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抢上一步,俯身试了试李贵的呼吸和心跳,真的感觉不到了。赵敬在学校社团学过急救,不过从来没实践过,这次就当实习,死马当活马医。赵敬跪在李贵身边,开始做人工呼吸和胸外压。不到一分钟,李贵咳出了一大口水,深吸一口气,活过来了。
老李一下子扑了过来抱住了李贵,老李媳妇也醒转了过来,拉着李贵的手大叫,听不出是哭还是笑。
赵敬站起来拂了拂膝盖上的泥土,想到自己的初吻就这么献出去了有些不爽,心想落水的要是个小美女该多好。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赵敬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无聊念头赶走,老李家几口人这时候也回过了神,拉着他语无伦次地表示着谢意,赵敬连忙谦让了几句。回到现实中以后,赵敬才发现周围的村民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似乎是敬畏,赵敬不禁得意起来,来了唐朝这么些天,自己的知识终于排上了点用场,虽然比起小说里的穿越者来说仍然一无是处。
经过这一场惊吓,老李一家子也没力气干活了,四口人加上赵敬相跟着回了家,村民也都散去了。到了家,老李让李贵跪下磕头谢过赵敬的救命之恩,赵敬连忙扶住:“我的命就是李叔救的,还吃了你们这么多天白饭,这可不敢当啊。”
“小哥是见过世面有大本事的人,没干过农活就别跟我们遭这个罪了,如果小哥不嫌弃,就教教我这两个儿子认字吧,我也不指望他们能读书,看个契约啥的不会让人给骗了就行。”
赵敬心想好歹自己也练过几年大字,繁体字常用的还能对付,便一口答应下来。
用过晚饭,赵敬就带着富贵兄弟俩来到院子里,用地面当黑板,撅了几根树枝作笔学习起来。当天赵敬教了他们十几个最基本的字,无非是上下大小之类,李贵学得很快,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是都能写的出来,李富似乎根本没什么兴趣,一直心不在焉。天渐渐暗了,赵敬结束了自己感觉比较满意的第一堂课,几个人坐在院子里侃大山。说是聊天,其实大多时候是赵敬在说,他把自己读到过的国外轶事趣闻都附会成他自己在西域的见闻,听得富贵哥俩十分开心。
接下来的日子,赵敬过得比较逍遥,白天不用干活,晚上就教哥俩认字。李贵学得比他哥哥好得多,会了几百字了,虽然写还是有问题,不过认差不多了。而李富更感兴趣的还是课后的故事,尤其对打仗的感兴趣,比如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的故事,他说赵敬比说书先生讲得还好听。赵敬闻言心里一动,自己一肚子杂书可是装了不少,便问这哥俩:“你们说我去城里说书挣钱怎么样?”
“我看行。”哥俩异口同声地答道,这几天赵敬的故事已经把他们俩给征服了。
“赵兄弟还会说别的书么?”
“会呀,三国、水浒都没问题。”
“三国我听说过,水壶是什么书?”
赵敬又在肚子里骂了自己两句,水浒是宋朝的故事,自己又说走嘴了。连忙胡乱编了个朝代背景大致讲了一下梗概,果然引起了哥俩的兴趣。赵敬也来了兴致:“我还会说本朝开国英雄的故事。”又给这哥俩说了说隋唐十八位好汉,这一晚他被缠着讲了很晚,老李催了好几次,富贵哥俩才恋恋不舍地睡下。
过了两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赵敬就被富贵哥俩拽了起来,他迷迷糊糊穿好衣服,才弄明白原来这哥俩要去城里卖地里挖的草药,喊他一起去看看说书的场子。
富贵哥俩一人背了一筐药材,三个人摸着黑上了路。直走了大约三四个小时,才看到了洛阳城高大的城墙。兄弟俩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药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把药材卖掉,天色尚早,他们带着赵敬到了他们听过书的茶馆。
说书先生正在说一回神怪的书,赵敬听了半天也没分辨出是什么故事,反正比四大名著差远了,比说唐、说岳、封神榜也远远不如,旁边李富小声嘀咕着:“我说赵兄弟说得更好听嘛”。赵敬正盘算着自己怎么个讲法,被惊堂木吓了一跳,先生的故事说完了。在“有钱的捧个钱场”的熟悉套话中,一个小徒弟拿个小笸箩到台下收钱。赵敬这时才注意了一下听众的组成,跟电视里看的大为不同,整个场子里没几个穿着体面的,大多是穿着破旧的穷人,肯掏钱的就更少,好多听众看见要钱了直接溜之大吉,小徒弟一圈走下来笸箩里居然一个铜钱也没有。
赵敬和富贵哥俩也在溜之大吉的人之中,这个前期市场调查对赵敬的打击可不小,本以为这个钱很好赚,没想到收入完全没有保证,不过再一想也就理解了,这个年月连皇亲国戚都不能保证填饱肚子,有几个人有闲钱拿来听书呢。李富每次都是听白书的,听完就溜,从来没注意说书的能收到多少钱,发现这个现实之后也很沮丧。
三个人垂头丧气地走着,完全没了刚才那种兴奋劲。正在这时,赵敬的注意力被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他又产生了一丝希望。“也许我可以干这个。”李富和李贵顺着赵敬的目光望去,一个干瘪的山羊胡子老头坐在桌子后面,对面坐着一个穿着整齐的人,旁边戳着个布幡,上面四个大字“铁口神算”。
算命这东西从古到今从未消失过,不论贫富,在这上面都舍得花钱,而且这一行比说书可好多了,只要把有钱的主顾说高兴了,不怕他不多给钱。
赵敬正想得高兴,李贵瞪着大眼睛崇拜地望着他:“赵大哥还会算命呐!”
