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看了一眼沙发上已经不胜酒力的苏苏,眼中燃烧着怒火,这个笨女人是把鸡尾酒当调味果汁了?!
一旁一直忍气吞声的叶子,还在生气着刚才顾一然和米娅的冷嘲热讽,两人一唱一和。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扮演好大家闺秀的角色,只能“关心”的说道:“上官,苏苏好像真的有点醉了,我们先送她回去吧。她一个人在这儿也不妥。”
上官点头,一脸寒气,叶子也不敢再说什么。上官这样的表情却是很恐怖,也是因为顾一然的话?还是,因为苏苏喝多了?
苏苏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人抱离了软绵绵的沙发,半睁开眼睛,上官子默那张老K脸赫然入目。噩梦?!明明刚才一然说失陪一下,她无聊就趴着想眯一会儿,这会儿竟然被上官抱着。娘呀,这可是在酒会,多少关注地目光在看着他们呀……苏苏不敢再想,直接闭上眼睛装睡。感觉忽然变冷了,她像只慵懒的猫咪往他怀里缩。臭上官不是和叶子一起来的么?难道现在叶子也在旁边?气死你气死你!米娅呢?落跑了?不过在他的怀里,真的很舒服,很安心……
上官把苏苏抱上车,冷冷地说了一句“回去”就不再说话。叶子皱眉,他还是会把她带回郁园。在她离开的第二天。
她又做了那个梦,那个男孩儿,那道疤……是上官么?关于过去,关于苏薇然和那个她深爱的男子,他为什么不肯再说?
苏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窗前站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赶紧开灯,才意识到在郁园的房间里。她开始习惯了这个房间了。
“看来总统套房的床确实不好睡。”上官的语气还是百年不变的冷,但是看到苏苏在他怀里安稳地睡着,他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知道苏苏认床,还嘱咐方嫂拿出了她行李箱里的安眠药,昨夜在酒店她要是能睡好就奇怪了。
苏苏冷笑,“总裁把我拎回来,不怕那位生气。还是说,那位已经生气了,所以躲我这儿了?”
上官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刚刚降下去的火气一下子汹涌。苏苏吃痛的嚷着让他放手,他只当没听到,贴近她的脖子,呼出的热气燎过她的皮肤,让她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真的只有一瞬间而已,下一刻她就想到,郁园里还住着管家康伯和另一个女人。苏苏咽了口口水,虽然上官那个完美到极点的身材她是有幸目睹过的,不过她可不想自己再一次被这个男人吃干抹净后丢得远远的。现在的上官子默周身散发着危险信号,让她下意识的害怕,想要逃避。那一夜,她把自己最后的保留,也给了他,可是第二天,他却抱着他的前女友,眼睁睁看她被侮辱,被欺凌。上官子默,就算很爱你,我也是有尊严的!
“滚。”苏苏撇过脸,不想再说话,也不想看到他
“中村苏瑾,不要以为我捡回了你这条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上官撂下冷冷的一句话,突然起身走人,等苏苏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一声重重地关门声。
中村苏瑾,不要以为我捡回了你这条命,就可以为所欲为?
“中村苏瑾?是我?不要以为捡回来这条命……就可以为所欲为……捡回这条命……捡回……捡回。”她喃喃自语,有的时候,脑子真的不好使,特别是刚醒的时候。刚刚听到的,是上官子默亲口说的?
“我这条命是他捡回来的。为什么,要把这条命捡回来呢?让我自生自灭就好了!我求你救我了么?你问都没问我,就把我这条命捡回来了,我有说我愿意么?我说了我愿意了么?”有时候强忍着眼泪,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是现在,哭不哭,心都已经痛得快要死掉了!心好痛,头好痛,脑子好痛!
“上官子默!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你为什么要把我捡回来,把我远远的丢开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要对我忽冷忽热……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把所有的力气都宣泄完了,一个人泣不成声地缩在被子里。抽了抽鼻子,又好想笑自己这么犯贱!他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就算照顾她,也不过是完成自己答应的事情而已。
他只会冷冰冰的对她,连突然的关心,也不过是他脑子一下子抽筋。现在,他不只是脑子抽筋了。看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们应该都睡了。自己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就这么被拎回郁园?还是,他又捡了她一次?越想脑袋越痛,身体开始还是烫烫的,可不过一会儿又突然觉得冷,裹紧了被子,开大了暖气,还是觉得冷,苏苏抱着被子欲哭却已经没有眼泪了。
身体从头到脚都觉得难受。一定是因为回了这个鬼地方!就算要病死也不能死在这儿,不能死在上官子默面前!她硬着头皮,裹紧了被子,用仅剩的力气挪到了衣柜边。其实衣柜旁边有一扇门,那扇门的另一边,就是上官子默的房间。晚上失眠的时候她会偷偷跑到上官的房间蹭床。
手在门把上停留了许久,开?还是不开?
