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男生那边篮球赛结束了。有几个女孩冲上去给陈司雨递水。他摇了摇手，似乎说了声谢谢。然后朝我们这边看过来。神情冷淡。
“我想，对他而言，我只是一个保护对象。”我对琉玲说。
“他是这样的。”琉玲说，“嘛，不过我只是跟他打过架而已，那时觉得他是个冷酷又厉害的角色。”
“很厉害啊。”
“很厉害。”她承认，“而且上次把我们弄得很惨，还没有尽全力的样子。总觉得那家伙身上有种奇特的气息，但是又说不出来。”
“他是人类吗？”
“这个，”琉玲愣了下，“我倒没有考虑过。看样子应该是人类吧。”
“你看样子也是人类啊。”
“你没有看我想喝血时候的样子，当然这么说了。”
我吓了一跳，“对啊，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尽量不攻击人类。有时候用药，有时候用动物的血代替一下。现在有理智的血族都已经不会随意吸食人血了。当然，有没有理智不是自己说的算的。她的脸上浮现出忧郁的神色。是啊，就算是高级的血族也有抑制不了的时候，那样的话就只能靠同伴帮忙控制了，绑起来也好打昏也好，甚至用自己的血去喂。”
“哪，琉玲，你有失控的时候过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有。”她低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侧脸。我听见她用闷闷的声音说：“就是我第一次见到霖的时候。”
“抱歉。”我说，然后沉默下来。我想，以后别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了。
2
放学之后，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一个别班的女生把我叫出去。我端详着她小巧可爱的样子，心里嘀咕着，这样的女孩，不会没有印象啊。
她扭扭捏捏，欲言又止，手一直背在后面纠结，脸红得像桃花一样。我想，不会吧，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我真是罪孽深重，连女生也……
紧接着她低下头伸出手，手里抓着一封信。
果然！
“拜托你，交给坐在你后座的陈司雨同学！”她用了全身的力量迸出这句话似的。
我倒……
“这种东西你自己交给他比较好，我去帮你叫他出来好了。”我对她说。
“不要不要！被陈司雨同学看着就感觉好紧张好可怕！拜托你！”女生红着脸抓着我的袖子，眼泪汪汪，楚楚可怜。
“这个……是可以理解啦……好吧。”
我扇着她的信回到位子上。陈司雨坐在座位上，靠着椅背，头低得很下，似乎是睡着了。睡着时候很可爱，一点没有醒着时候拽得要死的样子，真是，一直这样睡着好了。
我正看着他这样想着，他忽然睁开眼，抬头直视我的眼睛。“什么事？”他问。
“呃，这个。”我把信给他，说，“真受欢迎哪，第一天就有人写情书给你。”
他看了一眼，把它放进了书包。
我扭头给窗外探头探脑的女生竖起拇指。她欢欣鼓舞地走了。
我看她的身影消失，叹了口气，对他说：“你就等着每天收到一大堆信好了。”
“又不是老套的校园爱情剧。”琉玲一边说一边回到位置上，“华苓，动作快啦，不是说要去你家么？”
“恩恩。那个啥……”我踌躇了一下，对陈司雨说，“陈司雨同学，你回家急吗？”
他扫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淡淡地说：“我一个人住。”
“哎呀，那样就没问题了。”我一拍手，“一起去我家吃饭吧！”
“啥？”琉玲跳了起来。
陈司雨看着我，眼睛睁得大了些，露出了对他而言似乎是诧异，不过在旁人看来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表情。
3
晴音一手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我是听说琉玲要来啦，不过没想到会又多一个人。”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他一下子就答应了。我在心里说。
陈司雨和琉玲站在我身后，沉着脸，互不搭理。两人像闹着别扭，不对，本来就闹着别扭。真是，这两个人，一点都不懂我把他们一道拉来的用意。
“他叫陈司雨，跟琉玲一个工作单位的。来啦，都是朋友了，大家来增进一下感情。”我说着，把一脸“没必要和这家伙增进感情”的他们推进屋里。
母亲看见后捂着嘴惊喜地叫了起来：“哎呀，欢迎！今天家里要热闹了。”
