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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Vol.17

夜里星辉静寂,像是人们所说的。有星星的夜晚,月亮总会躲在无人的角落,让人们看不到她的光辉。

星琴里,修的手臂被某人摇晃着,有着脱臼的嫌疑。

沫儿脸上荡开的微笑影响着所有人的心情,除了翎。

回到星琴的时候就只剩下沫儿,翎和修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沉默着的他,或许是他平时就习惯沉默。

沫儿的家找到了呢!真好。

可是,他的家呢?他的母亲已经回不来了......

锥心的痛蔓延到心底,没有了呼吸的空隙。但他依旧要笑着,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城堡里,薄淸诺的画像高高的挂在中央。她确实是个美丽至极点的女子。微卷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泻下,光洁的额头带着二十世纪的著名首饰——守望之城。灵动的灰色眼睛温柔婉转,长长地睫毛像是暂时停歇的蝴蝶,高挺的鼻子下面是一张樱红的嘴巴。深邃的轮廓让她看上去根本就不是画上女子,像是活灵活现的相片一样。颀长的身子上是一条黑色坠地晚裙,裙角由底部向上,及至膝盖,灵动的展现了她窈窕的身材和圆润的锁骨。

这样一个美丽至此的女子,却已逝去。会不会,是一种遗憾?

翎久久的伫立在画像前。他的母亲,还是那么美。就像是不食凡尘的仙子一般。只是,上帝对她似乎太过宠爱了。他还没有让母亲教会他小星星变奏曲的优美语调,就把她带走了。上帝也是自私的吧!既然让她来到我们身边,为什么就不可以让她逗留久一点呢?

修知道公子又在想夫人了,他没有打扰。但却非常着急。公子对夫人的思念是非常极端的。今天晚饭,公子似乎不用去用餐了。

还是上前劝一下吧,或许会听也说不定......

“公子,晚饭时间到了。”修上前,做着无所谓的工作。

翎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画像中的女子,他最爱的母亲。他的神情平静,好像这世间已经没有了可以打扰他的声音。

修无声的叹了口气,无声的抗议是公子一向的手段。

有谁可以帮忙啊?少爷去医学院做研究报告了,秦韵小姐也不在,欣如小姐就更不用指望了。沫小姐......她或许可以!她可以让公子说话,让他吃顿饭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这里,修马上跑到食厅找正在准备晚餐的沫儿。

“沫小姐。”修看到她就喜上眉梢。

沫儿把一脸兴奋地目光从餐桌转移到修的脸上。

“怎么了吗?莫爷爷。”沫儿嘟起小嘴,有点生气的看着修。修来找她,就绝对不会有好事的。晚饭时刻,她可是一点都不想浪费啊!而且听婶婶说今晚有她爱吃的提拉米苏芝士饼。她怎么可以浪费婶婶的一番心意。

修看着沫儿埋怨的目光,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没有再开口。

沫小姐今天才与家人相认啊!出于羡慕,公子现在是不愿看到她的吧!幸好没有开口要沫小姐帮忙,不然就只有帮倒忙的份了。

沫儿看着欲言又止的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转头一想,修来找她,除了翎的事也不会有其他了。

“咦?翎呢?怎么还没到啊?”沫儿故意装作一脸疑惑,“莫爷爷,他还在客厅吗?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着,起身跑向客厅。嘴里还嘟囔着,“真是,我的提来米苏芝士饼啊!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沫儿跑向客厅,看到翎帅气的站在楼梯前,凝视着挂在楼梯中央的那幅画。

帅气的轮廓里有着淡淡的忧伤,灰色的眼睛里埋藏着点点受伤和思念。他和画中的女子很像。沫儿知道那是他的母亲,二十世纪最为伟大的杰出音乐家。

他是想念她了吗?记得在钢琴室里,她弹奏的小星星变奏曲有着他母亲的味道。他是不是很想她了呢?

沫儿走到客厅的一侧,扶起黑色钢琴的盖子。闭上眼睛,十指飞快地在琴键上跳跃。

脑海中闪过那一天的黄昏,钢琴室里那个帅气的公子脸上换了一种表情,平时淡漠的脸竟然挂上了一个点点的微笑。平静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和喜悦。

她还是比较喜欢这样子的尹翎,沫儿想。过于淡漠疏离的他让人觉得好孤独,平静冷漠的眸子里其实不是不屑一顾的,在他眼睛的最深处,有着淡淡的受伤和大大的恐惧。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翎对母亲的思念像是扎了根般的牢固。修的话他没有听到,也不想听到。他只记得他回到了那一年,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母亲总是抱着他,总是对他微笑。他的母亲,是这个世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

一片恍惚之间,他听到了一股清泉般的钢琴声。那首曲子,是他最爱的小星星变奏曲。那是他思念母亲的曲子,就如同莫扎特在那个星星夜想念他的母亲一样。是谁呢,母亲吗?那首曲子里有着淡淡的心疼和小小的轻快,就像是一股泉水,咚咚的流淌过他的心。

他转过身子,望着弹奏钢琴的沫儿。她那蓝色的眼睛已经轻闭着,纤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轻颤,小巧的嘴巴含着一抹微微笑。她是站着的,但整个人却如同雅典神话里的啊阿典娜女神,给他的生命注入一道圣洁的光辉。

客厅里没有别的声音,欢快却又有着淡淡忧伤的曲子一直在回响。

曲终,人未散。

沫儿睁开蓝色眼睛,带着快乐的语调。“你听到了?”

