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带领一班衙役回到县衙,一路上板着脸不说话,心里盘算着怎么处罚这些人。可这些衙役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声打着酒嗝说笑着,居然还有哼小曲的,赵敬脸色更难看了。
到了大堂坐下,赵敬命衙役分两边排班站好。脸色铁青地责问:“为何只有一人值班,当班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有失体统,你们自己说该如何处罚?”
刘班头出列会话:“大人,我们这一向如此,反正在这待着也没什么事做。”
赵敬更生气了:“没事做?刚才当街斗殴,找你们都找不到!”
“大人,敝县就我们这几个差人,如果连打架都要管,累死也做不来!”其他衙役也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赵敬本来没想太严厉,毕竟自己初来乍到还要倚靠这些人。可被这么顶撞,如果不把他们压下去,自己以后也不用干了。想到此节,赵敬重重地把惊堂木拍在几案上,怒叱道:“大胆!竟敢如此顶撞本官!来人,重责二十大板!”众衙役面面相觑,没有人动手。赵敬更加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怎么?都想抗命?还要本官亲自动手吗?”
刘班头不引人注意地跟周围使了个眼色,两个衙役出列领命,把刘班头按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打起板子来。可他们的演技实在不够好,饶是赵敬没见过这场面,也能看得出来这板子的力量基本都打在地上了。赵敬大喝一声:“停手!”接着命杨师厚和李富接手,刘班头的屁股被毫无悬念地打开了花,被人抬回家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只有一个衙役来点卯,其他人都不见影,县尉王横也称病告假。赵敬请文定邦来询问,这才知道,刘班头是王横的姻亲,一班衙役除了这个来照常上班的之外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亲朋故旧,上届县令拿他们也没办法,。赵敬这才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可如果自己让步的话,以后真不用混了。他向文主簿问计,文定邦也没有什么办法。不得已之下,赵敬亲笔写了封信,向张全义告状,说了这里的情况,请求把王横免职。写好信,看了两遍,没什么问题,派李贵去洛阳送信。
两天后,张顺正伺候着主人批阅公文,看张全义拿着封书信笑着摇头。张全义扬了扬手里的信,问道:“赵敬来的信,你可猜得到是什么事么?”
张顺想了想,道:“小人愚钝,猜不到。”
张全义把书信递给张顺让他自己看,笑着说:“这个赵敬,真捉摸不透他。以前看他很精明的,怎么刚一上任就把人得罪光了。”
张顺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把信放回几案上,说:“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张全义捻了捻胡须,说道:“我这次打算支持他,把郏县的事务全权交给他负责。”
“恕小人多嘴,以往出了这种事,都是把人调离了事,当地的事情还得靠那些地头蛇。”
“你说的也不错,可这次不能这么办,你可知为何?”
“小人不知。”
“其一,赵敬是我派去当县令的,刚去了几天就被赶走,我面子上也不好看;其二,赵敬立下了功劳,总要给他个位置,我们故意把他打发远远的,难道再给他调回来不成?再有,他把人都给得罪了,以后当地的事情够他焦头烂额的,他也无暇给我们捣乱了。”
“全部放权给他,大人不怕万一他在郏县有所不轨?”
“哼,郏县每年都无法自给自足,都要我们接济,没钱没粮他能搞出什么事来?”
“如果朱王爷帮他呢?”
