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安慰沈骥这种常年都面无表情的人,我更不知道从哪儿开口了。
我后悔的抓了抓脑袋,迟疑着开口:“我在翻小书房里面的书的时候,翻到了一本我大学时候的教授送给我的一本书,扉页上写了寄语,特简单,就是出自司马迁的《报任安书》里面的那句‘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句话基本上都被人用烂了,我前些天翻到的时候还不太明白董教授为什么要送这句话给我,这会儿就突然想通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沈骥沉默的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忽然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点了点头,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没有人能直面生死,就像当初传回来你的噩耗,作为医生,在医院见惯了生死的我都没能接受的了。”我摆了摆手说道。
前方一直堵着的车忽然开始移动了,很像去年我带周诗经去看的大坝放水,向前倾泻而出。
我正在庆幸道路畅通的特及时的时候,一直沉浸在平板里没说话周诗经忽然从后面的儿童座椅上凑到我耳朵后面问道:“妈妈,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我没听懂他的意思,我刚刚说的话多了去了。
“就是那个泰山。”周诗经皱着眉头解释道。
我转过身去看他,耐心的解释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意思是人总会死去,但死亡的价值不同,有的人死比泰山还重,比如与致远舰起牺牲的邓世昌等全舰246个官兵,他们是为国殉难。而有的人死却像鸿毛一样轻,比如那些因为生活的琐事想不开而自杀的。我上大学的时候,我的老师送了这句话给我,他希望我在未来的工作中能够直面生死,他强调给我的重点是人难免有一死,但我明显辜负了他的期望。”
“诶,沈骥,你知道秦主任现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必提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没等周诗经反应过来,我转过头笑着问沈骥。
“你的第一个病人过世的时候,你两天没缓过神,是这件事吗?”车转了个弯,沈骥偏过头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瞪着眼睛问他。
“这件事秦主任不止这段时间提,之前也一直在提。”沈骥回答道。
我捂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说怎么没人感到惊讶,感情是都习惯了,秦主任比你说的狠,他说我哭了两天,我真哭了?”
“两天不至于,刚下手术台的时候哭了一场,别的时间都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沈骥解释道。
“那不挺正常的吗?哪个医生第一次碰上自己的病人过世能淡定面对的?小师妹比我还夸张,她说她一星期都没睡好。”我更不能释怀了。
沈骥摇了摇头,说:“不一样,秦主任之前带的一直都是男学生,而你是他的第一个女弟子,所以你的反应对当时的他来说很新奇,后来再见到就不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