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不夜城广州闪烁的霓虹下,我和李逸云也是彻夜未眠。
草草地吃过晚餐,辗转反侧五六趟,终于找到那个救助管理站,已经是晚上十点,原来那是一个只有“救助人员登记窗口”的一间房子而已,一个大妈在打瞌睡。
我们再拨打号码,那个唯一的电话机却叮铃铃地响起来。
“你好,我们想找一个人。”
“对不起,我只是临时来替班的义工,而且,今天还是第一次,实在不好意思。”大妈用着蹩脚的普通话和我们对话。
眼看就能见到宁远,此刻似乎又要落空,我们怎么也不能忍受,和宁远已经是近在咫尺,却依然不能相见的现实。
“你可以拨打总站的电话。”见我们失望,大妈及时地递给我们一张纸,上面不仅有电话号码,还有总站地址,她又说,“这只是一个救助服务点,登记的人都被安排在总站。”
“谢谢,谢谢。”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往救助总站赶去。
拿到那张纸,李逸云终于舒了一口气,摊开他的长手长脚半躺在座位上,还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
此刻,他是望着窗外那个美丽的城市,是那些高大的建筑呢?还是那橘黄的路灯?或者,一闪而过的霓虹?又或者,是车水马龙?
我看见他的脸上洋溢的幸福又快乐的光芒,在柔和的夜色里,是那么温馨,又那么年轻……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对!以前的那个李逸云就是这么简单快乐!
他没有再和我说话,我想,他一定在想着再见到宁远会是什么情景吧。
再看他,那曾经对我冷漠的脸庞,此刻却涂上了一层蜜糖般让人心动,回想起那些谣言,我不禁要问自己相信几分了。
我没有去打扰他,靠着座位,闭上眼睛也做稍微地歇息。
李逸云叫醒我时,我才发现是在一家酒店前。
“为什么是在这里?宁远呢?”
“先定下房间,让他休息,”他指着他的那个小兄弟说,“等接到宁远,我们才有地方睡啊,难道你也想去救助站一夜游?”
他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尽管他是我的哥哥,可我记忆中他笑的样子好像很少。
他安排他的小兄弟,“去定三个房间,你一间,她一间,我和宁远共一间好了,要连在一起的。”
“好的。”
等他的小兄弟走了,他才问我:“天冷,你有带衣服来吗?”然后下车从后备箱里拿行李。
“没有,你叫我的时候太匆忙,什么也没带就跑出来了。”从车里出来,我真的觉得有点冷了,抱着自己的双肩,装出可怜的模样。
“我也是怕宁远会没换洗衣服,随便拿的,都是我的,你要穿一件吗?”他打开行李箱,开始往外翻衣服。
“嗯,随便给我一件好了。”
这样的李逸云似乎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好,我应该也是第一次穿上他的衣服,暖暖地我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走吧!”他看了我一眼,转身迈开大步走了。
我连忙追上去。
“广州市救助管理站”那个醒目的招牌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一阵激动,腿脚都不听使唤了,居然就摔倒在地上。
李逸云应该是比我还急切,只顾着往前走,看都没有看我。
我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再次追上去。
走进那个救助站,才发现流浪的人们真多,站着的,坐着的,墙角蹲着的,地上躺着的……我脑海里跳出来的竟然是朱自清的《春》,“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等我回过神来,李逸云已经在窗口询问了,我慌忙也凑过去。
依旧是一个志愿者模样的女学生在电脑上查找,“叫什么?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年纪?”
“宁远,宁静致远的宁远,21岁,哪天进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是今天接到的救助站的电话。”李逸云耐心地说着。
“21岁,宁远……今天,没有……昨天,也没有……前天,还是没有……是哪里打给你的电话?是我们这里吗?”女学生也是很耐心地查找着。
“是分站打来的电话……你就查找宁远好了。”此刻的李逸云还是不慌不忙,一脸微笑。
“我就是查的宁远呀……”女学生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不能说她不认真,“可是,很奇怪,没有这个人啊……”
我的心咯噔一声,急了。
“麻烦再帮我仔细查一遍,好吗?”李逸云的脑袋几乎要伸进窗口去,恨不得自己拿着鼠标查。
“美女姐姐,你是分年龄段查的?还是按日期查的?”我见李逸云急成那个样子,赶忙过去帮他问话。
美女姐姐并不吃我这一套,看来还是帅哥有吸引力。
“你就查姓宁的算了,估计这个姓也不会有很多。”李逸云将脑袋凑得更进了,灯光下,他的年轻的脸庞让美女姐姐看得更清楚了。
“好的。”美女也露出最迷人的微笑,声音也是更温柔更甜了,“我一个一个地念给你听吧!宁志强,宁海华,宁媛,宁长江,宁小娟,宁建华……”
“停!宁建华?”李逸云突然一声大叫把我吓了一跳。
“宁叔叔?”
“对,有个宁海华,还有一个宁建华。”
“麻烦帮我查那个宁建华。”
“好的,啊,找到了,宁建华的家庭成员一栏,填的就是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