“郏县毕竟归我管辖,我不信朱王爷会把宝押在那个穷乡僻壤。”
“大人运筹帷幄,小人佩服。”
张全义很快命人准备好了公文,盖上大印,把郏县完全交给赵敬了。这两天赵敬正闹心呢,手下属吏似乎都觉得这位县令大人待不长了,非常不配合,搞得赵敬自己心里也没底了。尚方宝剑一到,赵敬立刻召集下属,给他们看张大人的命令,宣布将王横免职,杨师厚暂代县尉之职,唯一听话的衙役升作班头,其他全部免职,张榜另招衙役。
众人这时不得不对这个年轻的上司刮目相看,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全都收起了轻视之心。这一番雷霆手段总算镇住了局势,赵敬松了口气,回到后堂,听李贵正跟人吹牛。据李贵说,洛阳最近来了位大富豪,高价收购珍宝古玩,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洛阳作为古都,遗留的东西很多,不少人因此发了笔小财。赵敬听了心里一动,把其他人打发走,详细询问了李贵详情。
第二天,赵敬托病不出,嘱咐李贵挡着所有探视的人,自己穿了便装,跟杨师厚一起启程去洛阳。在路上,赵敬给杨师厚简单讲了一下意图。杨师厚非常好奇,他从来没看见过赵敬有什么珍宝。赵敬神秘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如果此事成了,我们就有钱招兵剿匪了。”
两人悄悄进了洛阳城,到了城里最大的悦来客栈,那个传说中的富豪就住在这里。来卖东西的居然还要排队,两人喝了好几杯茶才轮到他们。进了天字号上房,眼前这个人典型的商人相,从头到脚透着精明。
赵敬开门见山:“我有件祖传宝物,不知阁下肯出多少钱?”
“我要看看阁下的东西才知道。”
赵敬从怀里淘出个小包,把细布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他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小镜子。
商人看见了眼睛顿时一亮,拿过去翻来覆去的看,用手轻轻摩挲着。
“如何?”赵敬就知道他不可能不动心。
“一百铤。”唐朝的银铤是五十两一铤,一百铤就是五千两。
赵敬把镜子抢了回来,摇了摇头。这种镜子十六世纪才发明出来,法国国王大婚的时候,威尼斯人送的一面书本大的镜子就价值十五万金法郎。自己这个虽然小点儿,却是独一无二的,自己发家的本钱全在这上头了,可不能这么便宜就卖了。
“那你想要多少?”商人显然不想放手,本来买东西的钱也不是他自己的,这玩意要是拿回去肯定能得到奖励。
“我不要银子,制钱十万缗,粟米十万斛,食盐一千石。”这个年月能这么大手笔挥霍的,八成是那几个自不量力做皇帝梦的诸侯之一,不宰他们一刀太对不起自己了。
商人被这个开价吓了一跳,旁边的杨师厚也给吓着了,没想到赵敬这么敢狮子大开口。见商人不吭声,赵敬把镜子收到了怀里,转身就要走。“不行就算了,我也不等着这钱吃饭。”
“等等,”商人连忙把他拦住,“阁下的要价实在不低,这个价钱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得跟东家商量。”
赵敬转过身来说:“好,我等你你的消息。”
“我怎么找你?”
“你到郏县,宣称收宝物,我自然会来找你。”
回去的路上,杨师厚很兴奋,没想到赵敬手里还有这么值钱的东西。可是兴奋过后,他盘算了一下,说:“大人,你要的价钱可真不低,可是要建军,军饷、盔甲、兵器、军营、日常开支、以后的赏赐和抚恤等等都要花钱,这些钱也就够几年的。”
赵敬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已经开了个大价钱,没想到养兵这么费钱,只好想办法以钱生钱了,不管怎么说本钱,也就是传说中的第一桶金已经有了。
回到郏县,过了十几天,还没等来这位交易人,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一天,赵敬正在府里看公文,突然有人来访,看到拜帖,赵敬顿时紧张起来,上面有约定的记号,是朱全忠派来的人。赵敬连忙把人请进来,屏退左右,恭恭敬敬地问道:“王爷安好?阁下此来有何指教?”