琉玲说：“阿姨，打扰了。”陈司雨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问好。
“好久不见了，琉玲。”母亲笑着说。然后她看向陈司雨，微微一愣，“唉，这位……”
“陈司雨同学，今天刚转来的。”我一面把沙发清理干净一面说。
母亲溜到我身边轻声道：“华苓，你可是第一次把男生带到家里来啊，而且还是那么好看的一个。”
“妈妈，你的眼睛在发光哦……”
“咳咳，好了！大家玩开心点！我们一会之后就开饭咯！”她提高声音说道。接着跳着进到厨房里去了。
琉玲在沙发上坐下，微微一笑：“阿姨还是那么可爱呢。”
“说真的，我真的很想叫她妈妈。”晴音装出苦恼的样子抱着手臂，点着头说。
“不许！”我大叫。
“唉，华苓真小气。”
“都一大把年纪了，别这么幼稚！”
晴音嘟了嘟嘴唇，看了看陈司雨，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过来，说：“哪哪，年纪不大的男生就可以吗？这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子叫她妈妈怎么样？”
我脸瞬红：“问题不在年纪笨蛋！”
“诶，不行吗……”
“真是的……”
晴音有的时候，会意外地显得很脱线。真想拜托他，别再做出对不起那张皮囊的举动了。
他还勾着陈司雨，直到少年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放开我。”
晴音抬起手，歪头瞧他，说：“司雨小弟，那种表情是天然的么？”
“什么？”他皱了皱眉头。
“真的面瘫？”晴音转向我。
“反正好像不是装逼。”我说。
“哎boy，要多笑笑啦，多笑笑，否则变得像琉玲那样就糟糕了。”
“你说什么！？”琉玲愤怒地握拳站起来。
晴音瞬间移动一般逃进厨房，里面传出他叫阿姨救我的声音。
4
我和晴音在饭桌上战斗起来。为了一块排骨。我们的筷子一道夹在最后一块排骨上，顿时硝烟弥漫起来。
“喂，晴音，你是哥哥，应该让着后辈吧？”我夹筷子的手抖动着。
“华苓，吃太多会变胖的哦，哥是为你好。”晴音的筷子又用了力。
父亲举起酒杯心情大好地提议说：“猜拳决定吧！”
“就这么办。”我恶狠狠地盯着晴音。
“好啊。”他回盯着我。
然后我们一二三一起松开筷子。那块可怜的排骨颤抖两下，瘫软在盘子里。
我喊道“剪刀石头……”的时候，晴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掉了它。我一愣，继而愤怒：“晴音！你耍赖啊！”
“耍赖也是实力。”他嘴里含着食物含糊地说。
我怒了。
饭后过了一小时，琉玲来我房间，敲了敲蒙头躺在床上的我：“喂，还活着吗？”
我不作声。
她吐了一口气：“不就是一块排骨吗，叫阿姨再多烧点不就行了。”
“不一样啦。”我闷声说，“饭桌上的战争是不一样的。”
“还饭桌上的战争……你们到底要有多幼稚……”
“不甘心啊啊啊啊！”我叫。
“你真是生动地诠释了‘食物的怨恨是恐怖的’这句话。”她说，“不想让点心也被他扫荡的话就快点出来。”
我弹起来。
不过，还好还没有被晴音吃掉。我一边戒备地瞄着他一边迅速地吃掉我自己这份。晴音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有必要么只是一块肉弄得自己像条狼似的。琉玲在说他活该。陈司雨坐在单人的沙发上，似乎又睡着了，身体陷进沙发里。
我忽然感觉，有兄弟姐妹就是这样的吧。
这时晴音跳到陈司雨前面，仔细看了看。接着他扭过头，对我们露了个狡黠的笑容，我知道他又要使坏了。果不其然他一下捏住了陈司雨的鼻子。少年惊异中醒来，有一瞬间露出茫然的神情，真的是可爱到爆了，可惜只是那一瞬间。紧接着他目光犀利地看着晴音，问：“你做什么？”
晴音煞有介事地说：“啊恩，叫你醒来啊，现在要召开会议，我们有重要事项要讨论一下。”
“什么会议？”我和琉玲也茫然了。
晴音给了我们一个“配合我一下会死啊”的眼神。然后说：“这个嘛，我觉得我们可以成立一个保护华苓战斗小组，我还想了一个名字咧。”
我抗议道：“别把我弄得像国家保护动物一样！”
“哎呀，公主只要乖乖待在城堡里被骑士保护就行了。”
“鬼才是公主啊！”简直侮辱我的人格。
陈司雨撇了撇嘴，一副“好无聊我随时都可能睡过去哦”的样子。琉玲扶了扶额头，问：“得，那你想到的名字呢？”
“嗯哼。”晴音清清嗓子，笑容欠扁，“就叫‘三剑客’，OK？”
片刻的沉默。似乎有乌鸦叫飘过。
陈司雨又陷进沙发里去了。
琉玲按着太阳穴长叹一声。
我撩起抱枕向晴音砸过去，叫道：“挫！挫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