“啊,我的方法跟他们不一样,我会西域的算命之术。”赵敬心里窃笑,在学校的时候为了追女生特意研究了一阵子星座运势,看来没白学。
富贵哥俩拿卖药的钱去买油盐针线这些东西了,赵敬一个人站在街角观察那个算命的摊子。大半个时辰后哥俩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铁口神算”已经接待过四个主顾了,每个都给了钱,虽然离得远看不清给了多少,但起码是有进项的,而且还不累。
主意拿定,小哥几个又燃起了希望,几人拿着剩下的几文钱找了个面摊每人要了个大碗面美美地吃了一顿,又意犹未尽地每人喝了好几大碗不要钱的面汤,然后满面红光兴高采烈地踏上归途。一路上几个人一直在憧憬赚到钱之后买些啥,赵敬要买一身合身的衣服,李贵想要一套文房四宝,李富想买副正经的弓箭打猎。心情好的时候路途也似乎变短了,回到家里跟老李两口子一说,他们也很高兴。
第二天一早,赵敬早早起床收拾停当,头发挽了个整齐的髻,把他穿越时候的那身穿戴用包袱皮包好就上了路。他运气还不错,走了没多久遇到个赶驴车进城的,搭顺风车到了洛阳城。
赵敬打听着到了最繁华的东大街,店铺都已经卸了板开张了,他正盘算着找个最佳的位置,忽然心里一惊,自己不但没有摊子,连招牌幌子都没有,这可如何开张啊。赵敬翻了翻包袱,自己的丝绸长衫还值点钱,不过如果当了衣服,就凭自己现在身上这身老农的衣服不用想招揽到生意。左思右想,赵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好衣服换上,转身进了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老板见来了客人,还穿得很光鲜,连忙殷勤招呼。赵敬已想好了说辞,他告诉老板自己是祖传的算命之术,打算在他门口摆个摊子,可出门太急,忘了带钱,想借一套桌椅,另外赊一套笔墨纸砚,等开了张就还钱。老板上下打量着赵敬,看样子眼前这位是个识文断字的,那身衣服也不是寻常穿得起的,犹豫了半天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赵敬研了墨,拿出四张纸,写了“西域神算”四个大字,工工整整的宋体,比这条街上很多店铺的招牌字漂亮。看到此处,老板放心了许多,派个伙计帮赵敬把桌椅抬出去就摆在门边,又找了点浆糊把四张纸贴在了墙上,这个算命摊算是正式开业。
这“西域神算”的招牌确实挺新鲜,附近好几家店铺的老板都出来看,街上也有人指指点点。可能是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算命先生,周围看的人多,却没人光顾。开始赵敬还挺沉得住气,可时间一场还是没开张,他头上有点见汗。
干坐了足有一个小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终于出现了。一个短打扮的汉子牵着一个年轻姑娘的袖口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过来,赵敬不由得精神一振。
“先生,你这算一卦多少钱?”
“今天我头一天开张,你看着给好了。”赵敬想赶快开张,好吸引更多顾客,就权当开业大酬宾了。
听了这话,那汉子把姑娘按到了椅子上。“那就给俺妹子算一卦。”
“不知你们想问什么?”
“问姻缘。”汉子答了话,姑娘脸微微红了一下,半低下了头。
“好,敢问生辰八字。”
姑娘拿出张纸,上面写了生辰八字,递给赵敬。
赵敬对天干地支和他所熟悉的历法之间的换算并不熟悉,前一天才恶补了一下,他故作沉吟状慢慢算着应该是何年何月何日。这姑娘是九月中旬生人,应该是处女座。“这位姑娘……”
他刚要开始胡诌星座运势,忽然想到,农历的九月中旬大概是公历的十月,那就应该是天秤座,而不是处女座。他想这就顺口说了出来:“……不是处女,是……”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只听那姑娘“啊”的一声,“你胡说什么?!”说罢掩面而泣。赵敬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汉子已经一把掀了桌子,大叫一声:“你这厮好生无理!”然后一伸手揪住了赵敬的衣领。
赵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辩解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汉子哪里还肯听他罗嗦,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打他。赵敬一急,用力向后一挣,衣领被扯破了,他不敢怠慢,转身就跑,后面那汉子和几个同乡拿着扁担追打。赵敬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被自己的长衫绊了一下,刚一慢下来后背就挨了一扁担。赵敬赶忙掀起衣襟,这一下他身高和勤于运动的优势体现了出来,把追兵甩开了几步,可听着身后的人没有罢休的意思,他不禁暗暗叫苦。慌不择路中,他忽然看见前面一座建筑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看上去像个衙门的样子,他来不及细看,径直冲了进去。
果然,几个衙役拿着水火棒出来了:“什么人?!”
赵敬连跑带吓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了,往地下一坐,手往门口指指点点。这时候,后面的追兵拿着扁担也追了过来,衙役大喝一声:“何人竟敢在衙门里撒野!”
几个百姓看见是官差,气焰下来了不少,垂手站立。为首的汉子上前一步,作揖道:“官爷,这小子太过无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侮辱我妹子,请官爷为草民做主。”
衙役扭过头打量赵敬,这时候赵敬也缓过来了,连忙辩白:“官爷,我冤枉,这纯属误会。”
汉子不依不饶道:“官爷,我这几个乡亲都可作证。”
衙役见有人证,又好好看了看赵敬,虽然他很狼狈,衣服破了,头发散乱,可看相貌穿戴并非寻常百姓。打定了主意,衙役跟双方说:“你们各执一词,还是由张大人决断吧。”说罢嘱咐其他衙役看着双方不要打起来,自己进堂禀告。不多时,听得里面喊“升堂”,众衙役押着双方上堂。赵敬心怦怦直跳,他就要见到穿越以来第一位历史留名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