“王爷吉星高照。王爷很看重赵大人,这是王爷给大人的赏赐。”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包裹,里面有十个小金元宝。
赵敬连忙向南拜谢。
赵敬小心翼翼地说:“在下被派到郏县,这些天忙着交接,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可以报告给王爷。”
“王爷说了,赵大人年轻有为,日后必非池中物,不必急于一时。以后如果赵大人要找我,可以派人到洛阳高升粮店以郏县的名义买粮,我自会收到消息来见大人。”
赵敬连忙答道:“在下记下了。”
赵敬把人送出去的时候,文定邦来了,禀报完正事,然后闲聊说,郏县刚刚来了个有钱人,很大的排场,说是来收购奇珍异宝的。赵敬精神一振,三言两语打发了文定邦,叫上杨师厚跟自己去谈生意。商人很爽快地答应了赵敬的开价,这正在赵敬的意料之中。
又过了一个月左右,商人带着一个车队回来了,清点完钱货无误,赵敬让他们在夜里把东西都运到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仓库,这面小镜子的历史使命完成了。
有了本钱以后,财大气粗的赵敬立刻命杨师厚以剿匪的名义开始招兵,暂时先招三百人。本地很穷,这对于招兵来说反倒是个好条件。每月两百文的军饷就招来了很多年富力强的小伙子,招兵告示里所说的吃饭管够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诱惑了,报名的人远远超过了预期,没被选上的都很失落。
至于练兵的事赵敬也打算全权交给杨师厚负责了,人家原本的历史上可是训练出了那个年代少有的精锐部队。杨师厚跑来问赵敬打算装备什么兵器,赵敬说:“我觉得长枪不错。”杨师厚大喜:“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应该用长枪。”赵敬心里暗笑,废话,我早知道你训练出的“银枪效节军”。两个人商定了长枪的式样规格,让李富负责监制。
人已经招齐了,兵器还没影,不用说长枪,连木棍都没有多少。赵敬心痒了,他打算趁这个机会自己试试。在刚刚平整好的操场上,三百个精壮排好了队列,赵敬登上土台向下望去,对这批兵的素质还算满意。赵敬也不会别的,就把自己军训时候练的站军姿、稍息立正、向左向右转这些拿了出来。先给杨师厚演示了一遍,杨师厚很是诧异,从来没见过这种操练,赵敬只好又把自己编的来历拿了出来,说西方英吉利就是这么操练的,杨师厚也就接受了下来。
这些招来的小伙子干活都有力气,但是很多人分不清左右,对站着一动不动更是无法接受。没练多久,底下不少人就小声发起了牢骚,赵敬喝止了几次也不管用,反倒有个看上去年纪稍大一点儿的站了出来表示异议。
这个汉子说自己以前从过军,从来没练过这些东西,也没听说哪个军队要练这些。他这一出声,不少人附和,他们都觉得这个年轻的大人也许当官还行,练兵纯属瞎胡闹。赵敬郁闷的不行,自己还没有哪件事能顺顺当当得到支持的。杨师厚想把那个人揪出来,赵敬拦住了他,向下大声说道:“本官这么做自有本官的道理。”看到下面不服气的目光,赵敬暗叹了一口气,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你们随便找个人出来,如果能打败本官,本官就放弃这种操练,可如果本官胜了,你们必须好好操练,否则军法从事!”
下面嘈杂了一阵,还是开始出头的那位站了出来。赵敬脱掉长衫,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给唐朝的士兵们见识一下什么是跆拳道。赵敬练过两年,虽然算不上高手,但对付一般人没什么问题,再加上自己的身高体重优势,信心还是很大的。
吩咐人取来两套皮甲和头盔,那汉子也上了高台,两人穿戴好以免受伤。那壮汉还先确认了如果伤到赵敬不会受到惩罚,这才拉开架势准备比武,赵敬也摆出了个谁都没见过的古怪架势。汉子见赵敬没有先出手的意思,向前靠来准备攻击,赵敬猛地一个自己最拿手的后旋踢,重重踢在对手的胸口,那汉子被踢得仰面倒地,半天才缓过来,咳嗽了半天。
露了这一手,所有人都向赵敬投来了敬畏的目光,就连杨师厚也半是惊讶半是佩服地看着他。赵敬看着下面,威严地大喝一声:“接着操练!”这下再无人表示异议,老老实实地在杨师厚带领下练了起来。赵敬离开了操场之后,放声大笑,来了这么久,总算是露了一回脸,痛快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