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睡了一个好觉,静静的黎明,我站在落地窗前,让打开的玻璃窗吹进的风拂过我的脸庞。
映入眼帘的是那满山苍翠,山脚的人工湖碧波荡漾,若隐若现的精致的白玉兰浮雕长廊,更是让人忍不住去走一趟……
昨天夜里,他安顿好宁叔叔,又回城了。
我执意不走,说要陪宁叔叔住几天。
他才走,我就破天荒地接到了他的短信:“云云,生日快乐。”
我捧着手机,呆呆地站了很久,不知道心里是喜还是惊——他居然弄错了日期!
我给他回复了一条:“哥,我的生日是后天。”
“哦,那我明天有空,想为你庆祝,好吗?”
“我很期待。”我回他。
“好好睡吧。”
“云云,起床了吗?我在楼下。”看到这条短信,我慌忙地撩起窗帘,往楼下看去,静静地站在树下来回踱步的修长的身影,正是李逸云!
他抬头刚好看见了我,就朝我抿嘴一笑。
这是在梦里吗?我有一瞬间的失神,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看见李逸云这样的微笑了?哪怕只是微微的抿嘴一笑。
我顾不得关上玻璃窗,转身打开门就跑了下去。
站在我面前的正是李逸云!他还是微微地笑着望着我!
“逸云哥——”后面的话我说不出来了。
“打电话给我妹夫了没?”他说。
“谁?”我一时没听清楚。
“江成城啊。”他说。
“没有,”我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不会再打给他。”
“哦?看来,只有我为你唱生日快乐歌了。”他哈哈笑着,我真怀疑自己的眼睛。
“在这里唱吗?”我也大笑起来,过去的不痛快,就让它全部忘记,我只要记住我曾经最快乐的。
“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这才看清,原来,他不是开车来的,而是骑着他送给宁远的那辆白色雅马哈。
李逸云带我去的地方,就是我站在窗前看到的那座山,是紫薇山,而山脚下,就是紫薇湖,他那样说的。
一条新修的水泥马路蜿蜒而上,却是在山的另一边。
我们坐在山尖的凉亭里,看着薄薄的晨雾后,阳光洒出万丈金色的光芒。
帽子围巾手套,全副武装的我依然感觉寒气逼人,整个人仿佛就是在冰窖里,他从摩托车的尾箱里拿出好几瓶啤酒,也丢给我一瓶。
他替我扭开盖子,我们也不要杯子,就对着嘴喝起来。
“李沐云,生日快乐!干!”
“谢谢,我会永远记住这些,干!”我说。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为你过生日。”他说。
“是的,记忆中,你从来没有对我好过。”我说。
“唉,小时候,不懂事,别介意。”
“这么说,逸云哥哥现在懂事了?”我笑。
“经过一些事,失去一些人,我才发现自己后悔很多……”
“所以,今天这样对我,也是为了以后没有后悔咯?”
“也算是吧。”他仰着脖子,又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那喉结——好像很大,我仔细看他的脸,才发觉他似乎又瘦了很多,从没有过的瘦。
很多话在我的心里纠结,我却一句也没有说出来——今天,他是特意为我,我又怎能扫他兴呢?
我们都各自想着心事,不再说话,干喝酒,速度很快,他就是几瓶酒下肚了,而我,怕那冰冷的液体,只敢小口小口地抿着。
“逸云哥哥,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我假装不经意的样子随便问他。
“最后悔的事?”他愣了一下,才扭过头,也装作无所谓地样子,笑着说,“哈,太多了。”
“后悔的事太多,可最后悔的事,只有一件,你是不想说吧?”我继续和他碰瓶喝酒。
他再次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来,喝酒,后悔的事,不去想,就不后悔了。”我故意大声说。
我还是小口小口地喝,而他,则是猛喝。
很快,我一瓶就碰完了他五瓶。
“还有吗?”我问。
“有,你去拿。”
打开尾箱,老天,里面居然全是啤酒!
“看来,你是要给我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我笑着对他说,“要么不过,要过就独一无二啊!”
“可惜,想送你的生日礼物没法邮寄。”他说。
“什么礼物,没法邮寄?”
“云云冰雪聪明,还会猜不到我要送你的礼物吗?”
看他那坏坏的眉眼,我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要送我的没法邮寄的礼物是什么了。
“——就是那个爽约的负心汉妹夫啊。”他再次大笑,笑得眼角都出现了鱼尾纹。
“是他呀,我还以为是——”我故意不承认。
“你希望是谁?”他问。
“哥哥天资聪明,还会猜不到吗?”我学他的口吻说话。
他猜到我要说的是谁,却不吱声了。
“那个名字,难道说出来会那么难?哥哥最后悔的事,最后悔的人,难道不是和他有关?”我壮着胆子说道。
“那个名字?是谁?”他含糊地念道。
“哥哥你绝对没有喝醉,还和我装糊涂啊!”我笑着继续怂恿他,“快接着喝!”
阳光穿过云层,照进我们的小亭,没有一丝风,一切都是静静的。
我们靠在长廊上,望着彼此,已经没有力气再干杯了。
“我最想见的人,也是你最想见的人。”我喃喃地说,“宁远,难道不是吗?”
不知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是太阳升高了的原因,我全身微微发热,懒洋洋地,软绵绵地,大脑也开始迷糊,“难道你要否认?只有宁远在的日子,我们才是最开心的日子……青峰岩,还记得吗?那些,都是最美好的时光……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我们……所以,我最希望得到的礼物,就是宁远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的,宁远,你不知道,我和宁远,度过的那些日子,才是最美的时光……你当然不知道,那时,你都还在宁县……我在东北当特种兵,我的生日,宁远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说最好是他……结果,他果然就请假找到了我所在的部队……冰天雪地里,抱着他的那一刻,我一辈子也没有那么开心过……”
他应该是喝醉了,因为,他说了很多他应该不会说的事情……
“你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一直在利用你……”
“你不知道,其实,金诗娜是故意弄走宁远的,她把他藏起来了……”
他永远是我最爱的哥哥,哪怕他原来竟是一直讨厌我,怨恨我……
“我想宁远,太想他了……”
而我却在想江成城,想起那九年时光我们共同的成长历程……
下山的时候,我很疲惫,他让我靠着他的背。
路上遇见一个见着他就慌忙躲的人,他却开车往他撞去,吓我一大跳。
“如果不是我妹妹在车上,怕吓着了我妹妹,今天我就压死你了!你相信吗?”
“相信,相信,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