开了,要是叶子在他床上,自己多尴尬呀!
不开,真的要难受死么?
开?
不开。
开?
不开。
门自动开了,苏苏吓得把手连忙缩回来,往后退了几步,没有站稳,整个人倒在软软的毛毯上。她终于知道这个毛毯真正的用处了,还好不是直接撞到地板上,不然她连太阳都再看不到了。
自己犹豫了这么久没有开的门反倒是上官主动开了。他仍是一副冷得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像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他不说话,苏苏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我……我那个,药,好像没了,找不到,睡不着。”去了法国之后她就没有再吃药了,没想到回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所有讨厌的事情都在脑海中不停地旋转。昨天也是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打了一会儿盹的,酒会上还喝了几口冷风,不难受才怪。
上官看着她,脸上红扑扑的,而且还是病态的红。
“我,不是故意吵你的。”
“你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吗?”
“不知道。”
“神经病!”
苏苏耸拉着脑袋,以为叶子在他房里,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抱着被子爬回床上躺着,路上还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顺手抽了几张纸巾盖在自己脸上,“你们,那个,继续……当我死的就好了……不然,不然我去其他房间睡好了。”她可不想继续那么没营养的对话。
苏苏莫名其妙的话让上官顿时火冒三丈,你们?继续?这个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地东西!他算是栽在这个女人手上了,搞得他的情绪也跟她一样变得莫名其妙。知道她昨天一定没有睡好,一早就去公司等她,结果到了下午她才懒洋洋的出现,只顾着和自己的姐妹唠叨,完全无视自己。这也算了,居然还拉着米娅那个疯丫头翘班。这些都能算了,她居然还在陌生人的酒会上喝完了打盹。这个女人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也不管是谁抱着她,往怀里一缩就睡着了!要是一个心怀歹意的陌生男人抱着他就走了呢?!
“啪!”她又听到一声重重地关门声,原来这个男人还有暴力倾向!
她吹掉了盖在脸上的纸巾,却见那门又开了,她把自己缩进被子里不搭理他。这次,真的是想搭理也没有那么力气了。她在心里默念:老大,别惹我了,我已经有心无力了……
“出来。”语气仍然冷却已少了怒气,多了几分无可奈何,摊上这么个活宝,他这辈子都会不得安宁。回到房间后的他也是辗转反侧,听到她的房间有不小的动静就来看看,门一开,这个裹着被子跟傻子一样的女人就吓得扑地上了,想笑,忍住了。
“苏苏。”他又叫了几声,床上的人只呻吟了一声,还是不理他。上官子默不耐烦地扯开了她的被子,只见她眉头深锁,额头渗出一颗颗豆大的冷汗,摸了摸她的额头,竟然烫手,再加上受了风寒,早前又是怒火攻心,一直也不肯吃药。
“笨女人,光长岁数不长脑子。”上官无语地看着她蜷缩在被子里,还是浑身发抖,脸上还有没干的泪水。他确实低估了这个女人,聪明起来的时候像个天才,扭起来的时候跟猪一样蠢。也难为她是高智商的中村社长和低智商的苏薇然的结合体。
上官一下子钻进她的被窝,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刚才回房间给司机打过电话,可是路上积了很大的雪,车没办法开下车,私人医生也没有办法上山。是该考虑在郁园附近盖座别墅专门给私人医生住,谁叫这个女人动不动不是晕就是吐血的。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往常一样哄她。哄了很久,她像是睡着了,可是在他怀里还是不安分,像是做恶梦了,开始哭,活脱脱像个还没断奶的的小孩子。昏迷着的时候,有几次苏苏也是这样病情反复。
一直以来他就受不了女生在面前哭,应该就是小时候的苏苏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吧。可是在苏苏面前,他却烦不起来,反倒好奇她的下一步动作。她还是像小的样子,哭的时候嘴巴扁在一起,现在的她,已经双唇苍白了,他去取了医生留下的救急药,把苏苏抱在怀里半靠着,把药塞进她的嘴里,可是马上就被吐出来,灌也灌不进去,上官无奈地用老办法,把药塞进自己嘴里,含了口水,用自己的嘴巴把药送进她的口腔里,迫着她吞了下去,他才松了口气,自己的额头也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水珠了。
“苏苏,社长把你带到我身边,就是来折磨我的吗?”他抱着她,沉沉地睡去了。他也习惯了,会有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小丫头缩在自己的怀里。一晚上,她的身体还是忽冷忽热,但是没有原先那么闹腾了。
天开始朦朦亮的时候大雪才停的。
