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安静的季节,虽然是灼热的气温还有粘腻的湿度,可是总是可以穿的清清爽爽的舒适,可以摆动风,可以卷起裙角,可以放心大胆的奔跑。
小小遇见简宇就是在这个安静的夏天。
只是一个回头,一个俯身,然后就像是黑白电影的定格,没有别的颜色,别的动作,就只是稍纵即逝而又永恒漫长的定格。
夏小小是高二六班的学生,安静的夹杂在高三六班高口碑的成绩和盛产帅哥的美名中,沉默的收敛了整个班上的喧嚣,她是安静得让人忽略的存在。
成绩平平,长相平平,沉默寡言,无动于衷,只应该所有人在想起她时浮现的字眼。
可是她却觉得很好,安静的行走,自由的生活,是她的向往。
遇见简宇,说了是这个夏天,安静的校园小径,夏小小拿着英语书行走,前面的男生,在此时此刻,当时当刻,还不认识,不过是一条路,稍稍贴近的距离而已,可是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像是所有言情剧中的套路,她的书掉了,一个回头,一个俯身,然后两个人同时捡书碰头的一撞,混着淡淡汗水和浓浓阳光的味道,早晨单薄的空气忽然微热,小小的额头,有着疼痛的触感。
小小抬起眼望着前方的男生,他有着清爽的额头,碎碎的短发,淡白色的衬衫很好看的贴合,却像是有风灌进的臌胀,他的眉眼有着星月的疏朗和光亮。
他笑着说:“同学,对不起。”
小小羞涩的摇了摇头,不敢抬头,阳光朦胧了她的视线。
他的目光像是仿佛是落在了她的身上,小小的身上有着微烫的灼热感。
“你是高二六班的吧!”
小小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接触到了他的目光之后又瞬时低下,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过你呀!”
小小可以想象到男生说这句话时爽朗的笑容,可是他为什么……看过她呢?小小有些不争气的暗喜。
“那……你是哪个班的?”
小小壮着胆子开口,
“哦,我是五班的,我叫简宇。”
小小得到了她想要的讯息,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小这才反应过啦,
“啊——小小,夏小小。”
“小小啊,很好听的名字啊。”
小小的脸又一次涨红。
一时间大家都无话,男生摸了摸头,
“不早了,我还要练球,先走了。”
小小有些放松又有些不知名的惆怅。
“好……好啊。”
男生转过身子,倒退着慢跑,挥着手笑道
“夏小小,很高兴认识你。”
小小借着阳光的漏射,在阳光中抬起脸看着远处已渐渐朦胧的背影,鼓鼓的白色衬衫,奔跑时好看的身姿,细长的胳膊和腿,逆着风的远去。
小小停留在那里,不敢上前,只是默默地相望。
第二次遇见简宇是在体育课上,两个班的体育课正好撞到了相同的时间,高二的体育课一般都是自由活动,男生打着篮球,女生挥舞着羽毛球拍。
小小是喜静分子,安静的呆在,或者有书,或者有单调的音乐,或者只要一片风景,微微抖动的小草,天空的一抹潮红。
校园里很大,小小有一处专属于自己的偏僻的地方,是法国梧桐布满的林中的一角,有着发暗的公园椅,常常堆积着尘埃和落叶,因为在林外有大片的大理石的公园椅和炙热的阳光,小溪,所以林子里古老的,有着虫蛀和灰尘的椅子反而没什么人。
最好的朋友秋静,在这个时候,常常是跟班上的女生打成一片,她的体育一向很好,她知道小小喜欢一个人呆着,这个时候从来不会打扰她。
可是,这一次在林中的小径中,她又一次,第二次,遇见了简宇。
他们好像是同样的路途。
小小慢慢擦着步子走在身后,努力地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像这样在他身后走着。
安静得沉默的夏日傍晚,小小的眼睛不安分在后面看着前方男生鼓涩的T恤,
风从袖口灌了进去,不安的搅动了一阵,像是谁小鹿乱撞的心跳,连带微微乱颤的发丝和微烫的脸颊。
前方的男生突然停住了,惊吓了小小低着头带着腼腆的沉思。
他就那样转过身,像是等待着谁的靠近,小小踏着碎步走近,空气中仿佛都热了些,还是夏天本来就是不安和躁动的。
“夏小小,我没记错吧!”
“啊……啊……嗯——”
拖长的鼻音,开始的惊异到后来确认时忽然微高的语调,带着淡淡的欣喜。
“你们班也上体育课?”
“嗯。”
也许本来就该关心了,可是要不是因为简宇,她也从来不知道,两个班的体育课原来是同一个时间。
“你怎么不去打球?”
