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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寂寥

稚云穿过数个大殿后,径直走入族长所在的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平时作为族内商讨重要事宜的场所,里面除了一张长石桌,数个石椅外别无它物,此时室内只有族长一人在座,显然他在等着稚云的到来,族长虽然年事已高,但那双眸子却没有一丝疲惫之色,他的体魄虽然不比当年,但依然健硕。

“啪啪!~”稚云的稳健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声的间隔惊人的没有一丝变化。

族长抬头,平静地向门的方向看去,只见稚云抬首挺胸进入会议室,他双目平视,倏的立定,严肃的行了一礼:“稚云见过族长!”事实上,族长就是稚云的老师——曾经的族内第一高手,也是他带领斯卡顿一族平安的走过了这几十年。

族长微微点头,露出一丝笑容:在所有学生中,只有站在面前的稚云是他最骄傲的。族长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他认为用不了多久,稚云的实力就能够超过全盛时期的自己,而他的心性也非常让自己放心。

“坐吧。”族长道:“我安排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稚云坐下后回答:“我带来的那人身体潜力较大,也没有修炼过斗气。”

“嗯,很好。”族长应了声:“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魔兽最近开始从森林最深处向外迁移,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稚云点点头,他虽然疑惑族长安排自己这个任务和完成这个任务的必要性,不过源于对族长的无条件服从,他并没有多想。

“魔兽绕过巡逻队,直接袭击村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巡逻队的疏忽,而是巡逻队人数较少,村内能够参加战斗的战士也较少。”族长顿了顿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基诺瞒着我抽调了将近一半的精锐战士,狩猎魔兽去了。”

瞒着族长去狩猎魔兽?稚云一怔,基诺的职务虽然与自己相当,统领了全族一半的精锐战士,但是如此大的行动怎么可能瞒得过族长?既然无法瞒过族长,族长又为何任他如此胡作非为?稚云心念电闪,他想到了此次族中遭受的巨大损失,心中疑虑更深。

“他的任意妄为让族内遭受巨大的损失,我命你全权代理处理他的任务。”族长面无表情,他盯着稚云:“另外,你不需要顾及你们的师兄弟情谊,处理完这件事情后,还有任务交给你。”

稚云心中一跳,他抬头看向一脸严肃地族长,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猜想,不过他没有细想,一如既往的立即领命:“是!”

“你去吧。”族长淡淡道,他收回目光,不发一言。

一阵失落从稚云的心头弥散开来:基诺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师兄弟。

夜。

成群的斯卡顿精锐战士,穿行在森林深处,路经的那些魔兽领地只片刻就被扫荡一空,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基诺这次带了近一半的斯卡顿精锐战士来进行这次狩猎行动,二是这些魔兽领地内的魔兽比预计中的要少太多,这很奇怪。

急行中的基诺拎着一柄巨斧,他心中的狐疑越来越重,这次外出狩猎出奇的顺利,因为战士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战果却也的寥寥无几。这几天下来,他带着一千多精锐斯卡顿战士只斩杀了十多头中等魔兽,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基诺果断地停了下来,他发令:“全军回村!”这次瞒着族长擅自行动虽然没有多少建树,但是也没有什么损失,估摸着稚云也快回来了,自己要赶在他之前回去!基诺刚下令,战士们就利索变换阵形,一切都井井有条进行着,没有一丝慌乱。阵形刚刚变向完毕,就听一声大吼“报!”只见一名传令战士慌乱冲入阵中:“大人,急报!”

基诺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他接过传令战士手中的急报,皱着眉打开了,他两眼一扫,心中大惊,“村子遭袭!”基诺双手紧握着急报,他不用想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咽了口唾沫,按住慌乱的心,冷冷的问:“这份急报什么时候发出的?”

传令战士答道:“报告大人,急报中午时发出!”