康伯上来说,山下的人打电话来来过了,经过了凌晨几小时的紧急排雪,车子可以勉强下山了。
他看着怀里睡熟了的苏苏,语气温和的说:“苏苏,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康伯识趣地下楼去了,昨儿个还阴着一张脸大发雷霆的少爷,这会儿又跟只温顺的小绵羊似的了。除了苏苏小姐,还有谁有这本事。
迷迷糊糊的苏苏听到医院这两个字,微微皱眉,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子……默,不去,我不去,好不好?”她说的很轻,有气无力,“就算病死了,我也不去。你就,那讨厌我在你眼前晃么?那我不晃了,我会,远远的走开,我会,祝福你们。可是,我爱你,莫名其妙就爱上你了。因为他,我死过了一次。因为你,是不是也一样呢?或许,她,真的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我真舍不得。该怎么办呢。”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他的胡渣子都冒出来了。
眼角渗出了泪水,她醒着。
这一夜,都醒着。
一字一句都像针刺痛着他的心。
上官叹了口气,倒了一杯热水喂她。
“咳……咳……”苏苏只呡了两口就呛到了,上官轻拍着她的背,她还是一直咳,这口水呛得可不轻,她就差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一大口血吐在淡紫色的被单上,咳嗽声也随着停止,苏苏无力的瘫在他的怀里,毫无知觉。上官慌乱地掐着她的人中,怀里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去衣柜取了件大衣给苏苏披上,抱起她就往楼下跑,“康伯,备车!”
康伯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上官怀里昏迷着的苏苏才赶紧跑去打电话,挂下电话的时候自己也是一身冷汗了。这个娇小姐可真是伤不起,不是自杀,就是发烧、昏迷、吐血的,也要考虑下老人家脸上的皱纹哟!小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娇弱的,上次吞了整瓶的抗抑郁药,请了一大批的国内外名医才抢救过来的,自此就变成了林黛玉二世了。要是老爷还在世的话,一定会把那个负心汉抓出来五马分尸的!想想小姐,又想想老爷,康伯不免也伤感了一番。
上官抱着苏苏时两步并作一步走,在梧桐林中好几次差点打滑,跨出郁园的大门,他就把苏苏抱进车里,一把夺过司机手里的车钥匙。司机眼睛没眨几下,车子已经飞奔出他的视线了,“Boss,真帅!”
凌晨被老板的电话吵醒他就不敢再睡了,穿戴好就在郁园门口等了,直到下山的路被清扫出来。终于可以趁现在去补个觉了!
叶子站在楼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场不怎么好看的戏。
她是Hélène,是许秋末的女儿。从小到大,她就是个骄傲的人。当初她不屑与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恋人的爱,所以毅然决然离开。而今,她却死皮赖脸地赖上了他。她一直以为,只有她不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一直以来,她都这么努力,一步步往上爬,以为终于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嫁入豪门,但命运之时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她花了几个月精心准备设计的婚礼,换来的竟然只是他的一句“我不爱你”。他不爱她,可以,她不稀罕所谓的爱情,她只要他娶她,她已经28岁了,她的青春,再也经不起等待了。她宁可嫁给比自己小4岁的Alex,也不想再去等那个不可能回头的人了。她下半生无尽的财富,被风吹走了。所有的玩笑,都是因为,苏瑾!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毁掉了她仅有的希望。
“苏瑾,我会让你比我痛苦一百倍,一千倍的!”她漠然地回房间,关门,敷面膜,休息。
值班的小护士看到坐在抢救室外一言不发的帅哥,两眼发光,丝毫没有了通宵值班的疲惫。这个夜班上的值呀!只顾着看上官子默的小护士完全无视了悄然走到身边的护士长,惹来一阵鄙视:“别看了别看了,越看越伤心呀!亚希的总裁呀!不过已经有未婚妻了,就在里头抢救呢。小妮子呀,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抢救室出来,拍了拍上官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如果不能照顾好她,就放她自由吧。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
“她的情况怎么样?”上官双手捂着脸,一身疲惫。
“不乐观,特别是精神方面。你知道那些药,对她身体的影响很大,神经系统也受到了损伤。现在的她就像早产儿一样脆弱。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你这样和楚亦垣有什么区别!”
