下
“人家想瑾姨了嘛。”
瑾妃轻轻刮了一下北木兮的琼鼻,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小鬼头,还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还是怎么的,怕只怕是为了看三皇子的吧”
北木兮见被揭穿,撅了撅嘴,撒娇道:“瑾姨真坏,兮儿不跟你好了···”
说罢,转过身不再看着瑾妃,瑾妃将她身子扳过来,用小指在北木兮撅起的小嘴上轻弹一下“好了,好了,我的小宝贝生气了啊,这可不行,生气可就不漂亮了,小心三皇子不爱了哦···呵呵呵···”
“瑾姨,你还胡说,什么跟什么呀,都没有的事···
北木兮左右瞧瞧,好奇的问道:“瑾姨,子依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啊?”说罢北木兮又向四周看了看,
瑾妃眼中的光芒一暗,轻叹一口气,“哎,依儿,我的依儿,我也好久没见都到她了。”
说罢瑾妃又轻叹了一口气,又自顾自的说道:“如今天下三分之势,皇上不得不谨言慎行,前段时间灵国的使臣来我国,灵国与冰国有结盟的打算,而结盟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联姻,所以皇上把所有公主都叫到宫外行馆,意欲选一位公主和亲,依儿也去了···”
说道伤心处,瑾妃竟又落下泪来,“我的一生已经毁了,可依儿的一生才开始啊,我怎么舍得,万一被选上了,人生地不熟的叫她怎么办啊。”
北木兮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瑾妃,只能机械的帮她试着眼泪···不免也有了一些伤感,这就是深宫女人的悲哀吧,瑾姨的悲哀。
北木兮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子依姐姐不要被选上····
告别了瑾妃,北木兮径直向御花园走去,心情沉重,既有对子依姐姐的担忧,又有对子謇哥哥的期待,不免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