翎的眼睛没有转动,静静地看着她。

“你和伯母长得真像!好羡慕哦!你想她还能抬起头看看她的画像,我这么多年都记不得母亲长得什么样子了。不过还好,我很快就能看到她了呢!”

沫儿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眨了眨眼睛。

“我突然很想讲故事,你要听吗?我想讲讲我以前的故事。”

沫儿似乎没想要翎讲话,自己开始自言自语。

“我从五岁开始就是孤儿了,至于被抛弃的原因。就是我太笨了,我到五岁都还不会讲话哦!然后我的外婆就骗了母亲,把我扔在了游乐园的大树下。

我不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所以我哭了。我那时候想,如果我哭得够大声,外婆会不会回来把我接回去。就算她不来也没关系,只要我哭得够大声,母亲就能听到,我就能回家了。

你肯定猜不到我哭了多久,我很能哭的。我哭了整整三天,可是没有人来接我走。没办法,当时我的嗓子都哭哑了。只好放弃等待了。我才五岁,所以就不要指望我可以做什么了。我只能做这个城市里最为卑微的工作,乞丐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乞丐是不好的。虽然有的人会把我辛辛苦苦讨来的钱抢走,但是他们至少不会让我饿死。有的爷爷奶奶还会把他们乞来的钱去买饭给我吃,那段时间,我能吃上饭简直就是上帝的恩赐了!要知道我每顿吃的都是馒头或者是米都看不见的稀饭。

后来我遇到一个好人,那时候我觉得他是神仙。因为他说他可以让我以后每顿都吃得很饱,只要我愿意跟他走。我当然会答应了!不要说我没有出息,只要你挨过肚子就会知道能吃上一碗饭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不过他不是我认为的好人,他把我卖到一个......嗯......就是古代人叫它做妓院的地方。”

翎的眼睛慢慢收缩,听到这里,他猛地抓住沫儿的手臂,神情紧张的望着她。这就是她的童年吗?妓院?那是青楼......那她是不是......

“呃.....好痛!翎,你不要紧张。听我讲完好不好?”沫儿吃痛的看着他,眼睛里平静如水。

那是多么恐怖的眼神,这是她的故事不是吗?为什么她可以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沫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强作镇定。“那个地方很肮脏,我被卖去做仆人,照顾叶灵姐姐。叶灵姐姐是在哪里工作的,她很照顾我,待我很好。每次我被老板打的时候她都会出来帮我。多亏她,我的背才会少去不少的伤痕。

叶灵姐姐不是自甘堕落要在那里的,她是小时候被人卖到那里去的,她害怕我长大后会像她一样,所以每天要我在脸上抹满灰。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姐姐。杨扬哥哥是她喜欢的男孩子。可是老板是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所以后来他们两个私奔了。他们带上了我,说是怕路上没人照顾。我知道他们是怕我在那里受到伤害,所以才会这么做。

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你肯定猜不到。他们死了!就在我的眼前,被烧死的。老板知道我们要走,特地把我们锁在了房间里,要烧死我们。我很庆幸,杨扬哥哥给我在窗户里凿开了一个洞。窗户是木做的,房子在郊外。我那时候想让他们和我一起。但是叶灵姐姐却已经晕过去了,杨扬哥哥说他不想和她分开,或许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听到后点了点头,就走了。后来我偷偷回去那里看过,那间房子彻底的塌了,剩下一堆黑乎乎四栋墙,那个让我逃出来的窗户也是黑乎乎的,轻轻一碰木材就碎了。”

沫儿的身子开始颤抖,眼里的平静极力的掩盖着恐惧和不安。翎轻轻拥她入怀,望着楼梯的画像。母亲,这个女孩子,我好想守护她。

“不要说了,如果害怕可以不用说的。”翎的声音十分轻和,温柔的拍抚着她的背。

沫儿颤抖的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可是,你说过害怕就要去战胜它啊!”

“不需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你不用告诉我的。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明白,其实该羡慕的人是你,因为我的童年比你幸福得多。”

原本就是如此,他的童年比起沫儿要幸福得多。这样的他,有什么权利去羡慕沫儿呢?只是,他看到她说到母亲时开心的样子就忍不住去妒忌。

“或许上帝是想让我们经历过苦难,然后再给我们天底下最大的幸福。我已经等到了,你的或许也不远呢!”沫儿没有忘记自己过来这边的事情。开始轻声安慰。

翎的目光变得柔和,轻轻扶起她的脸,亲了亲她覆盖着黑发的额头。他没敢去亲吻她的唇,因为他害怕被拒绝。那种被拒绝的感觉就像是母亲当初逝去前放开的手一样。

“咕噜......”沫儿的肚子很不适时的响起。

她红着脸,轻轻嘟起嘴巴。

“我饿了。我想婶婶的提来米苏芝士饼!”被他亲吻的感觉好舒服,就像是被一片羽毛扫过自己的心一样,好温暖。幸好她的肚子响了起来,不然她会沉沦在他的怀里,醒不过来了。这样,她会忘记小翎的。

翎的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个丫头是不是已经把自己打败了?自己的心,成为了她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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