基诺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他顾不得保持一位将领应有的形象,失神的后退了两步。

。。。

凌晨时分,方圆数百米的焦土中心,基诺和他的精锐战士们已经无法分辨被夷为平地的村子,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基诺面如土色,面对战士们无法按耐的骚动、不安,竟无力呵斥,他哑着嗓子下令:“去避难所!”骚动不安的战士们这才找到方向感,战士们飞速奔跑着,只片刻,就已进入了斯卡顿避难所。基诺走在队伍之前,他飞快的扫了扫地宫路边稀疏的人群,却只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失望。基诺心中一冷,索性不管,安排好战士们后,他体面地整了整衣服,准备到族长那领罪。此时,五名斯卡顿战士走来,领头一人朗声道:“大人,族长传令,让您去会议室一趟。”

已经等不及要处置我了?基诺继续整理衣服并没有抬头,他心中的冷意蔓延,冷冷道:“知道了,你去吧。”片刻后,基诺抬头,却见五名绣着亲卫队臂章的战士站在身前不远处,他们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而那领头也毫无顾忌的盯着自己。基诺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押送么?基诺脸上闪过一抹怒色,他按住怒火,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会议室内,坐在石椅上的族长对着刚刚进来的稚云道:“你去那边等一下,没有必要你就不要出来。”说着,族长指着门后的一处阴影。稚云应了声,他当然知道族长的意思是让他隐藏起来,不要让即将过来的基诺知道,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稚云对基诺的处置方式是撤职,让他从最普通的斯卡顿战士做起,他认为这样的处置方式完全合适。稚云一边思索着,一边藏入阴影中,隐隐的,他心中产生了一丝烦躁。

门口处的两个火盆内,无声的红焰诡谲不安的跳动着。

“战斧军团长基诺到!”五名亲卫兵先行进入会议室,待到基诺进入后,亲卫兵一字排开站在一侧。

“族长,我。。”基诺上前两步,刚要发话。

“跪下。”族长阴沉的盯着基诺,冷冷的丢下了两个字。

面对强势的族长,基诺心中更冷,他虽然不甘,却只得依令下跪,余光内的亲卫兵的头似乎抬的更高了,基诺额头青筋一跳,硬着头皮道:“战斧军团长基。。。”

“砰!”石桌上爆出一声大响,族长大手猛地一拍桌子,将在场的人都吓了哆嗦了一阵,他看着低头不语的基诺,缓缓收回手:“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战斧军团长!”

“你虽然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但这不是你犯错的资本。这些年,你在这个职务上没有丝毫长进,这次竟然瞒着我任意妄为,你的一意孤行给村子造成如此大的损失,在我面前还敢以军团长自居。”族长顿了顿,突然怒喝一声:“你当我这个族长瞎了不成!”

族长发怒了!在场的众人心中无不产生一阵战栗,连原本打算看笑话的五名亲卫兵的手心都开始渗出汗水,他们原本略带玩味的神情都在族长的一声怒喝中化为乌有,转而代之的是严肃冷漠。

双膝跪地的基诺几乎要伏在地上,他汗如雨下,他的双手则缓缓扣动着岩石地面,颤动了一下后,他抬起头来,双目布满血丝,哑着声道:“我什么时候把我是你徒弟这个身份当成犯错的资本了?我这些年没有丝毫长进又从何说起?”

族长怒容更盛:“五年前一次围剿魔兽行动,你没有按照原计划与稚云回合阻挡地狱三头犬的突围,而是在这之前独自带领战斧军团近半数的战士截杀一群不入流的中等魔兽,导致稚云所领的锋殇军团孤掌难鸣,损失惨重,还让地狱三头犬逃走。回村后,你炫耀着自己所围剿的那些喽啰,还散布稚云战败的消息。你是不是把我、把你的师弟稚云当成傻子了?”

基诺一怔,他猛地抬头,愤然道:“不、不是这样的!是稚云、一定是稚云!”

“混账!你以为稚云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基诺啊基诺,你太让我失望了!”族长怒极反笑:“你真把我当成一个瞎了眼的老头子了!”

“近几年来,你所带领军团与稚云所带领的军团差距越来越大,可是你却不知反思,你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阻挠稚云的锋殇军团获得战功?哪一次行动你是真正按照计划实行的?我有给了你多少机会?这些事还用我说么?”族长斜着眼,不屑再说下去。五名亲卫兵闻言心中一阵厌恶,原本严肃冷漠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之色。

基诺还想做最后一点挣扎,他抬头,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鄙夷之色仿佛一堵墙,压得他无法透气,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终于破灭,他不再怀着侥幸心理,他双手握拳扭曲着通红的脸,狰狞着低吼:“稚云、稚云!全是稚云!凭什么我不要命的苦练还是无法超越他!每次战斗总是输给他!每次领军围剿魔兽的战果都比他少,损失总是比他大!凭什么每次我做错事,他总能对我淡淡一笑!凭什么我每次都扮演那种见不得光的角色,而他总能扮演阳光的英雄角色,即使他战败!这些公平么!所有的错都是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战果都是他!每次围剿行动的计划都是他制定!我是什么?一个跟班么?我是他师兄,实力上我就要比他强、领军能力也要比他强!是他做我跟班而不是我做他跟班!”基诺语无伦次的低吼着。迎来的却是亲卫兵的深澈骨髓的厌恶眼神。

