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萝和张孟达的亲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两人八字很是相合,按相士的话就是天作之合。因着张母过世尝不足二年,喜事要待张母满孝后方可举行。而且,张孟达和逸民一样也正在准备秋后的乡试。
张家是官宦之家,张老爷本身虽只是个六品的知府,可其兄却是朝中的二品大员,张孟达又是张老爷最最疼爱的儿子,府里的人纷纷向绮萝贺喜,恭喜绮萝找到了一个好夫婿,尤其是自己的二个妹妹,来道贺的时候眼睛里有着太多太多的东西,就是语言里也是含沙射影,说是来道贺,实则是来示威和嘲弄。
以致到后来,绮萝都有些害怕见到府里的人,尤其是她那些姨娘和妹妹们,她知道这个家里没有几个人真正是为她高兴的,而她也不敢奢求她们会为她高兴。爹娘给了她太多的关爱,她在家里也享受了太多的特权,至少在那些人眼里是这么看的。虽然绮萝心里很是难过,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家里总有人喜欢无事生非,小题大做,扇风点火的。
记得六岁那年她不过是撒着娇向爹爹询问三姨娘是不是不喜欢绮萝,为什么要拿眼睛瞪自己,就是这样一句孩子的话,最后却在家里掀起了滔天巨浪,甚至让三姨娘和四妹妹更加恨她。
绮萝不奢望能够轰轰烈烈地出嫁,能够得到很多祝福,只希望在自己出嫁之前的这段时间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就好,既然没办法选择命运,就只能让自己去适应命运了。
绮萝不知道那个即将成为自己相公的人是不是真的如父母兄长所说的是个好夫婿,但愿他是的,不管怎样,绮萝会尽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好妻子。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古训上不是这么说的吗,娘何尝不是如此呢?
慢慢想着,绮萝的心开始平静下来了,虽然知了仍在不知疲倦地叫嚣着,热浪还是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绮萝反而能在闺房里安坐如山了,看书画画弹琴,无不怡然自得,至于之前扇都扇不尽的香汗突然间也不见了踪影。
倒是两个小丫头天天围着她,像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怕是也察觉了小姐的变化吧,却又弄不懂是何缘故,又担心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所以反倒成了唯一让绮萝烦心无奈之事。
绮萝知道两个小丫头是真心关心自己,所以又不能加以呵斥,忍无可忍了只好假称自己要睡觉,把两个小人儿赶出屋子了事。又让两个小丫头对外宣称自己不太舒服闭不见客,起初倒也省了不少事,慢慢地绮萝发现新的麻烦又来了。
原来府里那些受过绮萝恩惠的、觉着二小姐好的下人,真的以为二小姐不舒服了,想着二小姐也快出嫁了,再加上又听二小姐屋里的两个小丫头说二小姐新近奇怪的紧,就你一个我一个的乘着没事的时候悄悄地来探望绮萝。
于是乎,装病的绮萝反倒比之前更要面对的多,尤其这并非之前的虚情假意,而是出自内心的真正关心,更让绮萝丝毫不敢怠慢,可自己毕竟不是真的生病,承受的关心多了在觉着温暖的同时,也加重了心里的负担。而且有些下人还带来了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二小姐吃,绮萝面对那一双双温暖的眼睛只好几无奈地吃呀吃,撑得要吐了还得继续吃……而且那些个下人长辈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一定要当着他们面吃光才行,如果有剩下的他们就会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好而自责……
如此三番,折腾一圈下来绮萝发现现如今这府里自己是真的难以呆下去了,还是先出去躲躲为上策。遂想起舅舅家在城外有一座山庄,之前也去住过多次,地方偏僻而且相当漂亮,这时节院子里应当正是荷花争艳的时候,不如先过去住些时日。
于是去求娘亲,娘亲素来溺爱绮萝,派下人过府征得兄嫂同意,嘱咐两个丫头好生照料小姐,就送绮萝和两个小丫头去了百里外的碧水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