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双手斜握着镰刀，锋利的刀尖倒冲向天，幽蓝色的双瞳中看不到任何情感。机体喷射的火焰并不是蓝色，而是如墨般的黑色，这黑焰像一件黑色的斗篷般罩在机体之上。身后的一轮圆月没有让众人感到一丝的光明，反而使整个机甲更显诡异肃杀——这，才是真正的死神号。
吴尽融合了死神，但发现自己好像是复活了另一个生命体，或者说成为了另一个生命体。这个生命体的力量很强大，超乎想象的强大，但是他觉得这股力量并不属于自己，他也不需要这么强大的力量。于是他沉默，于是场面更显肃杀。
似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亦或者是停止了想什么，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这声音，有些沙哑。
“你们有两个选择。”
你们有两个选择，吴尽并没有再说下去，抬头看向了漫天星辰，好像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但是他说，你们有两个选择，于是你们只能有两个选择。
众人面面相觑，而放逐干脆坐到了地上，双臂搭在膝盖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一阵骚乱之后，众人终于明白了吴尽话里的意思。到现在他们当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杀，要么被杀。
在目前的情况下，双方的立场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吴尽当然不可能放他们走，于是他们只能死。两个选择，说到底不过是两种死法而已。
“你们想好了吗？”
没有低头，吴尽轻声问道。不过这种声音不能理解为温柔，就像是死神对着众生温声细语地问道你们想要怎么死一样，当然一点不温柔。
……
“驾驶员自毁程序启动……驾驶员自毁……本机关闭中……”
微微翘起了嘴角，放逐不屑地看向远方。
……
“哎！走吧，回学院，我们没有机会了。”看着身旁的放逐之刃号眼瞳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一台死神号将镰刀一把扔在地上，叹息地说道。
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无一例外，十三台机甲的驾驶员全部自毁，留下十三具冰冷的机甲外壳。
似乎真的对这一切没有丝毫在意，吴尽继续看着夜空，思考着。星星不会说话，当然月亮也不会，于是场面死一般的寂静。星空落下，朝阳在东方的地平线露出点点晨光，终于是真正想明白了，于是死神号缓缓降落在放逐的旁边。
……
……
俩人坐在沙丘之上，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身后是两台背对着的机甲。
柔软的银白色短发，碧蓝而深深凹陷的眼睛，窄而高的鼻梁，那已经快烂成一块破布的衣衫下露出片片被晒得有些发黑的肌肤。
“真像！”
“我本来就是为它而诞生的，天生的驾驶员，当然像。”
沉默，长久的沉默，远方的朝阳将整个大地映照成一片并不刺目的金红。
……
“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天生的驾驶员。”
“那答案呢？”
“不是。”
“哦？！”锐雯有些吃惊，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吴尽的侧脸，“都八百了还不是？”
转过头，和锐雯对视着。吴尽突然发现她有些美丽，非常美丽，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
“小时候，我喜欢看星星。有一次，爸爸给我说星星是可以动的，于是我就趴在窗台边看了一整夜的星星，然后发现它们竟然真的可以动。”吴尽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那是少年的笑。
“和姐姐一样，我只能算是探索者，力量可以成为我的手段，但并不是我的追求。”
……
力量是你的手段，但并不是你的追求？那我是谁的手段，又是谁的追求，也许我只有宿命吧！
锐雯想着，于是摇着头笑了起来，她以为没有人可以看出这笑容背后的黯然和失落。但她没有注意到这里只有两个人，而另一个人看见了她的每一个神情，包括那个短暂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蹙眉。
抓起一把沙粒，吴尽将它们狠狠地扔向远方，说了一句很不自然的话。
“世事无常，未来的一切谁又说得准呢？反正这次我们赢了，这是最重要的。”
因为说不准，所以我们赢了是最重要的吗？当然不是，如果一切都说不准的话，那就意味着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了，这次的输赢当然也不重要，更不会是最重要的。其实这句看上去很玄的话想要表达的不过是前半句而已，所以整句话显得很不自然。
锐雯听出了这话里的不自然，以及这不自然表达的意思。对啊，天生的驾驶员又怎样？世事无常，未来的一切谁又说得准呢？
对吴尽委婉的开导充满了感激，于是锐雯也学着他的样子，抓起一把沙粒，将它们狠狠地扔向了远方，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少女的笑。