“雅淳,这一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宁可她一直昏迷着,我就能守在她身边,她也能乖乖地呆着了。”
“上官子默,你真是个自私的人。”
“我是。”
“你为什么不去和那个人好好谈谈?”
上官面露一个凄惨地笑容,对方雅淳而言,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看到一向运筹帷幄的上官子默手足无措。
“我宁可让她恨我,也不会让她再离开我的。外面,都是要伤害她的人。她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上官子默,那你呢?你又何尝不是那个伤害她的人?!身上多少的伤也不及心上的一刀!”方雅淳带着怒气拂袖离去。
和苏苏一年多的相处,他又何尝不是把苏苏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眼睁睁看着她的心,一次次地受伤,自己能做的,却仅仅是浅薄地治疗她身上的伤。
那心上的伤,又有谁有那个能力去医治呢?
天亮了后,上官子默给米娅打了电话,让她来陪苏苏。
米娅不知道原来苏苏的身体已经糟糕到这个程度,一边自责带着她去喝酒,一边咒骂着上官子默,猛踩油门,赶到医院。在病房外看到上官后,她就二话不说上前刷了他一巴掌,“这巴掌,是我替苏苏打的!”随即她又在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力度丝毫不减刚才:“这巴掌,是我替自己的!我这个做姐妹对不起她。”
上官子默转身,幽幽地说了一句:“替我,照顾好她。”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方雅淳来看她的时候,苏苏还是没有醒,但是情况有所稳定。
“方雅淳,你应该知道老社长现在的身体状况吧?”米娅试探地问。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该知道的事情你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了。”
米娅白了他一眼,专心削着苹果皮,不屑的说:“我才不想知道,我只是担心苏苏,也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看一眼自己的孙女。”
“少说几句,看苏苏的情况,醒来也不过就是这几日。”
出院的那天,正好是蒙蒙小雨,整座城市又潮又冷。苏苏皱着眉头,吸了口气,凉凉的,浑身打了个哆嗦,“米娅,今天二十九了吧?”又有那么多日子浪费在了医院。
“嗯!要过年了。苏苏,你想回法国吗?”
“想,但不会去。我在这儿陪着妈妈,他们都明白的。”
“你去我那儿吧,我们包饺子吃,方雅淳包的饺子可是一绝啊!”米娅调侃着正专心开车的方雅淳。苏苏抱着她的胳膊,乐呵呵地应“好”。方雅淳回头看着强颜欢笑的苏苏,心里有无数说不出,也不能说的话。
米娅的房子在瑞都小区,G市无数的白领工作的动力,被称为是G市的富人集聚地。苏苏咋舌,米娅的工资有这么高?可是走进房子后,她才真正的拜服,整个屋子像是被洗劫过一样,米娅尴尬地笑笑,又把苏苏推到门外,说道:“方雅淳,你带苏苏去超市买菜吧。我把这儿收拾一下。”
苏苏无奈地跟着方雅淳去超市,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应该是米娅这儿的常客,“雅淳哥。”
“什么?”
苏苏挠了挠头,想说什么来着,又突然想不起来,傻傻的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方雅淳心疼地摸了摸被她挠乱的头发。
“谢谢你陪我的那两年,能让你这个大医生屈尊做一个不起眼的小兽医。”
“傻丫头,我把那两年当做是最好的休假。”
“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真的。”苏苏停下脚步,抬头认真的看着他,眼神纯净的如波澜不惊的湖水,“你去日本照顾你应该照顾的人吧。”
“苏苏。”方雅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再见到他,苏苏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那天晚上,苏苏和米娅窝在被窝里,没有说很多话,但是句句深刻。
她说:“我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