男生好像很有发问的兴趣,小小腼腆着回答
“体育不好。”
男生笑了,
“那你应该多练练啊,看你都瘦成了那样了。”
这是妈妈惯用语,不过妈妈常常是大咧咧的,或者心血来潮时的一句“问候”而已。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啊……我常常在这里逛着的。”
小小细小声音的回答,有着莫名的悸动,他和自己也是一样的吗?
“那……你呢?”
“哦,我是来找人的。”
“哦。”
一时间又是无话的沉默。
小小艰难的开口
“要不你先去找人吧。”
男生笑笑了,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小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每一下鲜明的响动。
到公园椅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个男生坐在那里了,白白的球服的淡影,小小远远望去,还以为简宇,整颗心跳得更为的鲜活。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却看见男生拿着黑色水笔,正在暗黄色的长条椅上勾画,他低下头的一瞬间,小小在阳光的掩映下看清了他的脸,比简宇更为分明和明朗的五官,小小舒了一口气,不是他,她知道,简宇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小小悄悄地走了过去,那个男生还是未知未觉的拿着水笔在暗黄色的长条椅上勾画着,小小没有说话,她习惯了隐忍和漠视,虽然,她最喜欢的就是这长条椅的古老和深深地树的伤痕,温热地摩挲着微凉的触感,总是有缓缓地通过她的手传入她的心,有着混合安宁和时光的味道。
小小静静的就在旁边看着,握着拳头,看着男生一点一点在她心爱的长条椅上的胡作非为,她痛恨自己懦弱的性格,应该像秋静一样,一把夺过他的笔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大声斥责。
可是她不是秋静,她是夏小小,懦弱的夏小小,卑微的夏小小,已经习惯了隐忍和沉默的夏小小,已经可以做到不管不问不闻,几乎就是心如止水的夏小小。
可是她还是愤恨他,握紧了拳头,忍着强烈的怒火和焦躁站立。
男生似乎感到一道阴影打了下来,抬起头一望,像是一个雕塑一般的女孩子,在背后法国梧桐的背景下有种静美和柔弱的味道,可是她握紧的拳头,和盯着他熠熠发亮的眼神告诉他,这个女生沉默的外表下,压抑着什么。
他摸了摸鼻子,
“同学,有事吗?”
她没有回答,眼神越过他看着他在椅子上的刻痕,正是随笔一画的一头猪,歪鼻子斜眼睛的,搞笑的堆砌。
小小没有说话,她的视线钉在黑色水笔在黄褐色的长条椅上的犹如蚯蚓般的扭动,发黑的油亮的色泽,和与这古朴的美一场不衬的“弱智”和“无聊。”
这正是她心里想大声辱骂他的话。
男生又一次摸了摸鼻子,一脸的不解和茫然。
远处传来隐隐的喊声,
“陈思学,快来打球!”
他远远地对着声音的来源回应了一声,拔腿就跑,可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身一望,只见夏小小,正拿着纸巾和着矿泉水擦拭着椅子上的痕迹。
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疏落的夕阳微微打在女生侧脸好看的边线,她的皮肤很白,应该算苍白,眼睛不算很大,单眼皮,却没有厚重的眼袋,只有细细的,长长的睫毛,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要是她笑起来,眯着眼,眼睛一定是弯弯月牙般的形状的。
她的鼻子有些小小的,微微沁出细汗,可是嘴唇却很红润,不是那种大红,或者艳红的颜色,怎么说呢?他忽然想到,对了,晚霞,淡淡的鲜红,从唇线深入内里的渐渐加深的红色,微红的中间是两排细细白白的牙。
乍一见平凡的脸孔此刻说不出精致和动感,头发长长的扎着马尾,淡蓝色校服在她的身上和谐的贴着,往下看可以看见露出的白白细细的小腿,白色的球鞋。
陈思学有些心绪不宁,可是远处一声接一声的叫喊打断了他此刻纷乱的思绪,于是不及细想,朝着林子的出口跑去。
而此刻的夏小小则是另一番的状况了,她极度讨厌那个没有公德心的家伙,她擦了很久才把那些黑色的印记擦掉,手指也在不经意间被刺中,木刺热辣辣的停驻在她已经发红的手指中,固执的刺痛。
她一边埋怨着,一边拨弄着灼热刺痛的手指,时间沉默了霞光,云彩有着欲言又止的视线,薄薄的林中淡淡的暗金色的光线,宿命般的定格住了那个站立在长条椅前吮吸手指的少女,和一边奔跑一边顾头看她的背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