“呵呵。”族长的笑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平静道:“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把他带下去,明日正午处以绞刑,咳!咳!”族长说完抑制不住咳了几声,原本枯槁的面色升起一阵驼红:“咳咳!现在就带下去,我不想再看到他。”族长颤抖的手挥了挥,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

五名亲卫兵闻言拉起基诺,打算这就将他拖出去,然后像丢个垃圾一样将他重重的丢在最肮脏的那间地牢里。

族长生病了?

族长生病了?被亲卫兵拖起的基诺一怔,他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咚~咚!~”基诺的心脏大力跳动着,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咚!咚!。。。”他耳中只剩下那连成一片的心跳声,疯狂的念头也在急速膨胀着,从会议室到门口处的短短距离仿佛千万里漫长,他诡谲的双目四下扫视着:稚云不在!他!不!在!基诺双目瞬间充血,全身寒毛倒竖!

“砰”的一声暴响,坚硬厚实的花岗岩地板崩裂,碎石激射,灰尘中的基诺单臂甩开亲卫兵的束缚,他狂笑一声怪声道:“族长,您~~今天身体不适阿?!哈哈哈!!”基诺身体突然加速,扑向族长!“滚开!”基诺尖着嗓子,一脚将只来得及抱住他双腿的亲卫兵踢开,同时甩臂肘击,将身边一名亲卫兵的胸膛生生撞击的凹陷下去。刹那间,一人下颚被踢得血肉模糊,而被肘击胸膛的那名亲卫兵,则是活不成了。而基诺挣开束缚,如猛虎扑食般袭向族长,巨大的影子仿佛要将族长吞没。

族长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落在基诺眼中的族长的表现,就像一只被吓坏的兔子般不知所措。近了!近了!更近了!快点!再快点阿!基诺心中狂吼,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他彻底丧失了理智。

只是——

“啪!”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搭在了基诺的肩上,将去势汹汹的基诺强行扯回。基诺大怒,他头也不回,甩臂又是一强力肘击,只是这肘击只肘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原来那只手灌以巨力,死死的捏住了基诺肩部的关节处,同时,巨力仿佛游走的电流般辐散基诺全身!基诺只觉得全身仿佛不受控制般,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量,“啪!”一声脆响,他的右肩竟被捏碎!

“基诺。”稚云神色复杂,他呢喃:“为什么要这样。”

基诺回过头来,一见又是稚云,他心中一惊,恐惧、不甘将刚刚恢复的一丝理智填补,他歇斯底里道:“稚云!又是你!怎么又是你个混蛋!”

“不要这样,你听我说。”稚云心中参杂着一丝不耐,升起了一阵寂寥。

“我不要听你说!你一开始就藏起来等待机会对不对?”基诺嘶吼着,他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稚云还未出口的解释:“我不要听你的解释!你一开始就想将我害死是不是?从五年前就作好了打算是不是!?”基诺疯狂的挣扎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稚云眼中的复杂情感迅速被不耐所替代。

“够了!”稚云心中突然燃起熊熊怒火,他大吼一声,猛踹一脚。基诺一声惨叫,双腿尽折,他仿佛一口破麻袋般被稚云随手丢倒在地,稚云对着三名亲卫兵下令:“把他关入地牢!”说完,他背过身去,不愿再看一眼。没有负伤的三名亲卫兵从呆滞中清醒过来,连忙将基诺拖起。

“哈哈哈!”双腿尽废的基诺狂笑着,他对着稚云的背影大声道:“稚云,放心享受斯卡顿全部精锐统帅的滋味吧!你不必假惺惺的了,胜利驱使野望、倒下者沦为哀犬,我承认,我是哀犬!仅仅是一条可怜的狗而已!”基诺的狂笑声渐渐低沉、似低吼、似呜咽。

胜利驱使野望、倒下者沦为哀犬?半晌后,稚云面无表情的坐下,一阵无力、寂寥感从心头升起,他突然有点明白族长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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