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到了绮萝这一辈,就要属绮萝的大哥孙逸民了,那真是清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就获得神童的赞誉,这几日正准备去省里参加乡试,不定又中个举人什么的。为此,这些时日,孙老爷府上可真是川流不息,车马如流水,几乎每天都有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前来送行,这可让孙老爷高兴坏了,那张肥脸上可谓红光满面,整日里笑个不停,怕以后那两张大嘴都没办法再合上了!
而这些张扬得意的闹腾可让孙家的二小姐吃够了苦头,往年像这时节家里人都要到乡下去避暑的,即使不去,也会有冰镇西瓜、冰镇绿豆汤、冰镇甜水啦来给绮萝降温的,可是今年家里来的客人实在太多了,而且来了还不算,很多都是坐下就不肯走了,一直在那儿陪孙老爷聊这聊那的。贵客来了肯定是不能怠慢的,而那时节,冰块在夏天毕竟是有限的,即使是像孙家这样还算殷实的家庭也不是应有尽有的;而且,若不是自家储藏一些,买是很难买到的。
再加上还有很多女客来造访孙夫人,那就更没这二小姐的份了。孙老爷再宠这个女儿,也是断不能和儿子尤其是这样出彩的儿子相比的。所以绮萝虽然热的要命可今年始终是没有能吃到一口冰镇甜水来降降温,再加上这些客人来后府里喧闹声,远远超过那恼人的知了,更是加重了夏日的酷热,越发让怕热的四小姐在闺房里坐立不安。
昨儿夜里春儿和夏儿轮流着替她扇扇,绮萝仍是香汗淋漓,几乎一刻也无法入眠,一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眯了一会儿。再次醒来后就再也无法入睡了,索性穿衣起来。春儿、夏儿早就困得靠在床边睡着了,也真是难为这两个小丫头了,这么热的天还要给自己扇扇子,她们自己岂不是更热了?
绮萝拿了两件外衣轻轻地披在两个人的身上,复又坐在书桌前。娘亲前些日跟绮萝说要给绮萝找个好婆家,问绮萝可有中意的人,直把绮萝羞得差点扭头就走。当时恰好爹爹和大哥都在,遂说起大哥有个同窗叫张孟达的,倒还不错,家世、学问、人品在这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像之前在府里也曾见过绮萝,还私下探问过是否已许了人家。也许回头可以请媒婆上门讨点口风,看能不能成。还有齐府的二公子也是蛮不错的……
他们说起话来就没了她插言的份了,好像那个准备嫁出去的并不是她一样,可是又能怎么样呢?现如今,哪个女孩子不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呢?她本来就没有选择的,所有的选择都在父母手里,甚或者都在媒婆手里。绮萝知道爹娘是想借现在孙府正发达的时候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可是,嫁人,相夫教子好像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自己能做好吗?她不知道。
左想右想,还是没能想出个明白了,算了不想了,每个人都要出嫁的,都会有这么一遭的。忽然又有些倦了,再去睡一会儿吧,也免得一会儿春儿和夏儿看见了又大惊小怪的。
未几,室内一片寂静,唯有三人轻轻的呼吸声隐约可闻。晨风穿过长廊,吹起纱帘,带来丝丝的凉意,三人越发睡得沉了。
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了,等待绮萝的会是什么呢?是像这晨间的细风,舒畅益人?还是像中午的艳阳,虽然耀眼可是却让人倍受煎熬;抑或是风起云涌,冷气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